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膽的吻結束。

朝宛愣愣抬眼,餘光窺見前排還沒來得及離開的觀眾,窘迫不已。

季檀月眉眼稍彎,撫摸一下她唇角,順勢攬住她腰,“回家吧?”

“嗯。”朝宛乖乖點頭,揪圍巾掩飾。

看見前排兩個小姑娘正好奇望向這邊,她連忙埋頭躲進女人懷裏,小聲開口:“姐姐……快走。”

如果被拍到,內容還是她和季檀月影院裏公然親吻……

後果簡直不敢想。

“好。”季檀月早已整理好自己,下壓墨鏡,就這樣抱著她起身。

一路上刻意忽視身邊視線,做賊般穿過影院長廊,竟然比來時還要緊張。

坐回副駕,朝宛手心沁出冷汗,飛快搖上車窗。

轉頭便看見季檀月俯身過來,為她係好安全帶。

女人抬眸笑望她,“害怕了?”

朝宛抿唇搖頭。

但額角的濕潤暴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季檀月撥開她細碎劉海,沒有起車,隻是將額頭安靜貼上去。

溫熱觸感讓朝宛一瞬冷靜下來,她茫然呼吸著,摟住女人肩膀。

車玻璃是特殊加工過的防窺材質,也隻有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才敢與季檀月親密接觸。

她害怕其他人知道,知道她們兩個人之間不可說的戀人關係。

就像之前被狗仔偷拍,被季澤時警告。

季檀月和她之間總是充斥誤會與隔閡。

外力作用下的親密關係,仿佛一截脆弱紙繩,輕而易舉就會斷掉。

“小宛。”季檀月忽然喚。

朝宛陡然回神,摟女人更緊,悶悶應聲。

季檀月順著她後腦發絲,觸感輕柔,“小宛,剛剛親你,是我沒有控製住,因為你那時真的很可愛。”

朝宛睫毛低垂,耳尖彌漫粉意。

“我猜,你是在擔心會有人發現我們,對嗎?”女人聲音沉靜且柔和,“小笨蛋肯定忘記了,很久之前我說過的話。”

“我從來不會認為我們被拍到這件事會是麻煩。相反……”

朝宛好奇抬眼,對上季檀月一雙鳳眸。

“我策劃了很久,該怎樣正大光明地讓媒體拍到我們。”季檀月開口。

朝宛揪住女人衣角,“?”

說到這裏,不知為什麽,季檀月稍微垂下眼。

“隻是,每一次都好像不太順利,他們都認為我隻是包養了你。”

話音失落,竟然顯得有些委屈。

朝宛抿了一下唇,埋進女人懷裏。

……難道她們最初不是包養關係嗎?她一直把季檀月當做金主來著。

“總之,小宛,拖到現在,讓你這樣擔驚受怕。”季檀月圈住朝宛的腰,“是我的錯。”

朝宛抿唇搖頭。

是她自己太遲鈍,很久都沒有發現季檀月對自己的感情。

咖啡廳裏戚年寄來的那本畫冊,還有抽屜裏無數本日記,夾層裏的照片,無一不透露著女人隱忍辛甜的過往。

朝宛從現在才想明白,原來……季檀月是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自己。

可是,畫冊最後一頁金瓊典禮的素描畫,分明來自三年後。

卻奇怪地出現在季檀月的畫冊上。

為什麽?

朝宛正咬唇想著,忽然,耳邊一道柔軟話音打斷思緒。

“所以,小笨蛋想我們怎樣公開關係?”

還沉浸在剛才的事,她不假思索開口:“我們之間?嗯……什麽關係呢?”

季檀月垂眸,不輕不重地攬住朝宛腰身。

“你想是什麽關係?”

朝宛低唔一聲,身子有些軟,越著急腦子越亂,“姐姐……”

就這樣一點時間,她怎麽能想出來這種問題。

戀人?還是前後輩、上下級……

“不回答的話,我就這樣叫你了?”季檀月銜住她耳垂。

“女朋友。”

朝宛停止掙紮,臉頰轟隆一下變得發起燙來。

女朋友?

話音在腦海裏不斷盤旋。

她從來沒有聽季檀月以不容置疑的嗓音說出這種稱呼,就算在電影或劇中裏也沒有。

現在卻在對她。

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季檀月,甚至讓朝宛懷疑是假的。

可是,胸口卻越發鼓噪。

她埋首進女人懷裏,局促到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

“怎麽不應聲?不喜歡我這樣叫嗎。”季檀月輕聲問。

朝宛茫然地點了一下頭,很快回過神,慌忙搖頭。

……她喜歡。

女朋友。

之後,她也可以這樣稱呼季檀月嗎?

“以為你不喜歡,還想再換一個稱呼。”季檀月抵在她頭頂,“原本應該在那之後叫的,比如,老……”

朝宛睜大眼,慌亂支起身子,掩住女人的唇。

季檀月垂眸親了一下她手心,很癢。

鳳眸彎起,就像蓄謀已久。

“現在還害不害怕了?”女人聲音被圈在手掌後,輕柔微啞。

朝宛搖頭,怔怔將手放下。

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親昵,還是兩個人緊貼傳遞的溫度,周身冷意早已消散。

“等到小宛決定好時機,我們就公布出去,好不好?”季檀月柔聲問。

公布……她們在戀愛。

朝宛點了點頭,抱緊女人,“好。”

從現在的每刻起,她都覺得像在做夢一般。

雨夜墜橋後,重新睜開眼,盡管波折叢生,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沿著她希望的方向流淌。

就像,上天在刻意補償她失去的所有。

她想和季檀月就這樣一直走下去,順遂且美滿。

季檀月開車駛回了遠郊城區別墅。

朝宛想如往常一般下車,卻被女人攔了下來。

“有狗仔。”季檀月摸摸她頭,柔聲囑咐,“等我一下。”

車門關合,隻剩下朝宛一個人,氛圍也安靜下來。

朝宛心中緊繃,垂頭,拉著圍巾遮住臉頰。

雖然剛才被季檀月安慰,可是遇到這種情形,她還是忍不住畏懼。

蜷在副駕駛角落,朝宛望向窗外,卻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季檀月拉開了她這一側的車門,俯身,朝車內伸出一隻手,“小宛。”

是在叫她嗎?

朝宛懵然望著女人。

卻不假思索地將手放了上去。

季檀月摘下了口罩與墨鏡,月色下靜靜吐息,眉眼被白氣縈繞,昳麗與清冷交雜。

此時唇角卻挽起好看弧度,“來。”

朝宛怔怔由女人收緊手,從副駕駛牽了出來。

“姐姐……”她踮腳為季檀月整理圍巾,有些著急,“有狗仔,這樣會被發現的。”

想再說些什麽,但雙眼卻猝不及防被圍巾掩住。

季檀月上前一步,小心擁住了她。

“姐姐?”朝宛不解。

耳邊忽然響起窸窣聲音,冰涼空氣裏,一股極淡的香氣縈繞在鼻息間。

不是屬於季檀月的晚香玉氣息,但更濃烈,也更外放。

圍巾撤除,朝宛睫毛輕顫。

視野裏虛晃映著一道身影。

女人黑絨皮手套間,捧著一束紅玫瑰,影影綽綽。

花束熱烈而張揚,隨風簌簌輕搖。

季檀月斂睫,緋意逐漸從耳根攀沿,聲音很輕:“小宛,你願意收下嗎?”

朝宛咬著唇,雙眸濕潤。

她膽怯地上前,又不知在顧慮什麽,指尖微蜷。

“我……”竟然哽咽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溫熱指尖輕拂過朝宛側臉,揩去眼淚。

季檀月脫下手套,動作極輕,“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們還……”

話音就此融在風中。

朝宛急迫上前,倚在女人懷裏,仰頭吻過去。

呼吸變得匆然,她小口喘息,輕聲答:

“……姐姐,我願意。”

已經絲毫不顧忌狗仔是否存在。因為,這是朝宛曾經無數次設想的情景。

她設想季檀月和她是戀人關係,設想第一次收到花時是白天還是黑夜,設想女人會在那一天說什麽。

會說一些讓她臉紅躲避的話嗎?

或許,隻是柔聲呼喚“小宛”,就足以讓她心潮迭起。

但朝宛唯獨沒有設想過,這一切最終會變成真實。

就像她從不知曉,季檀月在不知道的時間裏,喜歡了她那麽久。

“我好開心。”耳邊一聲低語。

朝宛抱緊季檀月的腰,被女人連帶著花束一起攬進大衣裏,隔絕冷風。

她聽見了季檀月的心跳聲,分外急促。

就像她自己的一樣。

從前無數次感知到女人的心跳,朝宛隻覺得是再尋常不過的本能反應。

可是現在才明白,那些都是季檀月隱忍克製的痕跡。

因為心跳不會說謊。

朝宛試圖抿唇壓下唇角弧度,可總是失敗,隻好躲進女人敞懷衣襟裏。

“姐姐,我也好開心。”

臉都快要熟透了。

在車邊安靜依偎了好一陣,誰都沒有再說話。

臉頰緊貼著起伏柔軟,溫熱觸感在昭示著現在的一切都不是囈夢。

周邊模糊光影跳動,朝宛視線被薄雪中點燃的蠟燭吸引。

這才遲遲發覺,原來周圍點了蠟燭。

季檀月耳根微紅,“小宛,想起來我們還有煙火棒的約定,現在才兌現,你會怪姐姐嗎?”

不知什麽時候,身邊已經堆積了很多煙火棒。

朝宛眼睛發紅,悄聲答:“不會。”

隻要和季檀月一起,做什麽事都不算晚。

她捧著花束,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撿起煙花棒湊近蠟燭。

直至末尾綻亮彗尾般的光亮。

“姐姐。”朝宛小聲喚,轉過身,長長的煙火棒劃破黑暗。

季檀月手中也同樣燃著一支,可女人卻無心遊玩。

她正托著手機,對準朝宛。

畫麵中,女孩臉頰被凍得泛紅,雙眸水潤,神情懵懂,正舉著光彩乍現的煙火棒朝她跑來。

畫室中無數張隱於幕後的油畫,竟不及手機相冊一張像素微糊的抓拍照。

季檀月垂眸笑。

收回手機,攬朝宛入懷。

“煙花棒好玩嗎?”她摩挲女孩側頰。

“冷不冷?冷的話我們就回家。”

朝宛低頭,害羞地把手蜷進女人掌心間。

“好冷呀。姐姐,唔……女朋友,可以幫我捂捂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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