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周楠吃了一個素包子,兩個肉包子後,陳秀蘭才願意放過她。

肉包子在陳秀蘭的二次加工後, 味道也隻能算一般般。

素包子吃完後她足足喝了兩杯水, 才衝淡嘴裏的鹹味。

等到睡覺的時候,周楠才想起自己塞給薑可, 讓她帶上火車吃的那些包子。

這讓周楠也不由得有些心虛,“季鵬濤,這火車上應該有賣水的地方吧!”

季鵬濤嘴角浮起一抹輕笑,“你放心吧,高豐他們不傻,吃不下不會硬逼著自己吃完的!”

周楠聽到這,才稍稍的鬆了口氣。“話說高豐他怎麽會突然被調走啊!”

他走了以後, 自己看小虎子都會麻煩好多了。

盡管薑可說, 到那邊一有時間就給自己寫信, 但這路途遙遠,終究不方便呀!

季鵬濤想起自己上午和高豐的對話,眼裏閃過一抹為難,但還是對著周楠笑道:“沒什麽, 就是京市那邊有了合適的崗位, 他就過去了。”

其實高豐是被夏家逼走的,還是去京市和夏兵做骨髓配型。盡管他不願意,但是夏家直接給他弄了一個調令, 他不去也得去。

如果高豐能配型成功, 那還好說。要是高豐配型失敗了, 夏兵就隻有小虎子這麽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夏家應該也不會放過小虎子。

就算夏兵還需要化療六個療程才能病情穩定, 但六個療程不過是兩三年就完成了,那時的小虎子五歲都不到吧!周楠知道後,肯定會為小虎子感到心疼!

周楠一臉狐疑地看向季鵬濤,想著今天薑可那紅彤彤的眼睛,她怎麽覺得這事和昨天那個夏老太太脫不了關係呢!

不過來日方長,就算季鵬濤不說,自己也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早上,天空微微亮時,季鵬濤就起**班了。

周楠聽著季鵬濤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然後就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阿澄在她的□□下,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了。反正她也不用上班,完全可以睡到自然醒。

季鵬濤看著酣睡中的周楠眉眼微皺,明明聽到自己起床了,還對自己視而不見,連一句關心的話都不說。

自己起個大早去上班,她卻能在被窩裏呼呼大睡,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隻見季鵬濤原本已經邁出房間的腳又收了回來,直接走到床邊,搖了搖周楠的身子,大聲道:“周楠,我去上班了,你中午吃什麽?”

周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閉著眼睛說了一聲,“隨便吧,別打擾我睡覺。”

季鵬濤“啊”了一聲,繼續搖晃周楠的身子,“你說什麽?我沒聽到!”

周楠被搖來搖去,直接睜開了眼睛,怒視著季鵬濤,“我嚴重懷疑你是故意的!”

季鵬濤摸了摸頭,憨厚一笑,“那你繼續睡吧,我走了。記得看書哦!”

如果眼神能噴出火的話,那季鵬濤的背影已經要被她燒出洞了。

自己都被他晃醒了,還怎麽睡覺!

以前怎麽沒發現季鵬濤這麽狗呢!

季鵬濤到革委會的時候,正好碰到白偉光在主任辦公室門口等著。

季鵬濤看了眼白偉光,一聲輕笑,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大門。繞過白偉光,走了進去。

白偉光就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季鵬濤,“季秘書,盡管我們因為糧種的事鬧得不愉快,但好歹我也是這革委會的老人了吧!季秘書看見我,怎麽連個招呼都不打!”

季鵬濤直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斜眼看著白偉光,冷冷道:“白組長當時就真的不知道糧種就在白華家裏嗎?”

白偉光提起胸膛,目不斜視,“主任都沒說什麽,季秘書總不能因為我和白華的叔侄關係,就冤枉我包庇白華吧!”

季鵬濤看著白偉光,突然笑道:“白組長當初不也因為高組長和我的幹親關係,懷疑他包庇我嗎?”

季鵬濤說完後,就這麽冷冷看著白偉光,白偉光也不甘示弱,兩人的眼神就這麽在空氣中交鋒,彌漫著一股硝煙氣。

“今天什麽日子啊,白組長竟然來得這麽早!”何浩賢一到辦公室,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白偉光。正好聽到了季鵬濤的最後一句話。

不過當領導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要學會裝瞎,季鵬濤和白偉光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要他們不鬧到自己麵前,他又何必給自己自討麻煩呢。

白偉光一看到何浩賢,就笑容滿麵地迎了上來,“何主任終於來了,不知我昨天的提議您考慮的怎麽樣?”

季鵬濤站起身子對著何浩賢笑著點點頭,等何浩賢走到辦公桌前坐下後,他才坐下。

何浩賢看著站在他麵前的白偉光,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白組長,不是我不願意把這兩個小組合並到一起,而是高組長昨天離開前,特意留了話,說想把他手下的人交給季秘書管理。這高組長的話,我自然還是要遵循的。”

白偉光微抿著嘴唇,瞪了季鵬濤一眼,然後又轉頭對著何浩賢笑道:“季秘書不是您的秘書嗎?這突然調到打倒辦,他很難適應不說,主任您這不也缺人手了嘛!”

季鵬濤聽到何浩賢的話後,就站起了身子,對著何浩賢笑道:“這些事情就不勞白組長費心了,主任有需要,我隨叫隨到。打倒辦那邊,我看白組長這麽清閑,想來也沒什麽特別多的事情。”

季鵬濤的話剛說完,何浩賢不等白偉光說話,就直接對著季鵬濤點了點頭,“那行,高豐的那個小組就交給你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

白偉光看何浩賢態度堅決,一聲冷哼後,喘著粗氣,黑著一張臉,甩手就離開。他在這工作二十年了,沒想到還要和一個工作不到一年的季鵬濤平起平坐。

等白偉光離開後,季鵬濤直接對著何浩賢鞠躬道謝,“多謝何主任提拔。”

據他所知,高豐走得匆忙,並沒有給何浩賢留話,說把他手下的人交給自己。

何浩賢對著季鵬濤笑著點了點頭,聰明有本事,知趣還懂得感恩,不提拔他難不成真讓那白偉光一家獨大嗎。

“你現在不僅是我的秘書,還是打倒辦一組的組長,這工資自然也會上漲。你自己留個心眼,誰也別說,特別是你的那個媳婦。”

季鵬濤的兒子都是跟他媳婦姓的,想必是媳婦也不是個好相處的。這季鵬濤還是要給自己多留個心眼,存點私房錢傍身比什麽都管用。

季鵬濤直接愣住了,所以這是何浩賢可憐他家裏有個妻管嚴,變著法地給他存私房錢的機會?

中午,季鵬濤回家後,就跟眾人說了他升職的事情。

周老二笑容滿麵,兩眼放光地看著季鵬濤,“我就說我女婿不簡單吧,短短一年,就成為成為打倒辦的組長了!”

盡管周老二不知道打倒辦組長的官有多大,但他知道這打倒辦的全是有錢人啊,手裏麵留點縫,就能養活一大家子了。

陳秀蘭則是看著季鵬濤,眉頭微蹙,“這打倒辦的確是個好工作,但也太容易得罪人了吧!”

現在的百姓,哪個不對打倒辦,□□恨得牙癢癢,隻不過是敢怒而不敢言罷了。

季鵬濤看著陳秀蘭笑了笑,“媽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如果事情的發展真如周桃所說的那樣,那他在這革委會也呆不了多久了。

而周楠則是看著桌子上的豬腳湯眉頭緊皺著,“媽,這幾天怎麽動不動就吃這些肉啊,就不能吃點清淡的嗎?”

陳秀蘭一個眼風掃過去,“愛吃不吃,又不是做給你一個人吃的。”

其實陳秀蘭也有點吃膩了,但季鵬濤說他想吃,她能有什麽辦法,自己女婿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那她還當什麽丈母娘。

周楠隻能摸了摸凸起來的小肚子歎了口氣,她好不容易減下去的肚子又起來了,她的小裙裙還沒穿幾次呢!

下午,季鵬濤下班回來,正好遇到在門口徘徊的周鬆,手裏還提著一個簍子。

季鵬濤直接上前問道:“你三姐在家裏呢,怎麽不進去坐坐?”

周楠排行第三,所以周鬆一直喊的周楠三姐。

這周鬆到了門口卻不敲門,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周鬆看見季鵬濤,神色一愣,然後就對著季鵬濤彎腰笑道:“我擔心阿澄還在睡覺,怕把他吵醒了,就沒有敲門。”

其實是他還在門口組織語言,還沒想好呢,就碰到季鵬濤回家了。

季鵬濤點頭笑了笑,然後就推開院門,“那進來坐坐吧,我去給你倒一杯水。”

周鬆連忙擺手拒絕,“三姐夫,不用了,我今天來這主要是來找你的。”

季鵬濤一個挑眉,疑問道:“怎麽了?有事嗎?”

周鬆先是低頭沉思片刻,然後才慢慢說道:“我同學有個關係,說是能讓我去讀工農兵大學生,隻不過需要我給他六百塊錢。”

季鵬濤點了點頭,“所以這是想借錢?”

周鬆搖了搖頭,“錢我已經湊夠了,我今天主要是想問你,這六百塊換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值麽?三姐夫您見多識廣,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

季鵬濤看著周鬆,眼裏閃過一抹深思。這周老大一家五口,唯獨這個周鬆他還算滿意。孝順但不愚孝,有城府也懂的感恩。

周楠生孩子的時候,老周家隻有周老太太和這周鬆來醫院看過她。周老太太悄悄給周楠塞了二十塊錢,周鬆則是回老家給周楠抓了一大桶小鯽魚過來,東西不貴,但重在心意。

季鵬濤想了想,直接對著周鬆笑了笑,“按照現在這個局勢來說,六百塊換一個工農兵大學生,是值得的。但局勢瞬息萬變,誰知道兩年後會有什麽樣的變化呢,萬一到時候的工農兵大學生就不值錢了呢!”

按照周桃所說,七七年秋天就會恢複高考,那一批考上的大學生肯定都是才學過人的。與前兩年被舉薦的大學生一對比,誰強誰弱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周鬆的成績也不錯,既然能靠自己考上大學,何必花那個冤枉錢去買一個含金量不高的大學生文憑呢。

季鵬濤點到為止後,就不願多說。而周鬆也明白了季鵬濤的意思,直接對著季鵬濤笑道:“謝謝三姐夫能幫我解惑。這是我今早上在河邊抓的河蝦,東西不多,還請三姐夫不要嫌棄。”

季鵬濤笑著接過魚簍,對著周鬆笑著點了點頭,“我還就喜歡吃這個呢,不論是白灼還是紅燒,都很好吃。”

周鬆走後,周楠就抱著阿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你為什麽不讓周鬆去讀工農兵大學生呢?”

季鵬濤笑了笑,“我可沒讓他不去,我隻是說了我自己的意見而已,去不去選擇權在他。”

周楠先是一臉狐疑地看向季鵬濤,然後就湊到季鵬濤麵前,小聲問道:“你剛剛說局勢瞬息萬變,那會有什麽變化啊?”

季鵬濤摸了摸周楠的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哪有那麽多的變化,你把自己的書看好了再說吧!”

周楠直接瞪了季鵬濤一眼,她現在嚴重懷疑季鵬濤知道了什麽小道消息,或者又夢到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季鵬濤就是不願意說出來,這讓一向八卦的周楠抓心抓肺地難受。

周楠暗下決心,等下次自己發現什麽秘密了,也不告訴他,自己也要急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