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古易

不大的酒館,昏暗的油燈,寥寥無幾的客人,掌櫃都不知去處。

推門走進酒館,看楚元敬和南宮瑾爬在桌子上毫無動靜,唯有朱狀元還端坐在凳子上,不過兩眼迷離,看似快撐不住了。

看到楚昊宇,朱狀元想要站起來卻差點摔倒,衝楚昊宇苦笑了聲,而後順著凳子滑了下去。見此,楚昊宇不由笑了出來,而且掃過滿地的酒壇,楚昊宇竟是拎起酒壇給自己倒了碗,輕呡一口品嚐起來。

酒確實不錯,非但沒有辛辣味道反而帶著淡淡的香味,極是甘醇。品味片刻,楚昊宇將一整碗喝了下去,而此刻,有聲音響起,道:“一個人喝酒無趣,要是小哥不嫌棄,過來喝一杯?”

聽到說話聲,楚昊宇不由望了過去。說話之人身材頗高,著一襲青色長袍,清秀麵容上因幾道皺紋透著滄桑之感,細長的丹鳳眼似笑非笑有著看透世事的淡然,一縷灰白色長發自鬢角垂下更添幾分風采,即便燈光黑暗,卻遮掩不了青衣老者的氣度。

望著青衣老者,楚昊宇竟是不由的想到歐陽軒,頓生無限好感,笑道:“先生太過客氣,那小子就打擾了。”說話間,楚昊宇更是抱拳行了一禮,而後才在老者對麵坐下。

拎起酒壺為楚昊宇倒滿一杯酒,老者開口說道:“這是桑落酒。自古有言,色比涼漿猶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攜一鬥,遠送瀟湘故人。說的就是此酒,而且,掌櫃別出心機,釀造時候又加了些糯米,使得洛桑酒更加甘醇,公子嚐嚐。”

楚昊宇並不好酒,連什麽酒都品不出來更不要說分辨何物釀造。端起酒杯,楚昊宇笑望著青衣老者說道:“先生見識廣博,小子佩服,請!”

放下酒杯,楚昊宇為青衣老者添酒同時問道:“敢問先生貴姓,仙鄉何處?”

嗬嗬笑了聲,青衣老者開口說道:“老夫古易,千古江山的古,易經的易,不過,還真跟易經打了一輩子的交道。”

頓時,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張口問道:“先生是算命的?”看古易點頭,楚昊宇接著問道:“江湖相師不都扛個幡嗎,上麵寫一卦千金、鐵口斷金什麽的,你怎麽沒有?”

看楚昊宇四處張望似在尋找幡布,古易不由一笑,道:“古某行走天下五十餘年,從來不帶身外之物。碰到有緣人,自會卜上一卦,若非有緣,就是跪求古某,古某也懶得理他。”說話間,古易已端起了酒杯,一副悠然自得模樣。

輕哦了聲,楚昊宇眼珠轉動便有了計較,笑道:“先生,你我深夜在這小酒館相遇,又同坐一桌飲酒,算得上有緣吧?”

哈哈一笑,古易開口說道:“公子可是想老夫算上一卦?”

重重點點腦袋,楚昊宇開口說道:“正是,先生是看麵相還是看手相。”說話間,楚昊宇更將手掌放在桌子上。

古易既沒有看麵也沒有看手,而是笑道:“深夜相遇,確是有緣,給公子算上一卦也不是不可,不過,我們這一行,自古就是言不走空,而且,替人算命是泄露天機,要遭天譴的,尤其對於公子這般天潢貴胄。”

聽到天潢貴胄四字,楚昊宇臉上的笑意瞬間不見,眼中更是爆射出兩道寒光,直直盯著古易,叫道:“你說什麽?”

與楚昊宇對視片刻,古易臉上笑意不變,緩聲說道:“公子氣度不凡,周身更有紫氣環繞,這有什麽難猜的。”

再次盯了古易片刻,楚昊宇臉上的戒備神色散去,頗為疑惑的問道:“紫氣?”

點點頭,古易出口解釋道:“人自出生就帶有各種氣,如貴氣、財氣、福氣,當然也有喪氣、病氣、魘氣,這也是我們常說的命格。越受天地鍾愛,氣運也就越厚,世間常用紫氣東來來形容吉祥,也就是這個意思,紫微星更是被譽為帝星。”

看楚昊宇一副聆聽模樣,老者接著說道:“公子正值弱冠,可謂是正冉冉升起的初陽,再加上武道有成,周身紫氣已然成型,隻要精通相術,不難看出公子的出身。”

聽古易說完,楚昊宇的目光並不曾離開古易的臉龐,好半天過去才掃了自己的手臂一眼,道:“你所說的紫氣,我怎麽看不到?”

哈哈一笑,古易開口說道:“相術中所言的氣,類似武學中的精氣神,武功高者自然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氣機甚至是壓製對方的氣機。公子武道有成,自然明白這些,隻是未曾修習過望氣之法,所以看不到相術中所謂的氣,老夫也是修行四十餘年才摸到一點門道。”

再次望了古易片刻,楚昊宇揮手將錢袋拍在桌子上,道:“先生請了。”

燈光雖昏暗,然而錢袋子打開的一瞬,卻照得金豆子、金葉子閃閃發亮。

自顧一笑,古易拿起一片金葉子,看到楚昊宇目光中的疑惑,古易笑道:“老夫並不缺錢,隻是與人相命必須收錢,祖師爺的規矩不可壞。”

輕哦了聲,楚昊宇開口問道:“先生是看手相、麵相,還是測生辰八字?”

搖搖頭,古易開口說道:“這應該是我問公子才對,不過公子出身富貴,自不會問前程、財運這些,至於姻緣,嗬嗬……”輕笑聲中,古易仔細打量起楚昊宇的麵相來,而且,臉上的笑意竟是逐漸隱去。

看到古易臉色的神色變化,楚昊宇張口問道:“怎麽了?”

沉默片刻,古易恢複了一貫的輕笑,開口說道:“沒什麽,隻是公子命格太好了……”

古易的話不曾說完,楚昊宇已然將他打斷,張口說道:“我易過容,先生還能相麵?”

嗬嗬一笑,古易開口說道:“古某行走天下六十年,對三教九流都有了解,公子的易容雖然高超,卻還難不到古某。何況,相由心生,就是易容也掩飾不住公子的命格。”

點點頭,楚昊宇卻是開口問道:“你都看出了什麽?”

望著楚昊宇,古易緩聲說道:“公子天庭地格以及三輪,無不彰顯著富貴,隻是印堂晦暗難名,此行恐會有血光之災。不過,公子也無需擔心,並無大礙。”

頓時,楚昊宇眼中有光芒閃過,不過臉上笑容不變,問道:“這也能看出來?”

古易並沒有解釋而是開口問道:“敢問公子,此前可有過血光之災,而且,不過月餘?”

點點頭,楚昊宇開口答道:“月初確是見過血,並無大礙。”

輕點腦袋,古易又開口問道:“在此之前,公子從不曾有過類似的經曆,不要說見血,甚至大小病也少有。”

這次,楚昊宇並沒有開口,隻是點了點腦袋。見此,古易繼續說道:“公子命格太過富貴,而且自幼便受盡萬般寵愛,若是普通人家自然一生平安富貴,奈何公子偏偏生在帝王家。”

盯著古易,楚昊宇沉聲問道:“先生究竟何意?”

在楚昊宇的注視下,古易開口說道:“公子命理太貴,以前有紫薇相遮掩自然無事。現在,非但沒了遮掩,公子還打通了任督二脈,也就打開了命星露出鋒芒,隻是現今天清地明,公子命格犯衝天地,故而引來天地責罰。”

聽到古易的話,楚昊宇臉色逐漸寒了下去,而古易則繼續說道:“公子若想化解此局,需要重新尋到紫微星,讓其遮掩公子的鋒芒,不然,要麽為天地不容,要麽成就千古之霸業。”

這刻,楚昊宇臉上一片冰冷,直直盯著古易。沉寂之中,有風吹過使得燈光搖曳,就似楚昊宇捉摸不定的心情。

瞪了古易半響,楚昊宇沉聲說道:“你到底是誰,有何居心?”

自顧一笑,古易淡淡說道:“古某不過一江湖相師,算命的。”說話間,古易又端起了酒杯自飲起來。放下酒杯,古易開口說道:“已經不早,古某先行告辭,他日有緣再見。”說完後,古易起身離去,灑脫的身姿就似他臉上不變的笑容。

枯坐半夜,楚昊宇被一陣腳步聲驚醒。沒過多長時間,大門猛的被人踹開,發出一聲巨響,通紅的火把,照得楚昊宇眼睛微微眯起。

當頭老者看似五十歲左右,身材修長,腰板筆直,唇上蓄著一把刷子似的短鬢,清俊的臉上有種曾經曆過長期艱苦歲月磨練出來的風霜,使他看去頗為睿智。掃過楚昊宇一眼,老者便將目光放在了錢袋上。

錢袋由上好的綢緞編織而成,上麵繡著福壽圖,裏麵更是金光閃閃,正是楚昊宇從李承奉身上搶來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者沉聲說道:“是你打劫了李公子?”

楚昊宇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而開口問道:“你又是誰?”

望著楚昊宇,老者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懼色,見此,老者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隻是數遍京中各大家族的公子哥兒,也沒能對上號。

不能猜透楚昊宇的出身,老者抱拳行了一江湖禮,道:“老夫馮玉山,忝為四海幫二幫主,敢問公子貴姓?”

思索片刻。楚昊宇搖搖頭,不鹹不淡的說道:“四海幫,沒聽過。”

頓時,馮玉山眼中不由閃過一道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