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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店家匆匆穿過官道,在馬行繞了一圈,手裏捏了張紙條,往東南角望了一眼後,麵色恨恨,這才趕回雙喜客棧。

“查到了?”李道士提筆作符,頭也不抬的道。

“這官道雖大,但要遠行的人必須要經過車馬行,我托了些關係才發現,石五在登記時雇了輛馬車,他月錢不過百文,哪來的底氣?又聽人說他回老家時還有魏清陪伴。”石五就是最近離職的一位夥計。

“魏清,他不是附近會友館的東家?”

“沒錯,他是在這段官道最早開旅店的前輩,當初我還特意遞帖子拜了碼頭,沒想到動手的是他!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你想怎地,報官?既沒人證又沒物證,鼠罐都被你砸了,子不語怪力亂神,人家招邪,當官的能信嗎?”李道士斜眼道。

黃店家頹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怒也不是,氣也不是,總之是各種憋屈,“道長——”

“耍小手段不算什麽,改天道爺我教你幾招營銷大·法,此法乃我青城秘籍,絕不外傳,誰讓道爺我與你有緣呢。”

“多謝道長恩德,隻是現在該怎麽辦?”店家眼巴巴的問。

“我下午去那幾處失火點看看,沒發現什麽妖魔蹤跡,十有八·九也是那石五所為。”

“這麽說來,客棧上吊的傳聞也是被有些人刻意傳播的?”

道士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那倒不是,我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察覺到客棧裏有鬼,你可記得對我嗆聲的黑臉,他就是被鬼給嚇倒的。”

“那道長你、你——”

“為什麽不救他?靠!道爺我為什麽要救他,救死扶傷,就算是普通人也得考慮考慮,更何況這種臉上生蟲,嘴裏長蛆的玩意,人何以變鬼?便是因為怨氣未消、恨意難解,讓死者出出氣不也挺好,緩解人間戾氣嘛,”道士無賴道。

“……”黃店家無語,為什麽這種公報私仇的行為在對方的話中卻是如此大義凜然。

“既然這鬼出氣也出的差不多,道爺是時候教你怎麽收拾他了。”

“我?”黃店家的嗓門至少提高八個音調。

“廢話,道爺我這麽拉風,那鬼見了我不現形怎麽辦。”

道士口胡了句,真實情況是自從道士本領精進,煉魂化魄,自身道氣已有些壓抑不住,普通的鬼物見之則躲;而他的修為又沒高到能把鬼怪攝出的水準,相當於小學畢業,初中未上的尷尬境地。

“不是,道長我隻是凡夫俗子,怎能對付那……”

“當然不是讓你一個人上,道爺我會暗中保護你的,”李道士拍胸脯保證,至於可信度,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道士的主意很簡單,以他為引,把這不知啥品種的鬼類勾過來,自己再出手,一舉收了對方。

“……到時你先泡半柱香時間的夜間露水,把陽氣降到最低,隻用嘴巴呼吸,鼻通肺連心,常出血氣,病秧子什麽的,鬼類最喜歡了。”

如果說正氣對於野狐精魅來說是春.藥,血氣陽氣就是徹徹底底的毒藥了,話本傳奇中,女鬼戀書生、愛好官,但從來沒喜歡過屠夫劊子手,便是此理。

道士見天色不早,便尋了個空碗,燒了兩張空符,等其火化成灰後,再衝陰陽水,最後指著這渾濁的茶水道:“飲了它。”

黃店家不明所以,隻得依言照做,大口喝下,滿嘴苦味,眉頭都能皺成圈,然後李道士又讓其脫了上衣,用鐵筆蘸著朱砂在他的肚皮上繪了幅似鳥非鳥、似字非字的圖形,連點三下,口中默念了一句密咒‘飛鳥自燃’,心底深處的雲龍太極圖轉動半圈,肉眼不見的白光亮起。

符有上乘、中乘、小乘之分,更有接近於上古神文的大乘符,至於繪符的手段,各門派自有秘傳,雲霄派有能加快速度的‘七指空書秘法’,上清正宗據說有一門五行製符法,無須紙筆,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介質製符,茅山派的舌符術、掌中符等等,名頭都是很大;至於青城派,由於改行時間太短,這種獨門技術還沒有被開發出來。

不過除了各家的秘法外,還有一種手段,便是符中密咒,前文所說,符由符頭、符身、符心、符膽、符腳組成,各有用處,發先天之妙用,運一氣以成符,是故符者,合也;然透表入裏,若能分而化一,悟出此中真諦,便能大大節省此間功夫。

這法子看似簡易,實則困難的緊,普通的道人往往製上萬次同一種符,都不一定能夠悟出符中密咒,天分、機緣、努力缺一不可,然而在魚龍太極圖的作用下,道士昨天夜裏靈光一閃,精氣神匯聚,竟然悟出了自身所學的一道密咒。

“道士,我也要幫忙,我不怕鬼,”醜娘不知何時從床上爬起,迷迷糊糊的道。

“拉倒吧,你可是道爺的婢女,命精貴著呢,死了多可惜。”

黃店家抽了抽嘴角,感情自家要是被鬼害死就不可惜了?這道士的屁股真是歪的可以。

“對了,廚房裏有過水的黃豆嗎?有的話抓上一把,道爺教你個保命的法子……”李道士附耳幾句,滿臉神秘。

已是亥時,也就是十點半左右,除了床頭的兩個紙燈籠散發著朦朧的光線,店家哆嗦的躺在床上,之前被道士擺弄,用露水衝了下身子,冰涼冰涼的,腦袋有些熱燙,倒是有些發燒的感覺;心裏也有些後悔,真是被鬼迷了心竅,竟然聽信對方的話,乖乖的前來招鬼,雖說這雙喜客棧是自己一生的心血,但也沒必要拿性命去填,萬一道士所說的是真的,這可是鬼啊!

越想越後悔,心思雜念一起,體內陽火更少,退意頓生,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這個身子早已不聽自己使喚,又沉又涼,仿佛癱瘓了一般,這種感覺——鬼壓床?!

正這麽想著,兩條白綾忽然從穿透垂了下來,一道身影隱隱約約的顯出了形,竟是位白衣白褲的婦人,正冷笑著,兩隻眼珠泛著青光,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床頭,兩隻紅色的繡鞋分外的吸引人。

店家知道,這就是道士所說的鬼物,麵色殘白,褲襠已有些溫熱,這是失禁的前兆,然而隨著褲襠的潮濕,肚皮竟變的暖和了起來,尤其是那道符文,更是燙的生疼,原本僵硬的手臂又有了知覺,連忙按照道士的吩咐,悄悄把掌心的黃豆往肚皮中搓了三搓,豆身竟冒出了點點的青煙,然後猛的掀開被子,灑出一片火星子,尖叫伴隨著鳥鳴,婦人和白綾同時失去了蹤跡。

撒豆成兵是道家的著名神通之一,乃是以穀物為載體,寄陰兵之靈性,符力通過尿液流到肚皮上的符文,正好逼出了威能,破了對方的鬼壓床,而黃豆吸收了火烏鴉的靈火,克製鬼類。

店家連滾帶爬的衝出了房門,跌跌撞撞的下了樓梯,口中大叫:“道長救命!救命!”

可是不知何時,客棧的燈光幾近全滅,往上一看,房頂懸了十數根白綾,看不清麵目的女人們正懸掛在上,兩隻繡花鞋掙紮晃蕩著;店家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跌倒在地,閉目等死。

“搞了半天,原來是縊鬼啊。”

縊鬼者,地形鬼,不斷重複死時場景——《神機鬼藏》九十八。手機用戶請瀏覽w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