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的胎象很是平穩, 到了除夕夜已然有三個月了。
可巧除夕前後又是皇貴妃的生辰，故而康熙特意準備了火樹銀花用以慶賀。
高高的城牆之下，眾人圍坐在一處, 真真兒像一家人似的。
鐵器激**而出的絢爛，比煙火還要好看。
近在咫尺的金色火焰, 實在是令人震撼無比。
容歆下意識抿唇, 輕輕拉住皇貴妃的手。
“真好看。”
容歆覺得這後宮的日子就跟著火樹銀花似的, 又熱鬧又燦爛。
希望皇貴妃姐姐可以平平安安誕下皇嗣，她這樣溫柔的人應該會有一個無比可愛的寶寶吧。
“是啊。”
一旁妃嬪跟著應和道。
不多時飯菜端了上來。
今兒膳食不可謂不豐盛，隻是照顧著皇貴妃的口味，幾乎都是清淡的菜。
尤其是那一尾黃唇魚湯，真真兒叫容歆看直了眼。
黃唇魚又稱魚中黃金，在現代社會已經是二級保護動物，不可能再進嘴裏的。
哪怕是在清朝, 這魚也隻有浙江福建兩地可以捕撈到。
從這兩個地方運到京城，還要保證鮮活, 實在難得。
故而就這麽一條便要耗費百金, 若非除夕宴會, 等閑是上不了桌的。
這魚湯並非奶白, 反倒有股子清澈的意思。
但是香味卻很是濃鬱, 就連旁邊的佛跳牆跟它比起來都稍有遜色。
完全沒有任何腥味，容歆抿唇略微往前湊了湊身子, 想要再聞得仔細些。
她的動作幅度其實很小, 可誰叫大家都坐的很近呢。
“先給容歆盛一碗魚湯吧。”
皇貴妃說話間略有幾分無奈，從前隻當這丫頭年紀小才這麽愛吃, 哪裏想到眼下都成人了, 還是改不掉這個毛病。
“這黃唇魚是萬歲爺特意為娘娘安排的, 臣妾怎麽能先吃呢。”
還是老規矩，吃之前得先不好意思一下。
“今兒除夕家宴，沒必要拘禮。”
魚湯已經被奴才盛好了，皇貴妃親自放到容歆麵前。
“好。”
容歆從善如流接過魚湯碗，眾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
“你們幹嘛這麽看著我。”
“你吃飯的樣子好看，快吃吃看。”
宜妃素來不愛吃魚，她得根據容歆的反應來決定自個兒要不要吃這道菜。
“好。”
容歆乖巧頷首，起先極為優雅的拿出湯匙抿了一口。
救命，腥得舌頭像是在海裏麵遊，快化了。
這黃唇魚多半生長在河海交接處，故而腥味是比較大的。
禦膳房的廚子手藝雖然不錯，但很顯然並未處理過這種魚。更何況這魚極為補身子，故而廚子盡量保留住了魚原本的腥味。
難怪這魚湯並不濃白了，壓根沒認認真真拿小火熬嘛。
容歆一口喝下去，眉頭緊緊皺在一塊。香的確很香，但是這個味道真的像是整個人掉進海裏，越喝越腥。
“得，看來是不大好吃。”
宜妃心直口快，卻被皇貴妃用眼神示意閉嘴。
除夕家宴上頭的膳食不能出半分差錯，否則禦膳房的奴才輕則杖罰三十，重則發配流放，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以往都鮮少出岔子，今兒是因為食物難得。統共進貢了十條，完完整整活到今日的隻剩下這麽一條了。
若非貴妃有孕，這魚定然是要呈給康熙一人獨享的。
“其實挺有風味的。”
容歆也曉得這裏頭的利害，哪怕有腥味，她還是咬咬牙一口氣喝完了。
“給本宮也盛一碗吧。”
皇貴妃輕聲道，卻被容歆拿手攔住。
“這湯我太喜歡了，也不多，請娘娘都賞給臣妾喝吧。”
皇貴妃這段日子原本就孕吐，不能叫她再喝腥味這麽重的魚湯。
“就給她吧。”
榮妃曉得容歆的意思，跟著勸說。
皇貴妃沒說話，容歆幹脆示意奴才將湯都倒在她碗裏。
原本分量並不多，她將碗捧起來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完了。
好在康熙同她們不是坐在同一桌，否則康熙隻怕又要罵她。
滿嘴的腥味很是難受，不過容歆勉強卻仍舊掛著笑意。
不多時天邊複又放起焰火來，光打在容歆臉上，襯的小丫頭一雙琥珀的眸子亮晶晶的，好看極了。
“吃口開水白菜壓一壓。”
榮妃見容歆不由自主的打嗝，還是停不下來的那種。
是又心疼又覺得好笑，親手給她夾了一筷子開水白菜。
“好，嗝~”
容歆連忙將白菜葉子一口塞進嘴巴裏頭，菜裏的清甜總算是一步一步趕走了適才那嚇死人的腥味。
她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隨即複又打了個嗝。
“抱歉，嗝~”
看來這回除夕夜，是要跟這個嗝一塊過了。
用過晚宴後，眾人一齊陪同太皇太後回慈寧宮。
老人家的身子比一年多前好了些，這樣晚了也還頗有精神，非要拉著宮妃們一塊打牌。
容歆不懂這個，雖說從前在府上時常看阿瑪打，但是她一次都沒往心裏去。
故而今日隻能坐在太皇太後身邊，瞧她們玩。
清朝的麻將規則同現代略有不同，這個時期還沒真正成型，故而容歆就更看不懂了。
四人坐在八仙桌邊，桌麵上擺著的是太皇太後自個兒珍藏的竹骨麻將，仔細瞧，上頭還有金箔呢。
上桌的除卻太皇太後外，便是榮妃、惠妃和宜妃。
德妃不被太皇太後喜歡故而坐在一旁瞧，皇貴妃嘛，懷著身孕自然也不好上場。
“先打八圈。”
老人家興致正濃，自個兒親手洗牌。
一圈圈劈裏啪啦的打下來，容歆竟靠著椅背睡著了。
“終歸還是年紀小，這樣就睡著了。”
容歆睡著也沒忘了打嗝，身子隨著動作一顫一顫的。
“噓，叫嬤嬤抱起來，放到暖閣裏頭睡。”
太皇太後也放低了聲音，輕聲囑咐。
“是。”
兩個嬤嬤一左一右將容歆抬起來，期間容歆竟沒有醒，真真兒是睡沉了。
她們將容歆抬到暖閣裏頭，給她脫了外衣，蓋好了被子，打發小宮女在外頭守著，這才又輕手輕腳走出去。
容歆睡到一半將被子給蹬了，綠霧在一旁瞧著頗為無奈，起身幫主子蓋好。
“參見萬歲爺。”
門外守著的小宮女突然開了口，綠霧一時嚇到，被子從手邊滑落，險些掉到地上。
等她反應過來，康熙已然走將進來，而他身後的梁九功懷著正巧抱著同樣睡過去的胤禛。
“萬歲爺。”
康熙瞧見綠霧在，下意識朝**瞧了一眼。
卻見容歆粉麵桃腮斜躺在床榻之上，微微有些亂了的發髻隨意撲在臉頰兩側，而她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一半，正巧露出玲瓏有致的身段。
康熙側開眼，容歆已經長得跟他印象中那個小丫頭不一樣了。
“你家主子何時睡著的。”
康熙沒再繼續往下看，隻是冷聲問綠霧道。
“主子已經睡著半個時辰了。”
綠霧趕忙彎腰將被子撿起來、
“給她蓋好被子，省的著涼。”
康熙拿指尖輕輕點了點手上扳指。
“是。”綠霧下意識轉身去蓋被子，哪裏想到容歆嫌熱又給推開了。
“總是這麽不叫人省心，好好蓋著。”
康熙也不知怎的語氣突然變重，綠霧嚇了一跳，趕緊又把被子蓋回去。
這下容歆沒再掙紮了，像是聽進去康熙的話一樣，乖巧的很。
“咱們去旁邊暖閣。”
康熙略略蹙眉，帶著梁九功又轉身走了。
胤禛躺在梁九功懷裏，睡得比容歆還要沉呢。
容歆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卯時，綠霧原本拿手撐著臉守在床邊，聽到**有動靜連忙起身，卻差點因為腿軟跌倒了。
好在容歆反應快，將人接住。
“我怎麽睡在這裏。”
容歆略有些不解，身上的衣裳也不知何時脫去的。
“昨兒您瞧太皇太後打牌，在椅子上睡著了。太皇太後便叫人將主子您送到了這裏睡覺。”
綠霧打了個哈欠，輕聲解釋。
“難怪。”
“難怪什麽？”
容歆不好意思搓了搓鼻子，“我似乎還聽到了萬歲爺的聲音。”
她夢到康熙凶她，夢裏都害怕的很。
“對啊，我也聽到了。”
綠霧點點頭，容歆詫異，連忙用胳膊捂住自個兒胸口。
“昨兒四阿哥也睡著了，故而萬歲爺帶他進來睡覺。正巧發現主子你不好好蓋被子，所以罵了您一句。”
綠霧把容歆拉起來，轉身吩咐外頭的小宮女打水過來洗漱。
“原來不是做夢是真的。”
容歆若有所思，坐在西洋鏡前小聲絮叨。
“嗯，不過主子在萬歲爺麵前還是很聽話的。他叫你蓋上被子，你就老老實實沒敢動了。”
綠霧這話多少帶了幾分調侃。
“廢話。”容歆翻了個白眼，自個兒臉蛋紅撲撲的。想來是屋子裏頭炭火太足的緣故。
“他可是九五之尊，若是不聽話是要誅九族的。”
“主子，又胡說。”綠霧頗為無奈，容歆趕忙捂住自個兒的嘴。
“容歆丫頭醒了？”太皇太後和藹的聲音傳來，老人家精神頭可真好，昨兒個打了十六圈麻將，贏了上百兩銀子。
今兒還能起得這麽早，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孝莊太後，這身體素質非常人能比。
作者有話說：
低情商：好腥好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