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前, 宗紹去照相館取回了照片,順便買了一本相冊,幾個相框回來。

他們總共拍了三張照片, 洗出來的卻有九張,不過大的就一張,被用相框封好掛到了客廳牆壁上。

尺寸小的全家福,和明明瑞瑞以及林薇抱著貝貝照的相片,林薇都挑了一張出來, 用小相框裝著。明明瑞瑞的合照被放到了他們房間, 另外兩張則都在主臥擺放著。

剩下的相片和以前拍的那些相片則都被林薇裝進了相框裏, 宗紹買回來的相冊很厚, 她打算慢慢將這本相冊填滿。

……

新學期林薇比去年更忙碌, 倒不是工作增加了, 也不是貝貝變得更難帶了。

雖然隨著月份增長,貝貝的睡眠時間由原先的二十多個小時,漸漸縮減到了十幾個小時, 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也的確比之前更難帶。

但明明瑞瑞也越來越懂事, 已經能幫林薇分擔很多事——他們現在都會給妹妹泡奶粉喝了。

林薇變得更忙碌, 主要是因為她在工作與照顧孩子之餘,還得抽出時間學習高中知識,她打算參加來年的高考。

本來林薇是打算度過生死劫後就開始複習, 但因為宗貝貝小朋友的意外到來,去年下半年事情太多,她沒太顧得上這件事。

直到過完年, 想到離恢複高考隻剩下不到兩年時間, 她才開始緊張起來。

雖然她拿了高中畢業證, 但實際上隻上了一個多月的課,再加上離開學校久了,這幾年她都沒怎麽看過書。要是從恢複高考的通知下來才開始複習,她真不確定自己能考出什麽成績。

如果她沒有做過夢,不知道未來的發展軌跡,到時候再難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上,甚至幹脆放棄高考。

但既然老天爺給了她金手指,讓她比別人多了兩年時間準備,她不珍惜這次機會實在說不過去。

下定決心參加高考後,林薇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宗紹說了,雖然這是她個人的自由,但他們是一家人,如果她真考上了,肯定要考慮好家裏怎麽安排。

而宗紹的態度也會影響到底到她到底是考出去,還是報考當地中專院校。

得知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而林薇夢到過全部劇情後,宗紹問過林薇他和孩子以後過得怎麽樣。

林薇不想提起男女主,回答得比較簡單,隻說小說裏她去世後,他轉業回了石城,進了國營廠,改革開放後跳出去下海經商了。

總的來說,他未來過得不錯,就是煙抽多了得了肺癌,死得比較早。兩個孩子也很有出息,瑞瑞上了少年班,明明子承父業當了商人,性格也跟他越來越像。

宗紹聽後沉默半響,很懷疑林薇是不是為了讓他戒煙,才用肺癌來嚇唬他。

但過後在這方麵他的確注意了很多,以前他隻是自己戒煙,營裏其他人在他麵前該抽還是抽,那之後別人在他麵前抽煙,他總會提出自掏腰包請他們去醫院做肺部檢查的事,幾個月下來,現在營裏那些人抽煙都躲著他。

明明跟他越來越像這一點,他觀察了半個月,也沒覺得這小子跟他哪裏像了。但他也沒完全不相信,畢竟如果真按小說裏那樣發展,明明性格越來越沉默也有可能。

瑞瑞上少年班這事他倒沒怎麽懷疑,這孩子聰明。

至於小說裏他轉業回鄉,後來下海經商那些事,宗紹沒有懷疑,但他並不覺得這輩子的自己會走上那條路。

他出生於軍人家庭,從小身邊接觸的都是軍人是事實。

因為受著這樣的熏陶長大,所以後來他自己也成為了軍人。如今的他熱愛著自己的事業,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直留在部隊。

小說裏他轉業是因為林薇去世,但現在她活得好好的,未來如果沒有大的變故,他應該不會轉業,所以他未來大概率不會成為多麽有錢的人。

作出決定前,宗紹跟林薇談過這件事,而林薇早有準備,並表示沒關係,反正沒了他,未來還有明明挑起家庭重擔。

雖然不打算下海經商,但宗紹並沒有略過改革開放這件大事,順著改開問下去,他知道了這幾年會發生很多事。

比如七八年進行的土地改革,比如今年將要結束的大運動,又比如,偉人會在今年九月份去世。

前兩個都是好消息,但得知最後一件事後,宗紹消沉了一段時間,他想做些什麽,但最後發現他什麽都做不了。

在家庭裏,他是林薇的依靠,是孩子們崇拜的父親,但於整個國家而言,他太渺小了,他隻能看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衝。

雖然宗紹從林薇口中得知了未來很多事,但恢複高考這件事林薇沒提過,因此得知林薇打算參加明年的高考,宗紹怔了怔問:“明年會恢複高考?”

“舊shigG獨伽嗯,時間應該是明年十月份前後,年底考試,考上的七八年年初上大學。”因為小說裏沒有提具體時間,林薇說得比較含糊。

“你可以報名嗎?”

“規定的是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的往屆初高中畢業生都可以報名。”

小說裏還說了些特殊情況,比如成分有問題,家裏沒摘帽的可能會報不了,就算摘了帽,也需要領導同意。但林薇覺得自己成分沒問題,不至於被卡審批,而且就算真碰上這種情況,到時候想辦法就好了,現在操心那些事太早。

“那就去吧。”宗紹點頭,又問,“你打算考哪所大學?學什麽專業?”

“具體的我還沒想好,離開學校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學成什麽樣。我想的是複習的好就往羊城報,不好的話就報市裏專科院校,如果是去州裏的話,離家也近點……”

林薇話還沒說完,就聽宗紹說:“往羊城報吧。”

“什麽?”林薇以為自己聽錯了。

“既然要考,那就爭取考個好大學,你往羊城報,我這兩年也會想辦法往羊城調。”

兩人是晚上聊起的這件事,林薇本來靠在床頭,聽到宗紹這麽說,她立刻坐直了身體,問:“你說真的?”

宗紹分析道:“嗯,州裏離咱們這也不近,就算你為了我們報州裏中專,上學期間估計就寒暑假和節假日才有時間回。與其這樣不如報羊城的學校,反正都在一座城市,說不定周末還能回家。”

這方麵,林薇還真沒考慮過,但被宗紹這麽一說,她覺得可行,問題在於:“你能調過去嗎?”

“時間問題,我現在開始準備,明年應該差不多。”

如果林薇說想去首都上大學,宗紹想調過去肯定有難度,主要是所屬艦隊不同,但羊城基地和三林基地都屬於南海艦隊,之間軍官調動雖然不算頻繁,但每年總有一兩個,宗紹神情調過去不是沒可能。

有了宗紹這句話,林薇下定了決心,不再考慮當地中專院校,一心往羊城考。

為了支持媳婦,宗紹找人弄了兩套高中課本,囊括停課前和停課後的高中內容,雙管齊下,免得有遺漏。

收到那箱書的時候,林薇的心情別提多複雜了。

雖然宗紹支持她考大學,她很高興,也很欣慰,但……這有點支持過度了。

心情再複雜,林薇還是打開課本學習了起來,總不能浪費他的良苦用心。

……

就在林薇忙於學習工作照顧孩子的時候,周家發生了一件事,陳八妹父母找過來了。

但那幾天正值期中考試,林薇忙得不可開交,每天學校國營飯店和家裏三點一線,所以當她知道這件事時,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八妹父母就這麽回去了?”林薇不敢相信,雖然嶺南離崖州島不遠,但過來一趟可不容易,竟然這麽輕易就被打發了?

鄧湘雲歎了口氣說:“拿了錢走的。”

“怎麽還給了錢?”林薇問,“八妹已經成年,就算他們想帶她回去,隻要她不願意,他們應該也沒辦法吧?”

“話是這樣說,但他們因為八妹賴在島上,我們也不好趕他們走,八妹不是軍屬,這事部隊也不好插手。”鄧湘雲無奈地說。

林薇想想也是,歎了口氣問:“給了多少錢?”

“一百,從八妹工資出的,說好拿了錢,他們就當八妹已經嫁出去了,以後不來打擾。”

當初陳八妹留下帶小石頭的時候,鄧湘雲就說過要按保姆平均工資按月給她錢。

雖然陳八妹當時堅決不肯要,但鄧湘雲說過給她存著,等她離開或者嫁人的時候一並給她。後來陳八妹跟著林薇學認字,買書買筆買本子多了不少開銷,才開始從鄧湘雲拿按月領零花錢。

陳八妹是七四年夏天到的周家,到現在幹了快兩年,除去每月領的零花錢,鄧湘雲手裏還有三百多工資。

錢雖然不多,但林薇很懷疑他們能否遵守承諾,他們過來一次,來回費用頂多十來二十塊,來一次要一百走,淨賺八十多,以後還不得沒錢了就來要一回帳?

“那倒不會,八妹決定離開我們家了,阿海跟周邊農業大隊說好了,讓她落戶過去,”見林薇麵露疑惑,鄧湘雲解釋說,“這次他們其實是以找女兒的名義,聯係部隊坐補給艦來的,這次他們拿錢走人,在部隊裏也過了明路,等八妹落戶到農業大隊,他們再過來隻能自己想辦法。”

不能坐軍用補給艦,他們就隻能從湛市繞道坐民用船來,但他們都是普通農民,大字不識一個,自己想辦法坐船過來可沒有這次那麽容易。

至少近幾年內,他們來的可能性不大,等到他們再次找過來,說不定陳八妹都結婚了,受到娘家的掣肘也會小很多。

這樣想雖然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但這也是現實。盡管建國後女人地位提高不少,不再講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那一套,但在農村,很多女人婚前為娘家當牛做馬,婚後為夫家鞠躬盡瘁,由不得自己。

林薇問:“八妹什麽時候走?”

“月底,到時候我打算請她吃頓飯,你們也一起來吧。”

雖然陳八妹落戶口的農業大隊離這不遠,但落戶後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肯定不能經常來探望。

林薇正準備答應,就聽到鄧湘雲說:“對了,八妹打算改名。”

“怎麽突然決定改名?”林薇反射性問,但想想又說,“她那個名字改了也好,她想好改成什麽了嗎?”

“想好了,她打算改名叫陳立華。”

聽到這個名字,林薇差點被水嗆到,問:“你說八妹叫什麽?”

“她打算改名叫陳立華,怎麽了,你認識同名的人?”鄧湘雲疑惑問。

林薇咳嗽著說:“不認識。”

她在現實中的確不認識陳立華,但陳立華在原著中出場過幾次。

一次是八十年代中,她到羊城出差請明明吃飯,被男女主兒子碰到還以為是他們家的親戚,碰到宗紹就問了起來,結果被告知是明明的朋友。

陳立華第二次出場是在九十年代中,當時明明剛開始做生意,她給了幾個訂單,算是幫襯,因此小說裏簡單介紹過她的情況。

但小說裏陳立華老家是崖州島的,七十年代末說服大隊辦養殖場醬油廠,醬油廠因為做出的醬油味道好,規模迅速擴大,八十年代末大批企業公轉私,醬油廠也在其中,她由此成開啟了商業版圖。

名字不同,老家不同,所以林薇一直以為陳立華和明明是後來認識的,從來沒把這兩人聯係起來過。

但現在,陳八妹改了名字,落了戶籍……

林薇不由感慨,緣分這東西實在很奇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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