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來的賓客越來越多, 二樓主臥也越來越擁擠,看過林薇和孩子陸續下樓,房間裏坐著的基本都是剛來的人。

擁擠的不僅二樓, 樓下客廳,院子裏都是人,因為酒席的桌椅已經擺好,賓客反而隻能找空地站著或坐著。

宗紹一個人招呼不了那麽多人,周建海夫妻也在幫忙待客, 忙得不可開交。

廚房裏也很忙, 林母站在灶台麵前, 一盤一盤地炒著菜, 腳步幾乎沒挪動過。張蘭則幫忙配菜, 順帶照應門口擺著的煤爐, 時不時看看鍋裏的湯和菜燉得怎麽樣了。

劉丹她們也時不時進來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忙活到十一點半,林母對進來幫忙的楊怡說:“幫我拿下盤子。”

楊怡趕緊將洗幹淨的盤子遞過去, 林母盛菜的時候,宗紹進來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林母半側過頭說:“你問問小張, 外麵燉的湯和菜好了沒有,要是好了就準備開席。”

宗紹便出去問張蘭,張蘭打開鍋蓋一一確認, 說:“差不多了,可以準備開席了。”

宗紹應了聲,招呼大家入席, 一路通知到二樓。

主臥裏林薇正在喂孩子喝奶, 因為房間裏人多, 她沒喂母乳,給孩子衝的奶粉。等其他人都下去後,宗紹坐到床邊,伸手捏了捏閨女臉蛋問:“寶寶什麽時候醒的?”

雖然孩子醒了後一般會哭鬧,但今天樓上樓下都是人,十分嘈雜,所以他在樓下沒聽到聲音。

“有一會了。”林薇抬頭,表情嚴肅道,“對了,你以後記得喊她貝貝,別喊寶寶。”

宗紹疑惑:“發生什麽事了嗎?”

“剛才明明和瑞瑞因為妹妹的名字差點吵起來,瑞瑞說妹妹叫貝貝,明明卻堅持說妹妹叫寶寶,理由是我們總是喊妹妹寶寶,而不是喊貝貝。”

“但我們不是告訴過他寶、貝貝的名字?”宗紹哭笑不得問。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兒子忘性大,再加上他總是聽我們這麽喊,弄混淆了也不奇怪。”

明明以前連自己的名字都能搞錯,現在搞錯妹妹的名字,林薇覺得太正常了,便說:“反正以後,你要麽喊貝貝,要麽喊雲雲,則雲也行,反正不能再喊寶寶了。”

宗紹:“……行吧。”

因為下麵事情多,宗紹沒在房間裏久待,說完話就下去了。

雖然宗紹告知了酒席開始的事,也招呼過大家入座,但因為人太多,又不是集中在一起的,到處吵吵嚷嚷,所以他上去待了近十分鍾,人還沒完全坐下來。

客廳有幾名軍嫂坐在那說話,宗紹看到便過去問:“你們怎麽還不入席?”

“我們馬上就去。”其中一名軍嫂笑道。

飯廳裏則有幾名孩子,圍著中間放著的方桌坐著,宗紹過去揉了揉其中一個男孩的頭發說:“這桌不開席,你們都去外麵坐。”

飯廳地方小,擺酒席進出不方便,反正外麵院子大,他就把桌子都擺外麵了。

幾個孩子聽了紛紛“啊”一聲,被宗紹揉頭發的小家夥喊:“那我們坐哪去?”

“你們爸爸媽媽坐哪裏了?”宗紹問。

孩子們七嘴八舌說起來,其中好幾個孩子都是跟著爸爸來的,因為爸爸跟其他叔叔坐在一起,要喝酒,就讓他們自己找地方坐。也有跟媽媽一起來的,媽媽自己都沒有入席,他們就不知道坐哪裏了。

宗紹聞言出大門往外看,前院地方大點,擺了四桌酒席,這會人坐得差不多了,空位就剩四五個,便又往後門去。

和前麵幾乎坐滿不同,後麵兩張桌子都隻零星坐了幾個人,明明瑞瑞帶著幾個小夥伴正在角落裏玩拍片。

宗紹喊:“明明。”

明明聽見聲音扭頭,跑到他跟前問:“爸爸幹嘛?”

“爸爸交給你一個任務。”

明明覺得這是爸爸重視自己的表現,舊shigG獨伽一聽就來了勁:“什麽任務?”

宗紹說:“屋裏有幾個小朋友不知道坐哪,我待會把他們叫出來,你跟他們一起坐在這張桌子上,照顧點他們,可以做到嗎?”

明明往屋裏看了眼,裏麵的小朋友他都不怎麽熟,心裏便有些猶豫。

宗紹見他不吭聲,便語重心長地說:“他們都是客人,隻是爸爸媽媽都有事,抽不開身照顧他們,你作為家裏老大,是不是應該出力招待他們?”

想到自己老大的身份,明明立刻點頭:“是!”

“那你願意幫爸爸招呼他們嗎?”宗紹又問。

明明大聲說:“能!”

宗紹點頭說好,又把瑞瑞叫到身邊,讓他協助明明完成任務。這方麵瑞瑞都是跟著哥哥走,見明明答應了,便跟著答應下來。

宗紹進屋把那幾個孩子叫出來,讓他們坐到桌子上,又讓角落裏還在玩拍片的孩子們找位置坐好,順便把客廳裏坐著聊天的軍嫂們叫了出來,把她們安排到後麵剩下的空桌上,又麻煩她們幫著照看孩子們。

安排好人,宗紹就去了前麵,準備去問問什麽時候上菜。

結果剛出去就被營裏幾個人給叫住了,讓他坐下喝酒,並揚言今天要好好灌他一頓。說話間,就有人給宗紹倒了杯白酒。

宗紹仰頭將杯裏的酒悶掉,說:“我先去問問現在能不能上菜,待會再來陪你們喝。”

桌上的都知道他今天事情多,再加上他痛快地幹了酒,便沒有攔他,隨他忙活去了。

廚房裏林母還在炒菜,張蘭劉丹等人則在忙活著將燉的湯和菜盛出來,用兩條板凳,一張門板搭起來的桌上全是菜。

宗紹走進來問:“怎麽樣了?”

“差不多了,就是上菜的人估計不夠。”劉丹捧著海碗說,“得找兩個力氣大的。”

“我來安排,托盤有幾個?”宗紹問。

張蘭盛滿一海碗土豆燒雞,抬手指了指的櫥櫃說:“放那上麵了,有四五個好像。”

宗紹走到櫥櫃前,拿起托盤數了數,出去叫了三個人幫忙端菜,自己也拿了個托盤,按照林母說的順序,先端涼盤和水果出去。

隻是他剛到外麵轉一圈,手裏托盤就被截了,戰友主動幫忙端菜,讓他去喝酒。

剛坐下,一桌人就朝他敬了杯酒,還特意強調要一口幹。

宗紹道:“你們是打定主意要把我灌醉?”

他營長帶頭笑:“難得的機會不是?”邊說邊讓宗紹身邊的人給他倒酒。

宗紹無奈,端起酒杯說:“喝酒可以,但你們總得給我點吃東西墊墊肚子的時間吧?”

“吃吃,來,皮蛋拌豆腐下酒最好。”有人說著,將涼盤換到宗紹麵前。

宗紹吃了兩口皮蛋,將白酒的辛辣壓下去,任由身邊坐著的戰友給他倒了杯酒。不過大家說灌他酒,也就頭兩杯是一口幹,後麵隨意,他們可不想酒席沒吃到一半就把人灌醉了。

隨著炒好的菜一盤盤被端出去,酒席漸漸熱鬧起來,林母也終於停下了手裏的活,倒了杯涼白開灌進肚子裏。

酒席開始後,劉丹她們都去吃酒了,就張蘭還在廚房裏。林母喝完水,對張蘭說:“小張你也去吃席吧。”

“那廚房裏怎麽辦?”

林母說:“菜都上完了,應該沒什麽事了,待會有人喊再說吧。”

張蘭應了聲,問她去不去,林母起身說:“我先去樓上看看薇薇和寶寶。”

外麵吃席的人也正問起林薇和孩子,特別是後者,畢竟是小家夥的滿月酒,她總要出來露一麵。

林母聽到,便笑著說:“我這就讓薇薇把孩子抱下來。”

樓上林薇也聽到了聲音,等林母上樓,她已經給閨女裹好了抱被,戴上了可愛的小帽子。

林母進屋後,問了幾句孩子的情況,如醒了醒,吃沒吃,尿沒尿,林薇一一回答,母女倆才抱著孩子下樓。

剛走到兩層樓梯拐彎的地方,林薇就看到了宗紹,手裏拿著酒瓶和酒杯,他要跟林薇一起帶著孩子去敬酒。

走到下麵,林薇聞到宗紹身上的酒味,問:“你喝了多少?”

“三四杯。”

林母一聽便問:“怎麽喝了那麽多?”

“一群人逮著我灌,才剛開始,今天肯定要醉一場。”宗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林薇同樣想到了這一點,說:“那你待會多吃點菜,墊墊肚子。”

宗紹點頭:“知道。”

說完,三人往前院走去,先從宗紹營裏戰友敬起。

敬酒也是有講究的,先敬能喝的,喝了一杯可以借口還要敬別人作罷,等把全是男人那幾桌敬完,到軍嫂孩子那幾桌就輕鬆了,女人很少有愛勸酒的,他意思意思喝兩口她們也不會說什麽。

……

林薇和宗紹抱著孩子敬酒時,一搜補給艦停靠在三林軍港。

隨著艦艇艙門被打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海軍冬季製服的中年男人,和套著呢子大衣,黑色長褲,踩著雙圓頭皮鞋的中年女人先後走出。

看到打頭的男人,碼頭上站著的沈文進迎上去,和中年男人握手道:“老同學,好久不見啊!”

隨著沈文進開口,他身後站著的警衛員上前喊了聲“首長好”,便從中年男人手中接過行李箱。

中年男人,也就是宗平將行李箱交給對方後,衝沈文進笑道:“是啊,好多年了,你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能走能跳,吃嘛嘛香。”沈文進笑道,又看向宗平身後的女人,問道,“這位是嫂子吧?”

“我妻子吳淑娟同誌。”宗平介紹完又對吳淑娟說,“老沈是我當年去指揮學院進修時的同學,現任三林基地司令員。”

吳淑娟笑道:“沈司令你好。”

沈文進笑道:“嫂子客氣了,你跟老宗一樣,喊我老沈就行。”

“成。”吳淑娟笑,卻沒真喊對方老沈。

說話間,從艦艇上下來一隊軍人,看到沈文進,列隊過來敬軍禮。沈文進帶頭還了個軍禮,讓他們做自己的事後,招呼宗平夫妻往外走。

走出碼頭,一行人坐上停在外麵的軍用吉普。

沈文進在副駕駛坐穩後,轉過頭問:“是先送你們去招待所還是?”

宗平還未說話,吳淑娟便低聲道:“滿月酒應該開始了,我們是不是先去看看,等結束後再去招待所?”

宗平嗯了聲,對沈文進說:“老沈,能不能麻煩你先送我們去宗紹家裏。”

當初進修班幾十個人,現在還在部隊的不足一半,而這一半中,身居高位的更是一巴掌能數得過來。老話說多條人脈多條路,因此沈文進和宗平雖然多年未見,但關係一直維係得不錯。

再加上宗平雖然憤怒於宗紹的選擇,也怨他跟自己離心,但他隻有這一個孩子,嘴上說得再狠,心裏仍然掛念。

而對沈文進來說,如果宗平是想讓他徇私破格提拔宗紹,他可能會拒絕,但老同學隻是想打聽兒子的近況,他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因此,這幾年兩人之間常有聯絡。

這次宗平決定和吳淑娟來崖州島,也是先聯係的沈文進,所以才有了沈文進親自到碼頭接人這件事。

而車裏空間就這麽大,雖然吳淑娟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沈文進還沒到耳聾眼花的年紀,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至於宗紹今天辦閨女滿月酒這件事,在家屬區裏也不是什麽秘密,說來宗平會知道這件事,還是沈文進告訴他的。

因此聽到宗平這麽說,沈文進沒多問,便讓警衛員把車開到家屬區去。

路上三人沒有多談宗紹的事,隻就周邊景色聊著。

這時節首都已經入冬,崖州島上卻仍溫暖如春,宗平出發時穿的是軍大衣,戴的是剪絨帽,就這樣還不夠,坐在火車裏還忍不住跺腳。

隨著火車一路南下,他漸漸脫了剪絨帽軍大衣,等到羊城時,他把軍裝裏穿的羊絨衫也給脫了。

路邊景色更不必說,首都街上早不見綠色,道路兩邊高大的樹木光禿禿的,落葉打掃不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

而崖州島上草木雖然有些枯黃,路邊樹木卻仍枝繁葉茂,要不是他們清楚地記得現在幾月,說不定還會以為才剛入秋。

閑聊間,家屬區到了。

沈文進讓警衛員直接將車開到最裏麵,他雖然沒去過宗紹家裏,但聽妻子提起過林薇,知道他們夫妻住在家屬區最裏麵一棟。

警衛員長期給沈文進開車,對家屬區也算熟悉,進去後七彎八繞,就將車停到了周家門口。

還沒下車,宗平就看到了後院擺著的兩桌酒席,想到多年未見的兒子,與從未謀過麵的孫子孫女,見慣了大場麵的他莫名緊張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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