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不僅有鬼打牆的特點,而且還有消物之能,也就是說,無論是何人何物,隻要邁入此地,在第二天紅日初升,鬼域消失之後,通通都將化作無物,陰魂不存,****不生,這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

若是法力仍在,李道士還可以憑借開道符和一手卜算本事去拚上一拚,但是如今就是瞎子看路——一抹黑了。

道士粗粗算了算時間,距離子時三刻,也就是淩晨還有兩個時辰左右,也就是說,等時間過後,自個兒就要被化去,就像是轎子和另外三人一樣。

不對!如果是正版的鬼域,這些人不會是現在就消失的,而是要等到第二天,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蹊蹺,而這蹊蹺,就是自己活命之機!

不舍的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寨外,毫不猶豫的掉頭,鬼打牆的特點是無論是走向何方,最終指向的都是原點;而鬼域則更強一籌,無論是什麽道路,都會越走越混亂,最終自個兒把自個玩死。

熟門熟路的走回原地,借著昏暗的夜色,眼前的景物已經開始變幻,空間像是有波紋蕩漾,把不存在於此地,或是與此地截然相反的建築搬運過來。

不過李道士反倒是鬆了口氣,並沒有出現鬼域中通常會出現的‘活死人’,那些才是真正的怪物,按照等級劃分,哪怕以他現在的道行,頂多也隻能對付一個,而在真正的萬人坑中,能轉換的數量成千上萬,那才是真正要人命,傳說之中,四大鬼王之一的曹操,擁有的就是這本事。

‘果然是要麵子沒裏子,要裏子沒麵子,人家擺明了是陷阱,道爺怎麽就硬往上撞呢,’李道士有些後悔,雖說要保持青城道長的名頭,但是潛移默化之下,他的節操居然長了一丟丟,要按照以往的性格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真是要反思,要改過。

道士不敢胡亂走動,就怕越陷越深,但憑空瞎想就是想破頭來也想不出什麽所以然,關鍵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了家夥什,他有想法也沒有執行力,哪位漂亮的神仙姐姐給條活路啊!

‘啪’的一聲,房屋的角落裏傳來一聲細響,道士連忙轉頭,隻見黑乎乎的小尾巴從門後縮了進去,打開一看,居然是攝魂貂,它竟然沒有消失!

道士欣喜若狂,原來醜娘才是真正的神仙姐姐,要不是她養的這隻攝魂貂,自個兒還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小貂啊小貂,現在道爺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把道爺帶到活人的地方去,回頭我讓醜娘天天給你喂胡蘿卜,你看咋樣?”

攝魂貂如今的模樣已跟當初大不相同,皮毛由黑油油的變成黃棕色,而且一對散著綠光的招子也恢複了原樣,聽了此言,乖巧的點了點頭,爬到門外,然後轉頭示意道士跟上。

雨點開始減少,大雨瓢潑變成了小雨朦朧,但風開始變大,並吹起了鬼霧,也就是夾雜骨灰粉的黑霧,雖然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令道士納悶的是,攝魂貂似乎是在往深處走,大約走了半裏地,它停了下來,麵前是一具屍體,衙役打扮,七孔流血,兩眼圓瞪,死相頗慘。

“府衙的人怎麽跑到這裏了?”李道士古怪的道,而且死的時間應該不是很久,皮膚還有些溫度。

攝魂貂唇腮**,露出白森森的尖牙,看樣子是很想咬上一口,死人血也是它曾經的最愛,不過最終還是放棄,乖乖的在前麵帶路;這讓道士很是驚奇,醜娘這笨丫頭到底有什麽本事,竟然讓狗改的了****。

隨著前進,接二連三的屍體的出現,道士甚至還見到自己的一個轎夫,鐵青著臉,做驚愕狀,更讓李道士擔心的是,這些屍體會不會轉換成活死人,那就玩大發了。

風越大,天越黑,李道士雖然不是夜盲症,但也近乎於伸手不見五指,走著走著,忽然褲腳被攝魂貂拽了拽,道士連忙刹住腳步,不過延遲片刻,‘噗’的一聲,左腳陷入小半條腿,好在重心未失,連忙拔出,倒退幾步,惡臭混雜著血腥氣從腳上傳出,差點沒把他熏暈。

“非逼得道爺我流血,這日子真是有夠背,回頭最起碼得養一個月,”道士咬了咬牙,又摸出鐵筆,往剛綁好的碗口一點,往眼皮子上抹了抹,道家的精血可以克製鬼魅,自然也可以照陰見邪,當然是模糊版本的,不過這也夠了,眼前一片綠,灰色的氣流從上往下滲;除此之外,他能隱約的看出,有幾道人形模樣正陷入其中。

“前麵有誰還活著,吱一聲!”李道士叫道,眼上火辣辣的疼,就跟抹了辣椒水一樣,精血陽氣很重,對眼珠子有些影響,說不定會弄成近視。

無人回應,道士連忙指使攝魂貂,“去,咬他們幾口,看看有沒有活的。”

攝魂貂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遠處傳來幾聲悶響,隻有其中一個慘叫了聲,聲音熟悉的很,“城門官?”

“你是誰?是人是鬼!”對麵看來是嚇的夠嗆,大吼大叫的,失心瘋似的。

“廢話,鬼還跟你羅嗦,道爺這袍子就收你個成本價,三百文啊,”李道士脫下袍子,扯成一根根布條,然打結綁緊,丟了過去,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對方給拖拽了上來,這城門官額頭發烏,嘴唇發紫,一副在杏花樓過夜後的模樣,但李道士了解,這是精氣神被掏空的跡象。

“你是那個跟六扇門一起的小道士?”

“請叫我道長或是仙長,青城道長聽說過沒?就是道爺我!”李道士哼了聲,名聲大脾氣也大,他就是這麽個俗人,“說吧,你怎麽也跑這來了?”

原來府衙的人聽說有人在城外聚眾鬥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是不想管的,但不知府尹大人從何得知此事,對屬下知情不報發了大怒,勒令馬上逮捕雙方,這城門官當時正在家中休沐,但倒黴的是,雙方都是從他管的城門口出入,這鍋他不背也得背,等到達現場的時候,隻抓了大貓小貓三兩隻,正主兒都不見了,好在這衙門的人多少有些跟蹤術,加上當時還未下雨,腳印還算清晰,就一路跟了上來。

不過他們不像是道士那般專業,闖入這鬼域之中,先是迷路,丟了三個人,然後又被毒煙熏死了兩個,剩下的不是走散,就是消失,昏昏沉沉間,他就陷入了此地。

“幸好你碰上道爺,不然就真的可以去陰司當官了,”李道士道,這鬼域雖說隻是個低配版的,但對付普通人絕對不在話下,剛剛那沼澤是鬼沼澤,鬼霧幻化而成,最能吸人精氣神。

李道士繼續讓攝魂貂帶路,雖說之前在城門口與對方鬧了口角,但誰讓道爺心善呢,隻收了三兩銀子。

這鬼域是東南西北,上下左右都不分,但有了攝魂貂聞生人氣息的本領,李道士就有八成的把握逃脫,因為鬼域之中幾無活人,所有的活人氣息隻在域外。

道士的想法是好的,但有道是計劃不如變化,他怎麽也沒想到,攝魂貂也有不靠譜的時候。

“我們出來了!”城門官大喜,山寨的輪廓已在身後,不遠處燈光閃閃,似有人家。

等二人趕到門前,卻聽到門內傳出女人的慘叫聲,透過窗望去,隻見裏麵似有一個大肚女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還有股難言的腥氣,這女人要生產了?

“這、這黑燈瞎火的,我們到哪裏去找產婆?”城門官又急又憂,剛轉過頭,就見李道士滿臉呆滯,好似被定了神。

“道長,道長,快想想辦法啊,實在不行在附近找兩個熟手的娘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啊!”

不自覺間,城門官的嗓門大起來,卻正好把道士叫醒,他一字一句道:“你以為對方是人?”

“不是人是什麽,難道是——”城門官不假思索的回道,隨即瞳孔放大,再轉頭望去,床上已無了剛剛孕婦的身影,再一回頭,兩顆駭人的白眼正好對了過來,毫不用勁似的,兩個人幾乎同時撞進了門內,骨頭都要拆散了。

‘原來如此,’李道士艱難的爬起,不管事實有多麽不可思議,也不管有多麽不可能,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們並沒有脫離鬼域的範圍,或者說,正好來到了鬼域的中心,麵前的這個女鬼,就是造成鬼域現象的真凶!

李道士一向自詡為婦女之友,但從他的經曆上來看,說是女鬼之友更是恰當,哪怕最近開展了會所服務,他見到女鬼的頻率還是要遠高於女人,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道長,快收了這鬼,”城門官痛苦的道,一塊碎木板正好插在了他的大腿上。

“你說的倒輕巧,被三屍神鎮的又不是你!”李道士罵了聲,不假思索的往後窗跑去,然後‘轟’的一聲,整座木屋都被打碎開來,女鬼露出了真形。

從臉蛋上看還算是秀氣,黑發低垂,但駭人的眼白和誇張的肚皮,以及滿臉的黑點,無不證明了對方是隻產鬼。

產鬼者,婦人難產而死也,性暴躁,怨氣重——《神機鬼藏》第九十六鬼

產鬼是鬼中的異類,世間少有,而能造成鬼域的產鬼,以道士的認知中,更是隻此一例;而他唯一知道的是,他要倒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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