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之所以這麽有自信,是因為自從鎮壓了山魈和魑魅之後,《天青寶冊》中又解封了一道符咒,而經過他這幾天的琢磨,已經可以加入到實戰套餐了。

將黃紙一鋪,摸出一杆羊毫筆,稍細的那一支,對付鬼類才需要用鐵筆,而這一次顯然不是,舉重若輕的一甩,專心致誌的開始繪符,任憑附近的霧氣越來越濃,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符的結構分為符頭、符身、符膽、符腳,而這一次要繪製的符類,各種要素都要齊全,符頭並非三點,而是三撇,口中念叨“三台生我,三台養我,三台護我,”即是三台星君——城隍、土地、祖師。

符身為四個古怪的篆字——道、路、無、通,這四個字皆用重筆硬畫,無一撇一捺,這道符屬於直線符,代表著剛烈的氣。

符膽又稱符竅,乃一符之精華,是近些年符咒才有的結構,一般而言,符竅是隱藏在符身之中,需要天賦異稟的道門晚輩才能領悟的出,正所謂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它跟符的形態無關,講究的是畫符者的胎息內煉功夫與道德的修持,精、氣、神匯聚即為竅,但隨著符咒的簡易化,這種老牛鼻子稱之為‘投機取巧’的方式也成了主流,此符的符竅為罡十書——‘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罡。

至於最後的符腳是日月星君,一般非祈驤、捉鬼、收妖之符,多用其收尾。

筆停咒停,渾身都是汗,剛剛連製了五道符,再加上這一道,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夜六次郎的壓力,好在自從升級之後,陰陽氣的效果至少是普通內氣的三倍,若是以往,兩張符估計就要趴下了。

放眼四顧,霧蒙蒙的一片,隱約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響起,一輕一重,一重一輕,好似敲打在幾人的心間,製符的時候幾人不敢打擾,現在一個個的都圍了過來,身子跟打擺子似的,就連拖板車的兩匹馬也都叫個不停,若不是兩個鏢師壓著,早就掙脫繩子奔出去了。

“讓開讓開,別影響道爺我發揮,”李道士不耐煩的道,深吸了一口氣,兩手並八卦指,分別夾住符的前後一寸,此乃破煞有力之指,在指法之中,它的使用範圍最廣,適用於各種法事。

“太陽正照,陰晦當衰,飛符前路,剪除妖氛。敢有妖孽,斷蹤滅形。神威到處,食鬼****。急急如律令!”

話音剛落,將符一甩,隨著符的飄動,一道光線從霧氣中張了開來,輒而擴大,山石、汙泥、草木重又現了形,這便是開道咒的作用,在霧障漫天或是鬼打牆的關頭,顯出真實的道路來。

這下不用多說,土財主和其中一個鏢師翻身上馬,另幾人則擠在了裝滿貨物的小板車上,雖然已經嚴重超載,木板‘嘎吱嘎吱’直響,但是所有人都沒有關心的想法,包括狗腿子似的賬房先生,這批皮貨再貴,賺的錢也是土財主的,跟他們又沒有關係。

兩匹矮騾子馬受了環境的影響,撒歡也似的往前跑,硬是跑出了寶馬的速度,顛的幾人屁股又疼又麻,正頭暈眼花之際,一道青影猛的撲了過來,把一個鏢師撲翻在地,那鏢師也算是有些身手,倒地一個翻身,樸刀幹脆利落的斬在了對方的身上,刀鋒與對方的皮膚摩擦,卻發出切皮革一樣的聲響,趁著這個空隙,李道士看清了對方的模樣,脫口而出:“人蛇!?”

對方那碗口大的尖嘴已把鏢師的整個頭都包了進去,猩紅的舌頭像是紅蓋頭一樣把他的臉麵包裹住,緩緩的吞咽了下去,李道士的臉色瞬間變的鐵青,不僅是這恐怖片一般的場景,《神機鬼藏》的記載中,這怪物是群居生物。

人蛇者,長七尺,色如墨。蛇頭、蛇尾、蛇身,尾長尺許,人手人足,長三尺。人立而行,出則群相聚,遇人輒嘻笑,笑而已即轉噬。

就在幾人都快要暈車的關口,透過層層疊疊的林木枯葉,城牆的光景若有若無的顯了出來,平川縣快到了!

然而好事多磨,這一段路卻是最顛簸的,醜娘身輕體弱,艱難的扒在木箱子上,在一個拐角的急轉彎,終於忍不住手一鬆,倒栽了出去,消失在了老林之中。

“我靠,停車!”

土財主衝耳不聞,倒是馬鞭耍的更歡了。

“你娘的,信不信道爺我一張符劈死你!”李道士惡狠狠的道。

“道長,像這種醜陋的小女娃,人市上頂多幾貫錢,何苦為了她耽誤了我們大家的性命,”賬房先生假模假樣,其他人也紛紛勸了起來。

“靠,那是道爺的不動產,說放棄就放棄,開什麽玩笑,你們不救是吧,把講好的錢給我,道爺我自己去救,”果然是屁股決定腦袋,這一下輪到李道士鄙視他們沒有同情心了。

“李道長,咱們的約定,可是在到了平川縣後,這護鏢的事才算結束,沒道理提前結賬,況且這皮貨賣不出去,鄙人手上也沒有現銀啊!”土財主貌似無奈的道,肥臉滿是找抽的模樣。

“你、你大爺,”李道士氣的雙目瞪圓,理是這個理,但道爺是講理的人嗎?一時間殺人越貨、埋屍分贓的念頭在腦袋裏飛速的盤旋,然而抬頭一看,青天白日,這事要是幹了,十有九八一道雷就會劈下來,頓時慫了,“好,算你們狠!”

“道長,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東家要為大局著想,”賬房先生撫了撫兩撇鼠須,一臉的道貌岸然。

“哇,你講的好有道理,”李道士氣極反笑,趁其不注意,一黑腳就踹了過去,直接把這老家夥踢下馬車,緊接著自己就跳了下來。

賬房先生來不及跟道士計較,一瘸一拐的,邊跑邊喊:“東家,錢爺,你等等我,快讓老朽上車,您別跑啊!”

車上的身影在霧氣之中飛快的消失了,半點都沒有減速……

“唉,沒辦法,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東家要為大局著想,”李道士陰陽怪氣的重複了句,緊接著比劃了根中指,氣哼哼的朝著醜娘掉落的方向走去。

“道長,道長,你也等等我,等等老朽!”老家夥一點也不害臊,曉得在這個鬼怪橫行的地界,道士是保命的唯一保障,功名都沒考上,要氣節有什麽用,他自我安慰的想,腆著老臉就蹭了過來。

“道長,老朽一見到您就覺得你是那種道行高強,為人正派的道術大師,就衝您剛剛的表現,更是盛名之下,沒有虛士。”

李道士嘿嘿一笑:“才發現啊,晚了。”

“不不不不,一點都不晚,正所謂亡羊補牢,尤未晚矣。”

“你個老書呆,道爺我問你,我長的帥還是孔夫子長的帥?”

“這——”

“不回答是吧,走走走,離我遠一點,不然道爺一張符震死你!”

“您帥,當然是您帥!”

小的沒節操,老的不要臉,兩個人混在一塊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李道士被馬屁拍的舒坦了,也就不計較老家夥剛剛的閑言碎語,反而看對方順眼了起來,賬房先生見狀一喜,剛準備再加一把力,就見李道士往地上一蹲,鬼怪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