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害怕

躲在樓梯口的是賈文廣、賈明德父子。賈文廣身子骨佝僂,手持桃木拐杖,滿頭白發想來年歲不小,不過頭發、衣服收拾的規規整整,臉上也掛著和煦笑意,給人長者風範。

賈文廣確實到了有會兒,不過看王懷安、高陽兩人跪在地上便沒上來,而是思索著白衣公子究竟是何身份。王懷安是太守,高陽是宣撫使,兩人已是丹州的最高官,可麵對白衣公子,卻是大氣都不敢喘,反觀白衣公子,根本不看兩人。看到這裏,賈文廣有過一絲明悟,卻又有些不敢相信,努力思索著什麽。

聽到白衣公子的話,賈文廣如何還能躲避,便晃著顫巍巍的身軀走了上來。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賈文廣笑問道:“公子氣度不凡,甫一駕臨便令聽風閣蓬蓽生輝,老朽鬥膽問一句,公子可姓楚?”

望著賈文廣,尤其是他臉上那和善笑意,楚昊宇終是點點頭。

雖然已有猜測,可是親眼看到白衣公子點頭,賈文廣心底還是一驚,立即跪拜道:“草民賈文廣叩見孝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到父親的話,賈明德兩眼圓睜,滿臉不敢相信的盯著楚昊宇,而看父親已經跪了下去,如何敢懷疑眼前這位爺的身份,隻是想到自己竟然調戲他的女人,賈明德腦中一片空白,身軀也控製不住顫抖起來,根本不知自己是怎麽跪了下去,又說了些什麽。

掃過眾人一眼,楚昊宇的目光更是在賈文廣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張口說道:“免禮。”

“謝過王爺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再次一拜,賈文廣、王懷安、高陽才站了起來,一臉肅然的站在一側,至於高炎和賈明德,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端起茶杯,楚昊宇也隻是端在手中把玩著,淡淡說道:“剛才的評書,都聽到了吧?”

高陽立即抱拳行了一禮,沉聲答道:“啟稟王爺,末將聽的清楚。七王爺漠北一役,一人挑城,火燒烏木特,馬踏金帳,每次都聽的末將心潮澎湃,可惜軍職所在,不能跟在王爺身側效鞍馬之勞,末將甚感遺憾。”

此刻,王懷安也接口說道:“王爺年歲輕輕便率領千軍萬馬踏平金帳,為我皇平定漠北創我大楚萬世基業,下官甚是佩服、佩服。”話到最後,王懷安更是躬身行了一禮。

看賈文廣也要開口,楚昊宇直接揮手將他阻止,道:“當年林將軍率領越騎尉翻越赤焰山進入漠北,從赤水湖到烏木特數千裏地,經過大小戰數百場,五千將士僅剩三百餘人,便是林將軍也戰死沙場,一縷忠魂埋骨漠北。本王曾答應林將軍答應越騎尉眾將士,一定將陣亡兄弟的遺物、撫恤送回家鄉,為此,本王走遍江南、淮南兩道,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恐有人玷汙陣亡將士的英靈。”

王懷安和高安都清楚此事,尤其是指揮使高安,還曾命丹州衛將士陪同。再次行了一禮,高安張口沉聲說道:“將軍高義,末將佩服。當日張將軍前來丹州,末將特意命衛士陪同,給張將軍帶路。”

望著楚昊宇,賈文廣似乎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剛才來的路上,他特意讓賈明德將事情一五一十講了遍,一直在思索著欠債的含義,現在,如何猜不到楚昊宇的意圖。

抱拳行了一禮,賈文廣張口問道:“莫非有人欺負陣亡將士?”說到這裏稍頓,賈文廣又道:“七王爺,我賈家雖非大福大貴之家,可自幼飽讀聖賢書,最佩服忠義之人,老朽這就命人將他一家接來,保他一世平安。”

此刻,王懷安也明白過來,立即跪了下去,道:“王爺,下官失察,才使得治下發生這種事。這就命人嚴查,一定還陣亡將士一個公道。”

盯著王懷安,楚昊宇張口問道:“如果就在你們中間呢?”

頓時,王懷安、高安、賈文廣三人心神巨震,都將目光放在了自家兒子身上,凶狠的目光,看的高安和王思明一個個低下腦袋,像霜打了的茄子。他們三人誰不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麽德行,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以往有過錯,他們能遮掩就遮掩過去,頂多也就是打罵一頓,可這次……

很快,王懷安便有了決斷,沉聲說道:“越騎尉眾將士為國征戰不惜生命,下官向來佩服,若有人欺辱他們的家人,不管何人,下官一律嚴辦,絕不姑息。”

點點頭,楚昊宇又將目光放在了高安和賈文廣身上,而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高安雖不舍也隻能說道:“王爺,末將也是從屍骨血海裏爬出來的,但凡有人欺辱同袍,末將絕不饒恕,哪怕是我的兒子。”話到最後,高安更是狠狠瞪了高炎一眼。

看到父親高陽凶狠的目光,高炎思索片刻跪了下去,磕頭說道:“七王爺,父親,高炎雖貪玩,當年也曾隨大軍征討漠北,親眼目睹同袍戰死沙場,萬萬不會做下此等大不逆之事。”

聽高炎如此說來,高陽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隻要兒子沒有參與此事,即便平日再紈絝,想來七王爺也不會過問。高陽所料本也不差,卻不曾想到,七王爺這次可是來殺雞儆猴呢。

看高炎跪了下去,賈明德猶豫片刻也跪了下去,硬著頭皮說道:“七王爺,我賈家書香門第,小生萬萬不會做有辱家風的事情,請七王爺明鑒。”話到最後,賈明德將腦袋重重磕在地上。

望著眾人,楚昊宇沉默片刻才開口說道:“誰認識趙老二,趙躍進?”

王懷安、高安、賈文廣三人根本不曾聽過這個名字,可七王爺都說了出來,豈能沒有目的,紛紛將目光放在自家兒子身上。

死一般的沉寂之中,賈明德的身軀突然顫抖起來而且越來越激烈,顯示出內心掩飾不住的激蕩,而早暈倒再地的王思明,臉上也有冷汗冒出。

看到這一幕,賈文廣佝僂的身軀也是一陣顫抖,差點跌倒在地。深吸一口氣,賈文廣舉起桃木拐杖狠狠打了下去,發出啪啪聲響,疼的賈明德臉都扭曲起來,卻也隻能咬牙忍著。

狠狠打了賈明德幾下,賈文廣也不知是累的亦或氣的,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平複下胸中的激蕩,賈文廣拿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嚇的賈明德心跳都停了片刻,而賈文廣則大喝道:“逆子,還不說,膽敢有一句虛假,老夫非打死你不可。”

也怪不得賈文廣惱怒,賈家向來以書香世家自居,可自己的兒子竟然行如此大不逆之事,若是平日,責罰一頓也就是了,可這次竟然犯到七王爺手裏,七王爺是什麽人,一把火屠城的屠夫,自己就是想打點人家也看不到眼裏。

看看父親憤怒的臉龐,再看看七王爺平靜不含任何感情的臉龐,賈明德雖無奈也隻能張口說道:“我、我……”

嘭一聲巨響,是賈文廣再次將桃木杖磕在地板上,大喝道:“逆子,平日伶牙俐齒,今日知道怕了?說,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說出來。”

連叫了兩個是,賈明德趕忙說道:“回稟七王爺,趙二是我家二管家的侄子,小的看他懂事,有時候就帶在身邊。去年,他來我這哭鼻子說,家業被一個痞子奪了,自己也被惡霸打傷,還說那痞子根本不將我賈家看在眼裏,小的一時氣憤不過,就、就答應了他的要求,讓胡三幫他奪回家業。”

說到這裏猛然想到什麽,賈明德抬頭直直盯著楚昊宇叫道:“七王爺,小的是真不知情啊,而且,胡三說的清楚,根本沒有出人命,就是廢了他一條胳膊。”

目無表情的盯著賈明德,楚昊宇淡淡說道:“何家曾去縣衙擊鼓鳴冤,為何不曾受理,還將何家人趕了出來?”

在楚昊宇的注視下,賈明德竟覺得自己似個透明人,什麽都被七王爺看了清楚,這刻,賈明德突然感到一種寒徹心扉的冰冷,不自覺的說道:“我、我……”

看賈明德吞吞吐吐,賈文廣如何不知他沒有說實話,心底又是一陣惱怒,敲著地板喝道:“說。”

巨大的敲擊聲,直將賈明德嚇了一跳,抬頭看看父親寒霜似的臉龐,賈明德卻是感受到了他眼中深深的無奈。深吸一口氣,賈明德哭喪著臉說道:“趙二跟我說,奪他家業的是個兵痞子,我當時也沒有在意,直到胡三回來,趙二才說那兵痞已經死了,怕引起麻煩,想讓我打點官府,我就跟、跟王思明說了,請他玩了一個晚上,王思明一口就承當下來。”

聽賈明德將火引得自己身上,王思明再顧不得裝暈,立即爬了起來,跪拜道:“賈明德,你血口噴人。當日,你隻是告訴我說,有人搶奪趙二的家業,胡三好心幫忙,出手重了廢了人家一條手臂。那晚,趙二是一把鼻子一把淚,我看他可憐才答應幫忙,此事,高炎可以作證。”

看王思明將自己也引了出來,高炎狠狠瞪了他一眼,雖不滿也隻能說道:“啟稟七王爺,那晚,趙二確實哭的厲害。”僅說了一句,高炎便閉了嘴,他雖然紈絝,卻也知道言多必有失,如何都不肯發表意見。

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傳胡三。”看侍衛走了下去,楚昊宇張口說道:“現在,諸位知道本王的來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