康熙同容歆正在用膳, 因為昨兒康熙喝多了酒，故而禦膳房準備的都是清粥小菜。
至於容歆麵前的嘛，則要比康熙的豐盛許多。
八道精致的小涼菜, 並上一碗濃濃的燕麥雜糧粥。
好香呐，容歆十分快樂的拍了拍手。
“萬歲爺, 德妃娘娘在外求見。”
梁九功隔著珠簾在外頭小聲呈報。
“她來做什麽？”
康熙低聲問道, 容歆將自個兒嘴裏的醬菜嚼了嚼, 也極為好奇。
“娘娘給您燉了雪蛤人參粥。”
“不必了，朕眼下不想吃葷腥之物。”
康熙這胃因為飲酒還在隱隱作痛，更是不能聞任何味道重的食物。容歆坐在他旁邊啃醬肘子已經叫他十分難受了，更何況是德妃做的雪蛤人參粥呢。
“是。”
梁九功頷首，轉眸告知德妃。
“是嗎？萬歲爺既然不想吃的話，那本宮就午後再來瞧萬歲爺。”
德妃抿唇，她分明能夠聞到裏頭有肉食的香味, 可為何萬歲爺又說什麽不能吃葷腥呢。
她心裏頭懷疑，卻又不敢當麵質問梁九功。
這心中越發的不爽快, 抹著眼淚回去了。
屋內, 康熙並不知此舉傷害了德妃, 他靜靜的看著容歆吃飯, 眉頭微蹙。
“萬歲爺怎麽自己不吃呢。”
容歆被康熙這眼神盯著有些不適應。
“朕看你吃就飽了。”
康熙說這話倒也是一點也不臉紅心跳的。
容歆下意識將肘子肉囫圇咽下去, 她並不驚訝有人說這句話，畢竟當年做吃播的時候, 這麽說的人不在少數。
隻不過……這話從康熙嘴裏說出來就顯得有些怪怪的了。
康熙最近是越來越溫柔了？
“看怎麽能看飽呢, 萬歲爺該不會酒還沒醒吧。”
容歆拿帕子隨意擦去手指上的醬汁，拿起勺子準備喝粥。
“酒倒是已經醒了, 隻是朕不記得昨夜醉了之後做了何事。”
康熙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著這句話, 然眼神卻分明充滿曖昧。
他的眼神好像能夠透過容歆身上的旗裝似的, 看的容歆不自覺紅了耳根。
“臣妾也不記得了。”
難道她要形容昨晚康熙是怎麽把自個兒按在水裏麵親的嗎？
“是嗎？”
康熙挑眉，將掌心的碧璽手串略微搓了搓。
“真不記得了。”
“真的，臣妾怎麽敢欺君呢。”
容歆笑眼彎彎點頭，哪裏想到康熙朝她勾了勾手指。
“什麽？”
容歆下意識湊過去，哪裏想到康熙按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上來。
清醒著的康熙可比昨兒那個喝醉酒的康熙粗暴得多，容歆被吻得喘不過氣來，一旁的宮女太監全都害羞的背過了身子。
萬歲爺是真真兒沒把他們幾個放在眼裏啊，當著麵就親起來了，這也難怪昨日那個蒙古親王因為一句話瞎了眼睛呢。
容歆呼吸不過來，伸手將康熙推開，方才能夠麵前喘口氣。
“這回記起來了嗎？”
康熙俯身問她，容歆小臉通紅，不知是因為缺氧還是害羞。
“原來萬歲爺你還記得。”
容歆推了康熙一把，起身打算走，卻又依依不舍瞧了一眼碟子中剩下的醬肘子。
要是走了，醬肘子豈不是浪費了嗎。
她抿唇，大女子能屈能伸，容歆又坐了下來。
“怎麽不跑了？”
康熙略有幾分詫異，卻見容歆坦坦****拿起醬肘子，“臣妾早膳還沒用完。”
康熙忍俊不禁，真真兒是個嗜吃如命的臭丫頭。
用過早膳後，康熙率領眾人出發圍獵。
後宮妃嬪們閑著沒事做，便一起在草原上頭散步聊天。
德妃今兒個瞧著心情不大好，皇貴妃隻當她是擔心胤禛。
“你放心，胤禛騎射功夫素來不錯，本宮都放心得很。”
德妃抬眸瞧了一眼皇貴妃，想說什麽卻又忍住了。
“是，臣妾倒也不全是因為胤禛。”
她主要還是覺得今早上康熙不吃她的雪蛤人參粥很是奇怪，從前康熙極為喜歡吃她做的膳食，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況。
宜妃捏著團扇來回晃了晃，“德妃的心情什麽時候好過，總是掛著眼淚，搞得臣妾都不敢同她說話。”
德妃抬眸，頗為委屈看向宜妃。
“瞧瞧，本宮生怕一時又說錯了什麽話惹了你不痛快呢。”
宜妃這樣的性子自然見不慣德妃這股子矯揉造作的模樣，她心直口快，心裏頭不滿意自然就說咯。
德妃低眸，她倒是從來不跟宜妃起爭執。
“少說兩句吧。”
榮妃在裏頭打圓場。
宜妃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故而皇貴妃便又換了話頭。
“昨兒你伺候萬歲爺伺候了一夜，恐怕沒睡好吧。”
皇貴妃輕聲問容歆。
容歆抿唇，“萬歲爺雖然醉了酒卻極為安靜，我一夜睡到大天亮，好得很呢。今早上還在萬歲爺那蹭了頓早膳。”
小丫頭是真心想要分享自個兒蹭了頓早膳的喜悅，哪裏想到這話被德妃聽了去。
“今兒早上你在萬歲爺身邊？”
德妃輕聲問，容歆略點點頭，隨即小丫頭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
“哦，德妃姐姐，你今日送雪蛤人參粥去，我……”
“你不必再說了。”
德妃打斷容歆的話，麵上滿是怒氣。
怎麽了？容歆愣住，連眨眼也忘了。
“本宮突然身子不適，想先回去。”
在這紫禁城中，眾人素來其樂融融。唯有德妃總愛哭哭啼啼的，從前沒人同她計較，眼下竟是越發變本加厲起來了。
她不等皇貴妃開口便急匆匆轉身走了，瞧那模樣似乎還在擦眼淚。
“又是怎麽惹著她了。”
宜妃把音調拔高了些，
“這也難怪當初太皇太後不喜歡她，老人家眼睛毒，瞧得出來是人是鬼。”
這話分明是故意說給德妃聽，皇貴妃按住宜妃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小容歆，究竟怎麽一回事？”
“今早上德妃給萬歲爺送雪蛤人參粥，萬歲爺昨兒喝多了酒故而吃不了葷腥，回絕了她。
我原是想給她解釋這件事，不過她為何突然就生氣了。”
容歆不大明白。
“還能是為什麽，覺得是你成心作對，叫萬歲爺不吃她的東西唄。”
宜妃朗聲開口，卻被皇貴妃輕聲嗬斥了一句。
“好了，姐妹之間何必說這樣的話。”
“我這又不是惡意揣測，前年我剛得寵時她不就鬧過這麽一回嗎？”
宜妃拿著團扇，神色頗為不屑。
她雖說平日裏頭傲嬌了些，心腸卻直的很，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唉，她心眼是小了些。”
榮妃接過話頭，輕聲感歎道。
大家都是看著容歆長大的，是個人都能瞧出容歆沒什麽城府，偏她非要惡意揣度。
如今更是當眾給容歆甩臉子了。
從前大家都體諒他沒了孩子可憐，處處讓著，可這都過去多久了……
“好了好了，她不高興就叫她不高興吧。”
容歆開口朗聲道，姐姐們替她打抱不平，她自個兒心中卻沒什麽波瀾。
興許是因為涼糕的事，她對德妃本就沒報有多大的期許。
“前頭是不是有人烤鹿肉呢，聞著好香，咱們去瞧瞧吧！”
容歆不希望姐姐們因為自個兒的事心中不痛快，於是明媚的朗聲笑著，指了指不遠處徐徐燃起的青煙。
“你這丫頭，成天就想著吃。”
宜妃用團扇敲了敲容歆的腦袋，卻被容歆直接拿手拽住了。
“走呀，我們快些走！”
容歆徑直將宜妃拉著往前跑，宜妃跑的吃力，卻沒鬆開團扇，慣著容歆這妹妹呢。
“你真是，我若摔了可定要找你賠錢的。”
宜妃一臉傲嬌微微抬起下巴，
“哎喲，慢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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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落下之際，康熙帶隊歸來。
他們這回收獲頗豐，就連四阿哥胤禛也親手捕獲了一隻野兔。
雖說比不上頭回狩獵的太子哥哥，但是小胤禛已經對自己很滿意了。
他輕輕抿唇，一臉驕傲拿著野兔走到皇貴妃麵前。
“額娘，你看兒子親手抓的野兔子！”
“小胤禛真真兒是厲害，眼下不過十歲便有這樣好的功夫了，額娘替你驕傲。”
皇貴妃笑著摸了摸胤禛圓溜溜的小腦袋，一句話誇得胤禛笑容越發燦爛。
“歆娘娘，您瞧。”
容歆正好站在皇貴妃身邊，故而胤禛又將兔子拿給容歆看。
“□□頭最好吃，多謝四阿哥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容歆笑著鼓掌，胤禛臉上笑容更濃了些。
隨即他看到了德妃，於是小胤禛又把兔子拎到德妃麵前，想著在親生額娘麵前也顯擺顯擺。
哪裏想到德妃卻冷著臉，“你太子哥哥十歲時都能獵鹿了，一隻兔子而已值得這麽高興？”
胤禛聽罷，臉上那燦爛的笑意登時垮了。
他抿唇，心中自然曉得比不過太子哥哥，但這話聽在耳中，也實在太傷心了些。
皇貴妃蹙眉，德妃這是在說什麽呢。
她嘴巴動了動，瞧見德妃那麵如死灰的空洞模樣，一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兒子比不過太子哥哥，日後會努力的。”
胤禛垂頭喪氣，拿著兔子就要走，卻被容歆拉住了手。
“你太子哥哥捕鹿，你捕兔子，都是一樣的。獵物大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太子一樣都有單騎向前，搭弓射箭的勇氣。”
胤禛眨巴著葡萄般的大眼睛，適才快要掉下來的眼淚被容歆這一句話給勸住了。
“可是鹿比兔子要大多了。”
“那歆娘娘問你，倘若你今日碰見了鹿，你可以射中它嗎？”
胤禛握拳，小朋友不太有信心。
“他當然可以。”
胤礽正巧走過來，朗聲接過話頭。
“四弟跟本太子當年一樣厲害！隻不過今日林中本就沒有鹿，哪裏能獵來。
就連皇阿瑪今日也不過隻獵殺了兩隻狐狸和幾隻野兔，莫非皇阿瑪也比不過本太子嗎？”
胤礽護弟心切，伸手把胤禛眼角的眼淚直接擦走。
容歆一臉欣慰望著胤礽，小太子果真在好好的長大，眼下已經十分有男子氣概了。
“走，拿上你的戰利品，咱們去找皇阿瑪邀功請賞！”
胤礽牽起胤禛的手，兄弟兩個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看上去比打了勝仗還高興。
容歆回眸看向德妃，後者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德妃姐姐，有些話我不得不說了。”
容歆望著德妃，朗聲道。
德妃蹙眉，她和容歆沒什麽好說的。
“今早上並非是我故意不叫萬歲爺吃你燉的粥，當時我吃的醬肘子萬歲爺都沒吃一口，他是真的胃口不適。
其實這原本並非多大的事，我也懶得解釋。隻不過你心眼實在太小，容不下我也就罷了，怎麽連四阿哥也容不下？”
德妃臉色灰暗，她沒想到容歆居然會當著眾人的麵如此坦**的質問她。
“我何曾容不下你，又何曾容不下四阿哥。”
“四阿哥雖說撫養在皇貴妃膝下，然這孩子素來孝順，對你也一向言聽計從。
你沒瞧見方才孩子聽到你說他不行的時候有多傷心嗎？”
德妃無力的張了張嘴，卻無法反駁。
“你怨怪孝莊文太後將孩子抱走，可曾想過這後宮除了你，榮妃和惠妃姐姐也沒有撫養過自己的孩子。
這是後宮的規矩，怎麽到了你這，就成了天大的委屈。
委屈倒也罷了，還連帶著將怨氣撒到了一直將你視作親生額娘的四阿哥身上。我說句難聽的話，你這樣也根本不配做四阿哥的額娘。”
容歆是看著胤禛長大的，這孩子心思單純善良，素日極為細膩很會觀察人心。
德妃總是這般打壓孩子，實在太過分了些。
“就因為胤禛同我親近，你便給他甩臉色，恕我直言，你的心思實在過於狹隘了。”
容歆又加了一句。
宜妃聽罷，都忍不住鼓掌了。小容歆幹得漂亮啊，兩三句就把德妃的本質揭露的一清二楚。
先前還隻當這小丫頭是個蠢蠢笨笨的，如今看來，她壓根隻是不想計較而已嘛。
“你怎麽能如此說我。”德妃搖頭，眼淚簌簌落下。
“你若想日後四阿哥同你離心離德，那便接著這麽做吧。我不過隻是替四阿哥著想方才勸你一句。”
容歆搖頭，她見不得人欺負孩子，旁的都無所謂。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