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把目光抬起,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香案上的神像不見了,倒是上麵供奉的瓜果像是新摘的一般,不對(青城道長4章)!

把鎮妖符展開,折成劍形狀,然後取出火折子,從下端置火上焚,符的種類各異,用法也各異,共有七法:化法、佩法、貼法、吃法、煮法、擦法、洗法,每一種法子的效果也各不相同,隻見鎮妖符燒出的火光夾雜著淡淡的綠色,光芒掃過之處,這些哪是瓜果蔬菜,分明是極新鮮的心、肝、脾、肺、腎,上麵的血管條條凸起,正不斷的顫動著。

“你娘的,這妖怪居然想化形,怎麽就這麽巧給我碰上了!”李道士破口大罵,心中又喜又憂,一般而言,化形的妖怪都是修為達到了一定的關口,想要再進一步,就像是道家的渡劫,好處就是值此關口,它對自己的威脅是最弱的,而壞的就是,一旦讓它成功,自己真就半點逃命的希望都沒有了。

‘神像,廟鬼的要害一定是那個神像,這破玩意到底藏哪裏了?’

黑夜之中,除了符紙的光芒外,其他的地方越發顯的昏暗,就連鎮妖符的火光,似乎也要被這‘嗚嗚’的鬼風吹滅了,這個關口可沒時間繪製第二張,剛轉過一個廟柱,黑暗之中猛的伸出四隻手,手和腳一同被抱緊。

王瘸子的頭顱從柱子裏伸出來一半,就搭在李道士的肩上,更詭異的是他那幹癟的肚皮,隨著風聲更加的歡實,先是一道小小的口子,扭動著,然後一點兒一點兒的裂開,果不其然,內髒被掏空,卻有一個人頭置於其中,卻是周大眼的頭顱,他那原本就不正常的右眼此刻擠如碗大,嘴巴張開,一下子咬到了他的屁股上。

“啊——”這一下,輪到李道士慘叫了,什麽地方不咬,偏偏要在那個嬌嫩的地方上,這不要人命嘛,情急之下,他連節操也不要了,屁股**,正好撞在對方的臉上,趁著空隙,點燃的鎮妖符塞進了對方的嘴裏,黑氣一閃,對方複又消失不見。

‘不行了,要搏一把,再不搏菊花都保不住了!’李道士滿臉悲憤,不管不顧,撅著屁股開始繪符,他從未用過的六丁六甲封印咒!

符有上乘、中乘、下乘之分,而有些符的威力則跟施術者的修為有關,封印符便是後者;符頭為三點,符身卻用鬼字包裹,逆作五圈至右方中間,複向左下撇,為三重地基,後加四小圈,上下寫丁、甲二字……大概是危急關頭,又或是屁股被咬的憋足了氣,總之這第一次是出乎預料的順利。

“六甲將軍,六丁陽神,九天力士,下地山神。封泉泉幹,封石石裂。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廟廟破,封火火滅。封魔魔滅,封鬼鬼絕;三天令,一切收攝。急急如律令!”

青城印高舉,以金剛指點敕,以鎮邪魔外道,金光一閃,方圓一丈內的鬼霧通被斥開,受了此光的影響,香案晃了晃,一座神像顯出了形,恐怖的是,它的身上掛著的是人的五髒六腑,已融入了一半,身體變的像是活物,而本來空空的麵孔上,如今也多了兩張詭笑的嘴,居然藏在這裏!

“敢咬我屁股,道爺我鎮死你!”李道士咬牙切齒,結果對方的嘴巴突然張開,兩道黑色洶湧的鬼火往他的頭上罩去,冰涼、陰涼,透著幽冥之氣,讓人身心都好似被凍住:生死之間、存亡之機,他本能的掏出了《天青寶冊》擋在麵前,先天禁法的白光亮起,鬼火寸進不得。

“封山山崩,封河河竭,封廟廟破,封火火滅,封魔魔滅,封鬼鬼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給我著!”

道士頂著書猛衝,當封印符拍在神像上之時,對方瞬間四分五裂,與此同時,整間破廟搖晃了起來,黑霧如開水一般的翻滾,磚瓦砸下,石柱倒塌,不一會兒功夫,原地就隻剩下了一片廢墟。

黑雲滾滾,電閃雷鳴之間,小雨又有了變大的趨勢。

“你娘的,深更半夜,雨又下這麽大,你讓我睡哪兒?”遺址之中,隻剩下站在門口的李道士目瞪口呆。

三四月份的天氣就像是小娘的脾氣,說變就變,昨個兒還風雨交加,今日就萬裏無雲,幾個樵夫一邊談笑,一邊順著山路往回走。

“嘿,小兄弟醒醒,醒醒。”

“這個小道士身體燥熱,似乎得了風寒,渾身濕透了,該不會是被雨淋了一夜吧?快把我的短襖拿過來。”

“麻三子你又發善心,咱們可趕著回家呢。”

“總不好見死不救……”

李道士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自己正被背著,額頭滾燙的很,而身體反倒是冷的不行,鼻子好像塞了兩個棉球,重度感冒?

“小道士你終於醒了,我看你都睡了一天一夜,還以為你醒不過來呢,”麻三子轉過了頭,嗓門響亮。

“屁,道爺我一向是金剛不壞、百邪不浸,咳咳,你誰啊,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雞籠山,我們的寨子就在這山半腰。”

李道士轉過頭瞥了一眼,這漢子眼眶微深,麵部的線條有些僵硬,不是漢人?

寨門緩緩的打開,吊樓、山洞、竹片圍成的棚子,無論男女,均是青紅布包頭,粗衣筒裙,上身似乎隻是布料挖了個洞套在頭上,兩側用細繩紮上,女人的風光若影若現,相互間的交流反倒是用漢人話語較多,頭越來越沉,終於忍不住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熱醒的,低頭一看,自己赤條條的躺在大木桶裏,一絲不掛!

“我靠!你想對道爺我做什麽?”李道士本來迷糊的神經一下子清醒,麵露驚恐之色。

麻三子一言不發的走到了他的麵前,脫了上衣,忽然咧嘴一笑:“我來幫你。”

“啊,快點,用點力,不是這邊,下麵下麵,我說你怎麽這麽笨的呢!”

李道士一邊瞎叫喚,一邊任由對方幫自己搓背,褐色的藥水混雜著樹葉,熱流都透在了心裏,原來這是山頭瑤的藥浴,治風寒的一種老法子,不得不說,對於快兩個月沒洗澡的他來說,簡直是大保健的享受。

“這玩意是啥?”李道士指著杯子裏渾濁的黃汁,抽著嘴。

“老樹的樹汁,我們用來招待客人的飲品,還有吃食,”麻三子剛要解釋,掃過窗外的日頭,忽然神情一變,“小道士你自己先吃,我出去一趟。”

“什麽玩意?”他濕漉漉的爬了起來,拿起桌上一個飯團模樣的玩意就嚼了起來,懶散的靠在竹椅上,“這他娘的才是人過的日子,終於遇到善人了。”

年輕人體質就是強,睡了一覺身體就好了六七分,一大早就起來在山寨中溜達,打聽了下方位,原來自己已經到了川省的邊緣,大概是在廣西與四川的交界處,怪不得能碰上山頭瑤,不過這寨裏的瑤人大都漢化的差不多了,他們的主要營生,伐木、編竹、藥材都需要與外界打交道才行。

轉了一圈之後,剛準備回去蹭飯,就見一陣哭喊辱罵之聲從後寨傳了出來,隻見幾個後生前後提著根粗杆子,杆子下麵是竹籠,竹籠裏麵裝了個衣不蔽體的女人,正往門口走去,附近寨民的眼中透著鄙棄、厭惡和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