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桃的鞭炮一放完, 季鵬濤就開始給周楠夾菜,“這個好吃,多吃點。這個也不錯, 多吃點!”

周楠看著碗裏堆成小山的菜, 眉頭微蹙。

就連陳秀蘭也忍不住開口,“鵬濤呀, 又不趕時間,慢點吃,別著急!”

季鵬濤直接對著陳秀蘭笑道:“媽不是說了嗎?吃飯的時候要少說話,多吃菜。”

陳秀蘭微微一愣,自己過了幾天好日子,果然是飄了。

既然都來吃席了還客氣個什麽勁!

還好季鵬濤提醒了自己!

於是,陳秀蘭也給周老二夾了幾筷子菜, 嘴裏還振振有詞的說道:“快吃吧, 這大冬天的, 等一下菜就該涼了。”

就這樣,一家四口風卷殘雲地吃了起來,把飯桌上的高家眾人嚇得一愣一愣的,

這周老二一家都住縣城去了, 怎麽還跟八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而這邊的周桃還在和朋友舉杯歡慶新房的建成。“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和幫助, 讓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高豐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進了院子。“周桃,有人舉報你們投機倒把,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隨著高豐的話一出, 周桃坐的那一桌人直接抱頭鼠竄。他們在黑市賣貨的人, 最怕的就是革委會的了。

要是今天來吃一頓酒, 就把自己搭進去, 那他們也太虧了。

高豐看著四處逃竄的幾人, 隻是淡淡一笑。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準備都沒有,更不可能空手回去。

村民們看著麵無表情的高豐,都縮著脖子不敢說話,生怕殃及池魚。

隻有高雲英頻繁吞咽口水,顫聲道:“小高這是做什麽呀!怕不是有什麽誤會吧,我家桃子一向遵紀守法。”

高豐先是給了手下一個眼神,身後的幾人立馬衝進周桃的家裏開始東翻西找。

高豐然後一臉嚴肅地看向高雲英,冷笑道:“遵紀守法能買得起那麽貴的電視機?遵紀守法能半年內就起這麽一間屋子?”

高雲英頓時麵無血色,渾身僵硬,隻能緊緊握住拳頭,一臉討好,“周桃之前救了市裏的一個領導,這些都是領導送她的!”

高豐看著高雲英越看越像個傻子,“哪個領導那麽有錢?你給我說說,我也去救救他。”

高豐的話剛說完,就有一個手下抱著一個布包走了出來。“頭,找到一個布包,裏麵全是大團結。”

高豐打開了布包,村民們都驚得目瞪口呆,那麽多大團結,至少有兩千塊吧!

就連高雲英也忍不住地顫抖,這麽多錢,難道周桃真的去投機倒把了?

周桃自高豐進門後,就麵無血色,臉色鐵青。這離□□倒台還有兩年多,她要是真進了革委會,不死也得脫層皮。

周桃看著隔壁縣城和她一起賣貨的幾人都跑掉了,她也生出了逃跑的念頭。自己在外麵躲兩年,總比進革委會要輕鬆多了吧!

這邊的高雲英眼看高豐說不通,直接小跑到季鵬濤的麵前,泣聲道:“鵬濤,大伯母知道周桃曾今做錯過事,但她現在已經改了,你能幫周桃求求情嗎?”

季鵬濤眉頭緊皺,歎了一口氣,“大伯母,不是我不幫她,而是我隻是一個主任助理,我也無能為力呀!”

周桃趁眾人的目光都在季鵬濤身上,撒開腳丫就往後門跑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高豐一聲輕笑,隻聽到後門傳來周桃的一聲慘叫,高豐笑得更得意了,真當他來抓人時不勘察一下地形嗎?

別說周桃了,就連剛剛跑出去的那幾個男人,也別想逃過他的抓捕。

要知道,季鵬濤和他說今中午有一大群魚,為了不讓魚兒漏網,他足足帶了二十個人出門,各個路口都有自己的人守著。

而躲在角落的王明祁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正在暗自竊喜。誰知高豐一個眼神過去,身後的一個手下直接走了過去。

“你就是王明祁吧,周桃投機倒把你也有參與,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這邊的季鵬濤看戲也看得差不多了,直接提議道:“吃完我們就回去了吧。”

周老二兩口子看著高豐將周桃和王明祁帶走,高雲英則是在院子裏哭天喊地。周老二兩口子隻覺得大快人心。

早在知道周桃推周楠下水後,他們就沒把周桃當自家侄女了。她不過是自己大嫂的女兒而已。

回到家後,周楠第一件事就是把季鵬濤拉進房間,一臉好奇地問道:“周桃投機倒把是你舉報的?”

季鵬濤直接搖了搖頭,“怎麽可能?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在媳婦麵前,怎麽能承認自己做過的壞事呢!

自己本來就摳門了,要是再讓周楠知道自己小氣記仇,那她會怎麽看自己!

周楠一臉的狐疑,“真的不是你嗎?”

季鵬濤直接將周楠扶到床邊坐下,“你想想,我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我怎麽會知道周桃在投機倒把。”

周楠眉頭微蹙,“那你怎麽無緣無故來參加周桃的喬遷宴。”

季鵬濤笑了笑,“那個小木屋可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就不能去看一下它的發展嗎?”

周楠看著季鵬濤一臉的鄙夷,要是小木屋對你而言那麽重要,那你還把它賣給周桃。

隻見周楠眼珠子一轉,輕言淺笑道:“不管怎麽說,看到周桃被帶走,我還是很解氣的。真是要謝謝那個舉報她的人了!”

周楠說完後悄悄看了一眼季鵬濤的神色,成功從他的臉上讀出了一絲得意。

行了,也不用問了,真相已經出來了!

季鵬濤不僅摳門小氣,還睚眥必報,還撒謊成性!

革委會審訊室內。

高豐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看向周桃,“盡管你投機倒把的事情已經鐵證如山,但是我們還是要照例對你進行一番審問。”

周桃已經四肢發顫,呼吸急促,但她還是嘴硬地說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之前在市裏麵救了一個領導,這些東西都是他送給我的。”

高豐一聲輕笑,“你確定還要用這種說法嗎?有沒有這個領導我們查一下就知道了。”

周桃的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慌張,她隻能改口道:“好吧,其實這些錢大部分都是王明祁從他家裏帶下來的,他家裏很有錢的。”

高豐看著周桃就跟個傻子似的,麵無表情道:“據我所知,王明祁的父母已經是黑五類了。如果你說的情況屬實,那他也是個□□,作為他老婆的你,也逃不掉的。”

周桃的腦子裏已經是一片漿糊了,難以自控地發顫,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理由,也不知道什麽人能夠救自己。

高豐見問得差不多了,就站起了身子,冷冷道了一句:“黑水農場很適合你們,你們明天就過去吧!”

周桃一聽黑水農場,隻覺得呼吸急促,渾身發涼。黑水農場裏麵全是犯了事的勞改犯,那裏勞動量極大,據說沒人能在那裏撐過半年。

周桃直接站起身子,顫聲道:“我要見季鵬濤,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他。”

事到如今,隻能看季鵬濤能不能救她了。他既然能在革委會上班,就一定能有門道救自己出去。

高豐淡淡一笑,“我可以幫你傳話,但是他見不見你,我就不好說了。”

周桃隻能補充道:“你就告訴他我說的事情和周楠有關,他一定會過來的。”

看著高豐離開的背影,周桃直接癱坐在地,額頭的冷汗到現在都還沒散去。

她重生一場,沒想到還要以周楠的名義,求取一線生機。

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周桃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流下,滴落在衣領處,然後消失不見。

上午,季鵬濤剛把手頭的事忙完,高豐就找到了他。

“周桃說她要見你,說有個事關周楠的秘密要告訴你。”

季鵬濤嘴角揚起一抹輕笑,大概猜到了周桃想要做什麽。無非就是求他把她救出去。

自己等了好幾個月,才將她的心養大。以她現在的交易金額,十年勞改是逃不掉的。

好不容易把她送進來,又怎麽會輕易放過她呢!

不過,自己對於她口中的秘密還是很感興趣的。

他總覺得這周桃有些奇怪,眼神中透露出一種不屬於她年紀的滄桑。

她既然想要見一麵,那就讓她見一麵吧!

季鵬濤到審訊室的時候,周桃正拿著一個窩窩頭狼吞虎咽。

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她一直滴米未進。好不容易有個窩窩頭做早飯,她也不嫌棄這窩窩頭咯牙了,就著桌上的涼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聽說你找我有事?”

聽到季鵬濤的聲音,周桃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窩窩頭。

先是抬頭看了季鵬濤一眼,然後就反問道:“是不是你舉報的我?”

周桃昨晚上想了一晚上,盡管她得罪的人有點多,但是季鵬濤卻是最有可能舉報她的人。

而且他居然答應來自己的喬遷宴,以自己和周楠的關係,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季鵬濤眼裏閃過一絲精光,直接對著周桃笑道:“不瞞你說,我的確是提前收到消息,去你家看戲的。但是舉報你的人的確不是我,我和周楠一直在縣城,根本沒時間管你。”

周桃眉頭微皺,如果不是季鵬濤,那又會是誰?

季鵬濤嚴肅道:“為了保護舉報人的安全,我隻能告訴你他就是我們村子的。”

我們村裏的人多了去了,你就自己慢慢猜吧!

周桃皺眉思考著,突然,她回憶起自己有一天早上出門,碰巧遇到了吳瘸子的媳婦起夜。

她和自己打招呼,但自己怕被她發現背簍裏的東西,就沒搭理她。

再聯想到這幾天她對自己的冷眼,難道是她舉報的自己?

“是不是吳瘸子的媳婦?”

聽到周桃的疑問,季鵬濤並不說話,隻不過眼裏透露出一種你猜對了的眼神。

周桃喘著粗氣,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地麵。冷冷道:“你救我出去,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能改變你一生的秘密,保證讓你不後悔。”

看著周桃自信滿滿地表情,季鵬濤一聲輕笑。

“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犯的罪有多嚴重!以你的交易金額,十年勞改是免不了的,就連我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