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容歆辦生辰宴的事兒早早置辦起來了, 眾人在慈寧宮請安時，佟貴妃特意挑著大家都在的時候說起此事。
“歆格格這個年紀，按照咱們滿清的規矩應當大辦的。”
太皇太後今兒心情不錯, 日頭漸漸熱起來。
大抵是年紀越大越怕孤寂的緣故，故而她倒是很樂意大家圍在一塊吃吃喝喝熱熱鬧鬧的。
“哀家出五百兩銀子, 叫禦膳房撿最好的東西做菜, 再叫內務府給儲秀宮添置些東西。”
“太皇太後真真兒是大方, 臣妾都沒有得過這樣好的待遇呢。”
佟貴妃本來正愁內務府支的銀子不夠，這既要準備宴席還要給戲班子賞錢的，實在是有些短缺了。
好在上回太子爺沒開宴，餘下的銀子同太皇太後出的這些便足夠辦的風風光光了。
容歆在角落裏頭坐著，聽到太皇太後這般說，忙站起身來謝恩。
“臣女多謝太皇太後恩典。”
“還自稱臣女呢？皇帝已經定了，在你生辰賜你為妃。”
太皇太後朝容歆揮手, 示意她走到自個兒跟前來。
容歆乖巧頷首，滿麵笑容走上前, 把小手遞到老人家手掌心裏頭。
太皇太後一臉慈愛望著容歆, “雖是十一歲, 按照虛歲卻也十二了。你姐姐仁孝皇後, 也是在這個時候進的宮。”
說到此處, 老人家竟頗有幾分傷感，眼圈兒也紅了。
“太皇太後。”
看來堂姐在宮中人緣的確不錯, 隻要是說她的人, 沒有不傷感的。
容歆輕輕拿自個兒的帕子幫太皇太後擦去眼角的淚，她的眼眶也跟著紅了。
“你是個好孩子。”
容歆乖巧頷首, 貼在太皇太後懷中。
心裏頭想著, 當日進宮前家裏頭的人都覺得後宮是龍潭虎穴可怕的緊。
不僅嚇退了三姐姐, 她自己也是迫於無奈才進來。
如今一瞧，卻發覺跟想象中全然不同。除卻不能出宮，大家都是極好相與的。
就連人人畏懼的萬歲爺，其實也並非真的那麽難以靠近。
容歆微微抿唇，伸出小胳膊挽住太皇太後。
“臣妾日後必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孝順哀家倒不是第一要緊的事，你盡心盡力服侍皇上才好呢。”
太皇太後點了點容歆鼻頭。
容歆頗為尷尬的笑了笑，她對康熙可真的是沒半點興趣。
先別說康熙年紀那麽大了，他還克妻呀。
美人姐姐們一大堆，自個兒何必想不開上趕著服侍康熙呢。
在旁人眼裏，容歆臉上的這點尷尬更像是小姑娘家家不好意思。
“太皇太後，孩子還小呢。”
佟貴妃趕緊搖著扇子幫容歆打圓場，榮嬪也輕輕頷首。
“容歆眼下才多大呀，個子都還沒長全乎呢。”
太皇太後輕笑，這才想起來問容歆，“你月信可來了？”
好家夥，容歆小臉蛋一愣，她還真沒來。
十一歲也不是來月信的時候呀，太早了些。
瞧見小姑娘一臉茫然，太皇太後會意。
“那確實還早，等來了月信再服侍也不遲，哀家且再養著你吧。”
太皇太後拉著容歆的手，笑吟吟調侃。
旁人也極為配合的跟著笑起來，容歆心裏頭卻有些抵觸。
她好歹是個現代人，聽到這樣的話一時怎能接受呢？她把胳膊慢慢鬆開，找了個借口複又坐回去了。
又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太皇太後要吃藥了，大家便都各自散去。
容歆自顧自走在最前頭，心裏頭七想八想的，連榮嬪在後頭叫她都沒聽見。
榮嬪見狀，隻得走快些，拍了拍容歆肩膀。
“想什麽呢？”
“沒事。”
容歆這才回過神，頗為抱歉朝榮嬪福了福身。
“你眼下雖還不曾冊封，卻也是妃位了。哪裏還需要給我行禮？”
榮嬪溫和的幫容歆慢慢理順鬢角隨風飛揚起來的發絲，“心裏頭不高興？”
“嗯。”
容歆下意識頷首，說出口時方才後悔。
“沒有不高興。”
畢竟今兒個是為她討論生辰宴和封妃的事，樁樁都是大喜事。
她若還不高興，豈非有些不知好歹了？
“在我麵前，就不必掩飾了。”榮嬪四下瞧了一眼，牽起容歆的手往禦花園走去。
禦花園眼下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溪水潺潺，伴著黃鸝鳥清脆悠揚的鳴叫，頗為愜意。
此處四下無人，榮嬪帶容歆尋了溪旁涼亭坐下，倒也不怕隔牆有耳。
“你心裏頭害怕，可是因為要侍寢？”
容歆啊了一聲，忙搖頭。“不是，我是害怕……”
她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究竟害怕什麽，大抵還是沒能完全適應這個朝代。
“你是因為仁孝皇後的事而害怕嗎？”
榮嬪輕輕摸了摸容歆的腦袋，輕聲問道。
“嗯，算是吧。”容歆歎了口氣，一想到要侍寢她一個頭兩個大。
更別說還要給康熙生孩子了，簡直是想都沒想過的事。
“仁孝皇後去世隻是一個意外，並非有人刻意構陷。實在是因為當時生太子爺的時候大出血，一時沒有救回來。”
榮嬪以為容歆怕的是後宮爭鬥，故而特意同她挑明了。
“你進宮大半年，各人秉性你莫非還瞧不出來？大家都是極好相處的人，你不必擔心她們因為你得寵而心生嫉恨。”
說句老實話，哪個進宮的女人心裏頭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呢。
知道自個兒嫁的是大清皇帝，沒有誰是衝著一生一世一雙人來的。
隻要在宮裏頭日子過得好，並沒人真的將萬歲爺寵愛誰放在心上。
否則按照宜嬪的性子，早不知被設計多少回了。
左不過在宮裏頭做妃子，也要比在外頭忍氣吞聲做普通門戶的正妻強得多。彼此和和樂樂的，不能出宮的日子也更好過些。
“我知道了。”
容歆心裏頭的顧慮並不能全然說出來，否則榮嬪隻怕覺得自個兒奇怪。
故而她隻能順著話頭應下。
“你眼下還小，至少也要到十四才會真的侍寢，不必過早擔憂。”
榮嬪瞧見容歆眼中仍舊有幾分失落，把唇角微微上揚，附在容歆耳邊輕聲道。
“聽聞德嬪最近又在做一道點心，叫什麽烤麵包的，不妨咱們去瞧瞧？”
“當真！烤麵包已經做出來了嗎！”
原本不大高興的容歆聽到烤麵包三個字，眼珠子都比適才大了一倍。
這小丫頭，真真兒是隻要有吃的便萬事皆宜。
“說是還沒做好，不過也快了。咱們左不過閑著無聊，去瞧瞧也是好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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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禦膳房派人給容歆送了單子來。
單子上頭都是容歆平日裏愛吃的菜，足有七八十道，這便是再過三日之後生辰宴上的吃食了。
容歆瞧著好，心裏頭也暢快，吩咐綠絲拿銀子來打賞。
卻沒料到綠絲進去翻箱倒櫃找了半日，竟隻找出了五兩銀子給了人。
容歆麵上愣了愣，“公公別嫌少，日後還有機會。”
禦膳房的太監顯然愣了愣，這樣好的喜事，怎的儲秀宮娘娘突然如此小氣起來。
“奴才多謝娘娘賞賜還來不及，怎麽會嫌少呢。”
心裏頭雖然不大滿意，卻還是極為機靈謝了恩，將銀子揣了起來。
容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將人打發走了，適才隨綠絲一道回寢殿。
瞧著空空如也的箱子，容歆突然覺著腦袋發暈。
“自打進了宮，奴才也沒工夫算賬。”
綠絲絞著手帕子，心裏頭慌張的很。
“昨兒咱們儲秀宮做天棚，娘娘您吩咐給那些工匠賞錢，當時便已然不剩多少了。
再加上早上內務府的人送冰來，又給了些。眼下咱們從府裏頭帶來的兩千兩並上這幾個月的月例銀子，統共隻剩下了。”
容歆眯起雙眼，緊張望著綠絲緩慢舉起來的小手。
她手裏頭提溜著一個錢袋子，還是惠嬪親手做了送她的。
容歆咬唇，“我希望你告訴我裏頭放著的是銀票。”
“奴才也希望是，隻可惜裏頭隻剩下十兩銀子了。”
綠絲歎了口氣，將銀袋子裏頭的十兩銀子倒出來。
容歆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
“主子！”綠絲趕忙去扶容歆，一時那十兩銀子跌落在地，咕嚕咕嚕滾到了床底下，竟瞧不見了。
“得，眼下十兩都沒了。”
“奴才叫人好好搜一番，定能找出來。”
綠絲咬唇，她實在沒料到銀子居然這麽快便花完了。
不過眼下細算算，倒也不是被人偷了去。
平日裏頭大大小小的賞賜雖說瞧著不算多，可積年累月的下來也不是一筆小開支。
“三日後生辰，我要打賞的時候多著呢。眼下隻剩下五兩銀子，隻怕要被人笑話死了。”
容歆整個人無奈癱倒在軟榻上，財富自由的好日子才過去七個月，怎麽這麽快就又窮了。
嗚嗚嗚，在宮裏，上哪去搞錢呢！
容歆小臉蛋皺成了核桃，原來做娘娘也會沒錢。
作者有話說：
這張從頭愁到尾
不想侍寢不想生孩子，上哪整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