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口現在已經亂作一團,官吏、兵將都是滿臉的驚慌,仿佛天塌下來一般,隻見老王平躺在桌麵上,周圍圍了一圈人,聲音嘈雜,有的是要找郎中,有的要先封鎖消息,還有的則要暫代指揮權,因為白巾賊隨時都有可能打來。

最後還是老王身邊的幾個老將站起了身,耿指揮使直接大喝道:“老燕營的人,封鎖府衙,敢隨意進出者,殺無赦!”

“爾敢!巡撫大人神誌不清,此時本官的官階最大,現在最要緊的是加固城防、安撫百姓,你耿將軍隔絕內外,意欲何為?”府尹大叫道,剛剛就屬他蹦躂的最歡,很有取老王而代之的意思。

“你看我敢不敢!”耿老將可是身經百戰的人物,眼放殺機,腰刀當即抽了半截,嚇的對方直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差點坐倒在地。

“耿指揮使,你不過從三品的武職,竟敢威脅府尹大人,不知是何用意?”兩個武將擋在了他麵前,一個是洛都的兵曹令,一個是外地的騎兵將,很顯然,府尹大人這些天也沒閑著。

除此之外,那些個官員、佐吏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兩不相幫的表情,氣氛一時間僵硬起來;耿老將心裏有些悲涼,老大人天天勞心勞力,他一倒下,你們這些人就開始爭權奪利嗎?

“讓開,我要見我爹爹!”趕來的少女撲了過來,趴在老王的身上大哭起來,一時間府衙安靜的就隻剩下這位少女的哭泣聲了。

“郎中怎麽還沒請來?!”鐵都頭暴怒道,“難不成非得我自己去嗎?”

“放心,鐵大哥,衙役和捕丁正在路上,”那叫做建廷的書吏連忙道,都頭這才作罷,他和子明兩個,都是老王從京城帶過來的讀書人,相當的信任。

建廷悄悄的看了府尹一眼,這才低下了頭,臉麵上滿是悲傷和驚慌。

“幾位將軍,現在巡撫大人這個樣子,總歸要有個人來管事的,”忽然有人道,卻是洛都城內的豐侯,這幾天中,他發動家中奴仆,放出倉中存糧,著實幫了好大忙。

“侯爺說的在理,隻是大人這般模樣,著實不好再做其他——”對於這位,耿指揮使不好為難,隻得耐心的道。

“我們等的,外麵的白巾賊可等不得,”不知是誰陰陽怪氣這麽一句。

“要不,請永寧伯先過來?”豐侯又提出了個建議,永寧伯在城內勳貴中素有聲望,而且與老王關係親近。

幾個老將互視幾眼,看來也隻有如此了,必須要拖到大人醒過來為止。

不過片刻,馬蹄聲響起,永寧伯直接駕馬衝進了府尹,一個利落的翻身,大喝道:“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王老兄怎麽會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伯爺擠進了人群,就見老王咬緊牙關、麵色鐵青、氣若遊絲,難不成是這段時日精力消耗過劇的原因?

“伯爺,這個時候大人不在,希望您能夠暫領巡撫一職,”耿指揮使勸道。

“荒唐,外戚怎能幹政,更何況在這個節骨眼主持數省軍事,你是嫌我活的不夠久嗎?”永寧伯當即斥道。

“伯爺若是不當,那有誰人能承此重任!?”旁邊的幾個官吏都勸道,他們都是城中豪族出身,自然希望由自己人掌事。

永寧伯猶豫了片刻,這才開口:“朝廷自有規章製度,江南巡撫身體不適,自當由在場之中,官職最高者擔此大任,府尹大人,你——”

府尹大喜,道:“卑職必然鞠躬盡瘁,保我洛都平安!”

這些燕營出身的將領們又不是傻子,現在才明白,這十有八?九是一個圈套,可是永寧伯可是大人的好友,怎麽會也跟他們串通好的?而現在若是再反對的話,名不正言不順,總不能真的把在場的官員和其他將領通通宰了個幹淨,廟堂之上的明槍暗箭,可不比戰場上來的少!

這府尹半點不知兵事,而且官名也不甚好,由他來指揮,洛都真能保的住嗎?

正當這些燕營兵將心有不甘,卻不得不低頭的關頭,忽然外麵傳來一聲叫喊——

“郎中來了!”

“都讓開讓開,別擋道!”

伴隨著道士的叫喊,大小眼護著一堆老郎中闖了進來,眾人麵色皆變,隻不過有喜有憂,但都不得不讓出了位置,不管暗地裏什麽陰謀算計,表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尤其是在周圍燕營銳卒虎視眈眈的眼神中,誰要敢說個不字,人頭保不保的住還是個問題!

李道士眼光掃了一圈,心裏嘀咕‘還真是如道爺所料,真在搞什麽權力鬥爭。’

拜未穿越前那些個暑期檔宮鬥劇所賜,道士一聽老王病危,總覺的接下來會出幺蛾子,什麽九爺五爺皇太後之類的粉墨登場,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麽?當然是準備好醫生了!別說把皇阿瑪救活,隻要人清醒過來一兩個時辰,不也就沒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了嘛!

所以道士馬上拉著薇哥去自己的地盤‘軍醫院’叫人,還一叫就是一二十位,就算一個看不準,這麽多的同行難道還沒有一個水平高的?

“這種怪病,老夫還真是見所未見,王大人脈搏穩定,實在看著不像是昏迷之症狀。”

“舌苔、眼角、耳根、鼻翼都查了,沒有中毒的痕跡。”

“王大人練武之身,筋骨還未有完全退化,氣血暢通,也非年老體衰,他近來吃食如何?”

“不解,不解……”

事實證明,人多未必真的力量大,這群老郎中看了一圈後,頭都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遠處那府尹才鬆了口氣,露出輕鬆的表情。

‘一群渣渣!’李道士心裏暗罵,趕緊推開這群庸醫,也不顧驚世駭俗了,當著眾人麵開了天眼,從頭到尾仔細的掃了一遍,沒有什麽邪氣鬼氣啊,更不像是中了蠱;奇了怪了,老王難道是睡美人轉世,還得道爺我親一把才行?

這時候老王救不醒可是要出大事的啊,李道士連連催動天眼,把效果放到最大,眼皮的表麵甚至蒙上一層白光,看的在場中人麵麵相覷,誰都不敢胡亂開口。

結果還真是發現了蹊蹺,在靈台中,並沒有發現老王魂魄的蹤影,也就是說,麵前的隻是老王的**,三魂七魄卻是不翼而飛了!?

“道長,大人他如何了?”大小眼問道,剛剛就是他把他們領進來的,這家夥估計也猜到了不對,才敢違背命令行事。

“老王大人的魂魄出了點問題,”李道士斟酌著言語。

“魂魄,難道是中了邪術?”耿老將當即道,看來也是個懂行的。

“呃,貧道還在檢查,還在檢查。”

“誰知道你這個道人是不是在裝神弄鬼,想要拖延時間!”不知是誰叫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依我看,還是再請良醫治病才是,”書吏建廷‘及時’建議道。

就連老將們也都猶疑不定,這治病救人,還是讓郎中來的為好吧?

“我相信李道士,他是我王薇的最好朋友!”薇哥兒滿臉堅定的道。

不是,薇哥兒,道爺我還沒搞明白情況呢,你不要這麽信心滿滿好吧!

“這道長我認識,他救過我手下三個人的命!”

“對,道人在我們這些兵丁的眼中,那可是活菩薩般的人物,我相信他一定能救王大人的!”

“李道長他會法術的!我們二十多人在他的‘軍醫院’待過,箭傷也好,刀傷也罷,那好的速度至少是平常的幾倍!”

這時道士在傷兵裏刷的max級的聲望起了大用,不僅僅是燕營的官兵,就連從各地兵站的調來的兵卒將官都紛紛道;眾口成河,道士的形象一下子就光輝了起來。

“這位道長,你需要多久的時間?”幾個老將交流了一番後,開口問。

“最少要一天一夜,”道士盤算了下,道。

“那就給你一天一夜!”耿老將下定了決心,又叫道:“一日夜後,若是大人還不醒來,我燕營將士自當惟命是從,否則刀槍無眼,我們這些粗人可不講什麽大道理!”

那永寧伯臉上掙紮了片刻,最終微微一歎,沒有再言。

“老王啊老王,你說道爺上輩子,不對,上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怎麽你丫天天的給道爺丟鍋,道爺還得天天的給你填坑,你隔壁老王就了不起啊!”李道士發著牢騷,這次雖然沒人逼著,但他卻不得不做,一來現在的洛都離不開這老王,二來剛剛薇哥兒都這麽說了,大家兄弟一場,這麵子是一定要撐的。

“道長現在怎麽辦?”現在陪在老王‘屍體’身邊的,除了道士外,就隻有大小眼這個親衛隊長,其他人都被施法發咒的借口給趕了出去。

“等唄。”

“等?”

“廢話,老王的三魂七魄跑哪去了我怎麽知道,當然是等到夜色降臨,道爺我得找個熟人打聽打聽。”

“可是為什麽是晚上?”

“你見過哪隻鬼白天就跑出來的?”

等月宮東升,道士估摸了下時辰,覺的差不多了,就借著燭光,燒起了一撮灰黑色的毛發,這毛發燒起來後散發出一股白色的煙氣,拉長成線,飄飄蕩蕩的落到了窗外;這是某位急著投胎的老兄給他的聯絡信號,萬一有什麽消息,可以及時通知它。

片刻過後,一隻大鬼從天而降,銅鈴大的眼珠子直直看向道士,開口就問:“你叫俺來,是不是有哪家的婦人要出產了?”

“哪有那麽快的,侯爺的小妾還有五六個月,張大儒的正妻正在養胎,別急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想你下一輩子有多長時間,區區幾個月的功夫還等不及嘛。”

“那你叫俺來幹什麽,俺最近正在給鬼差哥哥打下手,忙的很呢。”

“****唄,”李道士斜了一眼躺屍的老王:“這老人的三魂七魄不見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你們下麵的哪個老兄夠錯了魂,叫他麻利點放回來,我這邊事還多著呢。”

投胎鬼上前看了看,肯定的道:“他的魂魄不是不見了,而是散掉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