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老爺、如來佛祖、上帝、耶穌、玉帝老兒、嫦娥姐姐……’李道士幾乎把記憶中的仙佛神聖的名頭全都拜了一遍,就指望著哪個大哥大姐能保住他這條小命,馬蹄聲在耳邊回響,濺出的草泥就灑在他的臉上,雙眼緊閉,萬一真被砍了,他可不想死不瞑目(青城道長8章)。

手在抖,腿在抖,大地在抖,好半晌,試探性的摸了摸脖子,沒掉啊,眼皮睜開一條縫,隻見這夥刀匪的背影越來越遠,你娘的,李道士這個軟蛋一下子軟倒在地,有事沒事你騎的那麽快幹什麽,不怕超速啊,要不是道爺大發慈悲,早就一張符震死你丫的。

心思一落,馬蹄聲複又響起,這夥刀匪居然又殺了個回馬槍,氣勢洶洶的轉了回來,我靠,道爺我說著玩的,連滾帶爬的藏在了草叢裏,哪怕是蹲著,大半個身子還是落在外麵;這些刀匪依舊不聞不看,‘轟轟轟’的壓著馬路。

怎麽回事,看這情形,貌似這些家夥不是在追殺別人,而是在被別人追殺啊?

“湘西群匪,占了太行、雁行、王屋三山,為禍世間,被我一口氣掃了二十六個堂口,你們是倒數第二個!”嗓音自帶著回聲的效果,李道士眼一花,一個虯須大漢出現在了身前,銅鈴眼、惡狗鼻、血盆口,還背了口門板寬的大劍,簡直是鍾馗在世。

“霍長吏,你追了我們三天三夜,就不怕我們跟你拚個魚死網破!”這夥刀匪的首領叫囂。

“就憑你們這些歪瓜裂棗,還不夠老子打牙祭。”

刀匪眾人互視了一眼,馬匹已有的吐起了白沫,再跑就要暴斃了,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惡人,‘噌噌噌’,馬刀出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凶煞氣隔著老遠都能感受的到。

那口門板鐵劍也落在了霍長吏的手中,迎著這群馬隊就衝了上去,把劍當燒火棍使,劍身橫掃,不知是否是錯覺,劍尖似乎長了三尺,馬腿一切一個準,馬匹衝的一翻,直接把匪徒壓到在地,‘哢嚓’,落地就是筋斷骨折的下場。

那些馬匪也都是使刀老手,兩腿夾著馬肚子兜著圈,刀鋒劈頭蓋臉的掃來,兔起鶻落,越斬越疾,就好幾十道白練圍著一團黑影,‘叮叮當當’的響作一團,火花四濺,時不時的砸出半口刀插在地麵,都是被門板劍給崩斷的。

“我艸,好帥!”李道士脫口而出,這視覺效果可不是那些劣質的武俠片可比的。

“分開走,能跑一個是一個!”刀匪就像是狼群,聚則捕獵,散則藏蹤,一聲呼哨,像是開花一樣的散開;霍長吏先砍死倒地的那幾位,大眼一掃,將門板劍當標槍使,劍光一閃,近二十丈,戳穿了首領的後背,**駿馬尤不知覺,四蹄如飛,帶這個死人消失在了眼前。

“給我回來!”霍長吏大喝一聲,‘嗖’的一聲,門板劍打著圈轉了回來,咬開手指,在劍的中間塗了一道血線,口中念咒:“飛劍飛劍,返歸殺厭,主人祭你,殺敵不赦,殺,殺,殺!”劍身憑空漂浮,大腳一踏,直接禦劍飛行。

正當李道士看的興高采烈的關頭,渾然沒注意到兩個刀匪逃跑的方向是他這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的刀口已經落了下來。

‘噗!’一團鮮血濺了他滿臉,兩顆人頭打著圈飛起,正好落在了霍長吏的手中。

“小道士來的正好,先幫某家提著人頭,某還要趕著追殺另幾位。”

不由分說的,這位大胡子劍客把人頭塞到了李道士的懷裏,光芒一閃,駕著劍消失在了遠處。

“其實,道爺我是拒絕的,”好半晌,李道士才冷不丁的憋出這句話,兩顆人頭正睜大眼睛瞪著自己,脖子上鮮紅的筋脈還在一跳一跳的,“嘔——”

夕陽西下,染血的戰場,駿馬時不時的低頭吃草,道士提著兩個人頭,望著遠方,望眼欲穿,此情此景,還頗有幾分意境,“你娘的,人怎麽還不回來,道爺手都提酸了,”兩顆人頭十來斤,提了足有半個時辰,他說這話倒也真不是矯情,但是再酸也得舉著,這位爺砍人頭跟吃飯睡覺似的,真心不敢得罪。

“其實,道爺我要是穿越到幾百年前的青城,也是個劍仙,”為了分散人頭的血腥氣,李道士開始胡思亂想,其實相較於道士,他還是比較喜歡當劍仙,無它,帥也,而且也沒什麽清規戒條。

劍術,是道家術極端隱秘的一種,上等的名為劍仙,此等的叫做劍客,當年的青城,被人想到的第一印象,就是劍仙流派,當然,此流派非彼門派,代代單傳,每一代的傳人無不是劍術高強、人品出眾之輩,這是他的上一任聽那個老頭子吹噓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青城,也有興衰斷絕之時,尤其是哪個成名的劍客殺氣不重,背後仇敵不是一大堆,終於有一代遭到了仇家的伏擊,還未來的及傳下口訣心法就去世了,後輩傳人空頂著青城劍仙的名頭,實則已沒了這個本錢,混了兩三代,窮了兩三代,終於有後人奮發自強,劍仙做不成了,那就改行當道士,大約是氣運不絕,一代又比一代強,到了李道士的上一輩,師傅老頭兒更是學究天人,修為達到了屍解的關口,這一關要是過了,就能到天庭或是老君門下當差了,再無生老病死之憂,算是達到了一個巔峰。

當然,按照正常的流程,這個時候也差不多就是盛極轉衰了,所以老頭兒晚年收的徒弟又笨又蠢,機緣巧合之下,反倒是被他奪舍了身軀;而他現在修煉的《玄都上品》,原本是劍仙的煉氣術,不過劍仙和道士,說到底都是道家的一脈,婆嫂不分家,都是一樣的效果。

“小道士你倒是守信,幹的不錯,若是這人頭落地了,煞氣便會沉入地府,某家就少了祭劍的玩意,”霍長吏哈哈一笑,從天上落了下來。

“那是當然,我們青城山的道士向來言而有信、義薄雲天,這是咱們道門公認的,”李道士自吹自擂,開口就是自來熟。

“你是青城道士,居然不認識某?”這位大劍仙表情很是詫異。

“這個,小道應該認識你麽,你是咱青城山的長輩?”李道士小心翼翼的問。

“唉,看來青城劍仙一脈真的失傳了,連我人間凶吏都不認識,”霍長吏有些唏噓。

“你就是人間凶吏!”李道士大吃一驚,他一直認為對方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沒想到這麽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人間凶吏,這可是他那師傅老頭都稱讚不已的,號稱當世最頂尖的幾位劍仙之一,沒想到這麽巧給他碰上了。

“前麵十裏有個豬肉鋪子,既然見到了晚輩,某家就請你吃上一頓,聊表意思,順便跟你說道說道,讓你長些見識。”

原來在幾百年前,青城派還未改行,那時候的風光絕對要比現在要強上百倍,窮山惡水、綠林白道、四海五湖,無不懼其威勢;而劍仙更是要天賦、性情、機緣缺一不可的職業,能夠學有所成的畢竟少數;隻有三派,每一代的傳人都一定是頂尖的人物,便是青城、天一、崆峒三大流派,在人間呈三足鼎立之勢,而霍長吏,就是如今的崆峒劍仙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