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戰鬥的號角吹響,城外的白巾賊又攻了上來,除了東麵城牆是主攻點外,西、南、北三個方向同樣有不少的白巾賊,隻不過數量不是很多,但這也隻是跟東麵比較而言,人數依舊是城牆上的幾倍。

麵對這麽多的敵兵,當初強征的十萬青壯連續不斷的被調了上來,九狗子便是其一,看名字便知,他是個狗戶,也就是給大戶人家養狗的,雖然腦子笨了點,但是在對付畜類上的確是有一套,無論多麽凶悍暴虐的狼犬,到了他的手上保準服服帖帖。

弓箭是一個技術活,不是趕鴨子上架就行的,所以分配給這些青壯的活有兩種,礌石、滾木、沸糞、滾油是一類,還有一類則是竹立牌、木立牌、篦籬笆、皮竹笆,前者負責反擊,後者負責防禦敵軍的箭簇和拋石。

但九狗子都不是,他負責的是在牆垛上操作床弩又稱巨弩車,或者說,其中的一部分,他和另一青壯負責的是絞繩上弦,而後麵的一個老兵則是負責上箭和校準,除了老兵外,兩個人幹的都是力氣活兒。

崩長長的粗箭帶著炸響聲射了出去,可惜運氣不佳,被攻城車的牛皮擋住了。

嘎吱嘎吱聲中,兩個青壯用力的轉動著床弩上的絞盤,就連他這個幹粗活兒的,都覺的有些吃力,更別提對麵的那個樂秀才了。

“直娘賊!你們快點啊!!”老兵忍不住叫道,那攻城塔被緩緩的推了過來,這塔比城牆還高,龐大的體型給人的壓力是巨大的,尤其是上麵還有好幾個拿著弓箭的白巾賊。

“快快快,就叫我們快,你倒是準一點啊!”樂秀才臉都憋紅了,他一個讀書人,哪來這麽大的力氣。

“娘的,我在揚州天天酒肉吃著,小娘睡著,自從被派到了這裏,一晚上都沒睡好過!”

“我輩讀書人,講究的是聖賢大義,做這些粗鄙事,該死的老匹夫”樂秀才憋的屁都放了幾個,終於啪的一聲,把弦給轉了上去,拿老兵連忙把長矛一樣的箭矢給撘上,抬著尾部進行校準,然後又一聲大響,這一次瞄的很準,兩個白巾賊被穿了個透,餘勢不減,釘在了木梁上。

兵書中記載:矢大如弩車鑿,一矢能射數人,發三矢可數百步後漢書中又有雲:弦大木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之,遠射千餘步,多所殺傷無論是數百步還是千步,都表明了床弩作為一種守城工具,帶來的巨大殺傷力。

“該刮的光頭賊,的當官的,好事都讓他們占了,苦活兒累活兒都讓你大爺做!你們再快點”老兵油子一邊罵,一邊催著兩人上弦,好在在弓箭手的配合下,上麵的白巾賊終是被一掃而空,下麵的輪子機關也不知是怎麽出的問題,漸漸慢了下來。

“總算是完了,”樂秀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個時候也不顧有辱斯文了。

“哎!你們說,這城能守多久啊?我看是懸了,聽說最近連箭矢都按人頭發放了,反正聽說外麵的亂賊殺官不殺民,實在不行就降了吧,”老兵油子左右望了望,忽然嘿嘿笑道。

“都是那個王剃頭害的,竟然如此對待我輩讀書之人,真是,真是可惡!”樂秀才目光閃了閃,岔開了話題。

“嘿!說你呢,養狗的,你咋不說話?”

九狗子擦了擦手上的汗珠,憨厚的一笑:“還能說啥,我現在替侯爺們養狗,每月能拿兩三吊錢,我老娘老爹天天吃喝不愁,最近還在給我張羅著媳婦,要是投降了,這好日子以後還過不過了。”

老兵油子噎了噎,好半晌才道:“這光景,倒也的確不像是過不下去的樣子!”

這也是大多人的想法,朝廷還算靠譜,日子還能過的去,那麽為什麽要投降反賊去做賣命的營生,畢竟誰都不是天生的野心家所以雖然民心指數在一個勁的往下調,通敵的事情,到底還沒有普通百姓真的願意去做,也沒有辦法做。

真正的麻煩,還是在戰事之中、廟堂之中、權貴之中。

戰事隻暫停了片刻,複又開打,畢竟無論是城外的白巾賊也好,城內的官兵也罷,那體力都不是無盡的,打打歇歇,歇歇打打那是常有的事,攻城的頻率雖高,但是時間最多保持在一個時辰之內。

不過這一次卻是例外,吱呀一聲,北門的城門大開,裏麵衝出了近百人的馬隊,領頭的居然是耿指揮使,同樣也是半白的年紀,沙場老將除了老王負責白巾賊主攻的東麵城牆外,另外三麵都分別由三個指揮使擔任,他們也都是當年屢克強敵、戰功卓著的燕營將帥。

這燕營在本朝的地位,就跟戚家軍在明朝的地位相似,同樣的人數稀少,同樣的轉戰南北,同樣的軍紀嚴明隻不過老王和戚大帥的不同點在於,老王是個文官,也沒有牽涉到黨爭,所以他沒有被迫辭官,而是憑借著大功順利進入中樞,輔佐國政。

而當年的那隻燕營也隨之解散,裏麵的有功將帥要麽調往各地,要麽辭官回家鄉,如今因為老王的一份份信件又重新站在了沙場上,進行著最後一次的戰鬥。

這些老英雄的事跡傳唱南北,隻要是在他們作戰過的地方,就算隔個多年,黃口小兒都能傳唱出來燕營的戰事,燕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這不到百名的騎兵雖少,可都是純粹的燕營出身,馬術高超,配合默契,槍術不俗,百人好比一人,在城牆前數千名攻城部隊中穿插迂回,如同庖丁手下的尖刀,剖開層層的筋肉骨塊區區片刻,就殺傷了百多名白巾賊,自身損失還不到個位數,未等對方包圍,就虛晃一槍,掉頭衝回城門。

“耿指揮使這是啥意思?守城守的悶了,出去兜上一圈?”老兵油子不解的道,出去殺的人雖有不少,但此舉也很容易被人搶占城門,完全是得不償失啊,老將怎麽會犯這種輕敵冒進的錯誤。

隻有九狗子注意到,這些騎兵的背上,似乎還有幾個白巾賊的身影,這是為了抓俘虜嗎?

而此刻這幾個俘虜則大搖大擺的從馬道上下了城牆,李道士伸了個懶腰,感慨道:“還是回城裏舒服啊,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貧道就先撤了!”

是先回去找小蘿莉呢,還是去看大美婦和包子臉呢,道士腦子一轉,就決定先去董家宅子,還是占便宜要緊,說不定久別重逢,能直接把包子臉先給拿下,上次可就差一點點啊!都怪那個小光頭!!

麵前忽然被擋住,一個鐵甲老頭沉著臉道:“先帶回衙門,免的情報泄露。”

“我、我去,我還會泄露情報,沒有道爺的幫助,你覺的你們能把這軍令傳出去?”李道士怒道。

“耿將軍放心,道長是我們的人,李道長,你就暫且忍耐一下吧,”大小眼知道對方勞苦功高,但是規矩就是規矩,歉意的道。

麵對著這些明晃晃的刀劍,道士想不忍都不行了,老王你給道爺我等著!相當於被看押也似的帶進了衙門口,大小眼帶著狀元郎去匯報軍情了,這種刷臉的機會餘狀元怎麽會放過而道士、朱豹子、中二少年則百無聊賴的待在了衙門後院,想吹個牛都沒心情。

“白師弟,回去有啥意思,不如跟道爺混,天天帶你去看美女,”無聊之下,道士又開始撩撥起了中二少年。

少年頓時鄙視的看了對方一眼,道:“我們上清派的門人此行可是肩負著重任,那能像你這般無所事事。”

“你們很忙嗎?”李道士故意試探對方的話:“守城也不幫忙,打仗也不幫忙,你們還好意思說忙?”

“哼!你個懂什麽,我師姐他們可都是多日未曾休息了,就是為了布置那陣法”中二少年趕緊捂住嘴,似乎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陣法?李道士表麵裝的若無其事,心中卻是一驚,這些是人在搞什麽陣法嗎?那他們的目標是誰,紅巾老祖?

“小道士!”一道悅耳的叫聲響起。

李道士抬頭一看,眼前出現一道靚麗青春的身影,這不是薇哥兒嘛,還真是好久不見了!這姑娘此刻正端著一疊的碗盆,似乎是剛剛從門口回來。

“你在這裏幹什麽?”薇哥兒露出陽光的笑容。

“還能幹什麽,被你們家老王拉著不給走唄,”道士撇嘴道,“你這又是幹啥?”

“衙門的粥攤,我們家丫鬟們都去幫忙的,小姐也去了,唉!百姓們真是沒東西吃啊!”沒想到薇哥兒這個漂亮女漢子,也能這樣的多愁善感,潔白的額頭幾根散亂的頭發垂下,竟然有幾分淑女的氣質。

道士可沒這麽多憂國憂民的想法,隻是神情一動:“你們家小姐,小仙女?”

“你想去看看?”薇哥兒聽話聽音,“她現在應該還沒進屋,快跟我來!”隨即拉著道士往後院趕,看的朱豹子和中二少年目瞪口呆,這姑娘好幹脆啊!

果不其然,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帶著四五個丫鬟往回走,姿態優雅,舉止端莊,但是道士怎麽看怎麽不對勁呢,感覺,就是沒有那個感覺!

眼瞅著對方要進屋了,薇哥兒情急之下,直接喊道:“小姐,別走!”

那少女轉過頭,露出一張俏麗的麵孔,驚喜的道:“姐姐。”

薇哥兒沒理她,隻是轉頭道:“怎麽樣,看的上眼不?”誰知道士一副石化的姿態,這誰啊,不認識啊,說好的小仙女呢?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們家小姐長的不還可以嗎?”薇哥兒頓時不滿了,人給你見了,怎麽這麽個嫌棄的表情。

“不、不是,她不是,一點都不像”李道士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怎麽會不是呢,身材對了,但氣質不對啊,小仙女不該是這樣的啊。

結果還沒等他開口,門口忽然傳來其他丫鬟的驚叫聲:“老爺暈過去了,小姐,老爺暈過去了!”

“啊!”那少女如夢初醒,提起裙子就跑了過去。

“薇小姐,你也快去看看吧!”

薇小姐?李道士一轉頭,就見薇哥兒滿臉複雜的表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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