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1 出使江南

這趟離京,楚昊宇選擇了水路,三艘戰艦浩浩蕩蕩駛離港口前往江南。中間大船上,李懷仁同數人端坐在船艙內,靜等七王爺楚昊宇的到來。這刻,李懷仁已沒了前兩日的得意,親眼見識了中書侍郎韓冰在勤政殿被拖走,尤其想到淮南道竟生出民變,李懷仁總算明白這趟出京,怕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李懷仁對麵坐著戶部右侍郎王絳碩。王絳碩年過六旬頭發灰白,臉色肅然身著官府散發出濃重的官威,此刻,細長的眼中有著難掩的興奮,偶爾有光芒閃過卻透著冰冷。李懷仁下首則是監察禦史崔孝廉,崔孝廉相貌堂堂雙目清澈,身著官服卻難掩身上的書卷氣息,給人一種浩然正氣、胸懷天下的感覺。崔孝廉對麵坐著刑部司刑宗古丞,宗古丞相貌普通皮膚黝黑,然氣度沉穩尤其一雙眼眸,精光閃爍給人精明的感覺。

在座四人,正是跟隨楚昊宇巡視江南的朝廷大臣,而幾人也都知道事關重大且與自己的仕途息息相關,若是能夠順利整頓江南吏治,嘉獎封賞自然免不了,可若不能令聖上滿意,怕他們終生也就止步於此了。因此,心思雖各異,四人卻是下定決心一定要辦好此事。

沉寂之中,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響起,四人立即站了起來,衝正走進來的楚昊宇跪拜道:“下官見過王爺殿下。”

楚昊宇揮了揮手,道:“好了,已經離京,無需再行此大禮,都起來吧!”說話同時,楚昊宇在主座上坐了下去,看四人起身又張口說道:“諸位都知道此行目的,本王也就不再廢話,這裏有一份齊安民變的折子,諸位先看看,坐。”

隨著楚昊宇的話,孫侯將數份折子遞到四人手中,並為眾人添茶才離去。拿到奏折,李懷仁四人都仔細翻閱起來,而楚昊宇則端起茶杯細品起來。

楚昊宇這份折子是由鷹衛傳來頗為詳細,李懷仁四人翻看一遍便了解了大概,隻是四人都沒有出聲,而是思索著如何處理才是最佳方案,才能得到七王爺楚昊宇的認同。

沉默良久,李懷仁清了清嗓子先口說道:“王爺,下官細看了折子,以為目下最重要的乃是安民。”看楚昊宇點頭示意,李懷仁繼續說道:“根據折子所說,民變的起因是麻坡縣縣令貪濫無厭搞的民怨載道最後被俠士斬殺,而縣令張安良與齊安郡關係深厚,齊安郡太守派人查探時候與麻坡縣百姓生出衝突,從而導致百姓圍攻縣衙甚至攻占縣衙,最後齊安郡太守董大琛派大軍平叛,斬殺無數。所以,下官以為應先派一路人馬前往麻坡縣安民。”話到這裏,李懷仁站了起來,衝楚昊宇躬身拜道:“下官不才,願前往齊安郡安民。”

李懷仁能夠在京兆尹這個位子上坐了十年,靠的就是和稀泥的功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能夠讓他和稀泥的都是達官貴人,安撫一群百姓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李懷仁很有把握安撫一群無知百姓,隻是同時又道:“麻坡縣民變的起因是縣令張安良貪得無厭,齊安郡太守董大琛官官相護派兵鎮壓,乃至淮南道大都督隱瞞不報,下官以為此三者之間必有聯係,若要嚴查淮南道吏治,正可從麻坡縣查起,所以,下官懇求王爺同意宗司刑同行。另外,”拉長的聲音中,李懷仁望了戶部右侍郎王絳碩一眼,繼續說道:“王大人曾任平江府長史,與江南道眾官熟稔,崔大人則為禦史台監察禦史,曾多次巡察江南道,可與王爺一同巡察江南道。”

楚昊宇本也就是這個打算,點頭說道:“李大人所說不差,就依李大人之見,你帶一隊人馬直奔麻坡縣,宗司刑,你與李大人同行。”

聽到楚昊宇的話,宗古丞立即站了起來,躬身拜道:“下官得令!”

望著宗古丞,楚昊宇繼續說道:“宗司刑此行,需查清民變原委,與齊安郡乃至淮南都督府的關係,記住,本王要的是證據。另外,麻坡縣令張安良之死終導致民變,宗司刑務必要詳查此事,若是有心人借此作亂,當一查到底。”

在楚昊宇加重了口氣中,李懷仁臉色微變,吃驚楚昊宇心思如此敏捷,竟然想到這上麵去。此刻,宗古丞眼中也有異色閃過,沉聲拜道:“下官得令,定查出事情原委,絕不令奸臣賊子逍遙法外。”

衝宗古丞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本王已是久聞宗司刑之名,隻要查清此案,本王定上書朝廷為宗司刑請功。”

以宗古丞的功勞,一個刑部侍郎不在話下,隻是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大人物,這才被壓在刑部司刑這個位子上十幾年,若非他還真有一些本事,怕早就被踢出朝堂了。宗古丞豈能不清楚這些,然脾氣臭也好、性子高傲也罷,既不願與眾人同流合汙也不願巴結上差,就這麽卡在正五品的司刑上十幾年,不過,若說他沒有一點欲望是假的。現在,猛然聽到七王爺楚昊宇對自己的承諾,尤其想到這位爺的為人,宗古丞眼中露出一絲興奮,然數十年沉浮心誌堅定,一個呼吸間便平靜下來,躬身拜道:“卑職謝過王爺,定不負王爺厚望。”

再次衝宗古丞點點頭,楚昊宇將目光放在了李懷仁身上,張口說道:“李大人與宗司刑直接前往齊安郡,此行不僅要安撫齊安郡百姓,更要嚴整淮南道吏治,三品以下,隻要證據確鑿,無需上報朝廷也能斬殺。同時,本王會命侍衛隨行保護李大人安危,海闊。”

在楚昊宇的大喝聲中,一襲黑甲的孟海闊大步走了進來,躬身拜道:“末將在!”

望著孟海闊,楚昊宇張口說道:“你帶兩百侍衛保護李大人的安危,一路要謹遵李大人的吩咐。去,見過李大人。”

對於楚昊宇的軍令,孟海闊自不會有任何違背,立即衝李懷仁拜道:“卑職見過李大人。”

李懷仁再清楚不過楚昊宇的侍衛是什麽人,那可是能夠與禁軍比肩甚至更加精銳的衛隊,總共也不過兩千人,這次出京,楚昊宇也僅帶了一營五百侍衛隨行,一次就給了自己兩百人,李懷仁吃驚同時也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這欣喜並非造作而是七王爺楚昊宇對自己的認可和信任。

看黑甲將軍衝自己行禮,李懷仁趕忙將他扶住,笑道:“將軍太過客氣,以後咱們都是同僚,還要將軍多多照顧。”話到此處,李懷仁轉身恭恭敬敬衝楚昊宇行了一禮,正容說道:“下官謝過王爺信任,定不負王爺所托,嚴查齊安郡民變,整治淮南道吏治,給王爺、陛下一個交代。”

這趟出巡江南,楚昊宇最大的目的自然是錢家和天刺逆賊,然江南、淮南吏治混亂,必須大力整頓,此事關乎楚家江山的根基,所以楚昊宇才會從刑部、吏部、戶部、禦史台挑選能吏隨行,且對眾人報了很大的希望。望著李懷仁,楚昊宇點頭說道:“本王就在等李大人這句話。三個月,李大人若能肅清淮南道吏治,大哥已然應許,許你一個江南道大都督之職。”

頓時,李懷仁四人都是一臉震驚的盯著楚昊宇,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不敢相信。也怪不得眾人如此神情,大楚江山僅有十一道,每一位大都督執掌一方乃是真正的朝廷重臣封疆大吏,當然,能夠從眾多官員中脫穎而出成為大都督,不僅需要陛下信任,更是各方勢力爭鬥妥協的結果,李懷仁能夠從吏部左侍郎一躍成為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想來不僅僅是聖上的信任,還有七王爺楚昊宇的緣故。

很快,李懷仁便想到了這點,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一跪到底衝楚昊宇拜道:“承蒙陛下和王爺信任,下官萬死難以為報,定然還淮南道一個朗朗乾坤。”

李懷仁的話頓將王絳碩三人驚醒,一個個都是滿眼羨慕的望著他,正二品的大都督,對他們可是可望而不可即,不過,三人眼中也有過火熱,李懷仁能夠成為封疆大吏,想來他們的賞賜也不會少。

察覺到眾人的神思變化,楚昊宇心底卻是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歎息,隻是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揮手說道:“起來吧,王大人,你可有話要說?”

王絳碩清楚七王爺楚昊宇都安排好了,李懷仁與宗古丞出巡淮南道,自己則與七王爺一同巡視江南道,不過,若是沒有一點意見,如何能夠博得七王爺的好感?因此,王絳碩立即站了起來,抱拳說道:“王爺安排,下官並無異議,隻是下官曾任職平江府對江南道還算了解有幾點愚見,不知當不當講?”

望著王絳碩,楚昊宇自顧一笑,道:“兼聽則明,何況王大人曾任職江南道,比我們都熟悉江南,但說無妨。”

抱拳行了一禮,王絳碩張口說道:“那下官就放肆了。”稍頓了下,王絳碩站直身體沉聲說道:“江南自古繁華為天下糧倉,曆朝曆代無不倚重江南,我大楚也不例外,天下平定後,先帝不僅派重臣入江南,亦大力扶持江南氏族,令江南煥發出勃然生機,可以說大楚今日之繁華,江南、淮南兩道功不可沒,不過,繁華背後,卻是吏治的糜爛。一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江南,莫說一知府,便是一縣令,也遠遠不止這個數。”

頓時,楚昊宇的臉色已沉了下去,而王絳碩卻似未覺,繼續說道:“此事,追其緣由,固然是江南富庶,也與本地氏族有莫大關係,當年微臣任職平江府,也是花數年時間才查到此事可惜苦無證據,所以,下官以為王爺若想徹查江南吏治,當一明一暗查找證據。”

楚昊宇並沒有回答而是望向了監察禦史崔孝廉。站起身來,崔孝廉抱拳說道:“稟王爺,王大人所言甚是,我禦史台收到風聲頗多,可惜難以查到證據,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沉默片刻,楚昊宇張口說道:“就依王大人所言,一明一暗兩路人馬詳查江南吏治,此事就由你們兩人安排。”說到這裏稍頓,楚昊宇張口說道:“離京前,大哥曾親口告訴本王,說對本王此行抱莫大希望,諸位,千萬莫叫聖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