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平與楊辰寒暄一番之後，看向了一旁畏畏縮縮的郭平。

“楊董，這是怎麽回事啊？”王雲平笑著問道。

楊辰笑著搖搖頭，跟王市長對視一眼，倆人便拉著王雲平走開了。

“沒事。王院長好不容易來一趟，多給我一點專業性的意見吧。我現在還是從商業角度管理經營公司，肯定不利於研發。王院長大半生都獻給了國家，肯定有很多難得的經驗，希望您能不吝賜教。”楊辰笑著說道。

王雲平哈哈大笑，心情非常好。

剛才他剛認可了楊辰，現在楊辰也認可了他，倆人算是英雄惺惺相惜。

“不滿楊董說啊，我覺得搞科研還是要用商業的思維去管理。”王雲平笑著說道。

楊辰停下腳步，道：“哦？王院長為什麽這麽說呢？”

王雲平便跟楊辰分享了兩個親身經曆的故事。

第一個故事是王雲平跟他這輩子最得意的學生之間的故事。

十年前，王雲平在農業大學做博導，招收了一個叫李國偉的學生。

李國偉是個天才，理科類學科就沒有他學不會的東西。

李國偉出生在山區一個平窮的家庭，從小就吃不飽飯。

所以，他立誌要讓全世界的人都吃飽飯，故而才選擇了研究農業。

五年前，王雲平帶隊研發出來了抗優1號小麥。

李國偉的貢獻最大，甚至可以說其他人都是打醬油，核心研究數據全都是李國偉一個人做出來的。

但是，按照規矩，這樣的科研成果是要掛在王雲平名下的。

其實很多碩士生和博士生跟導師做課題的時候，發表論文也是這樣，第一署名一定是導師，這是文化和科研界的潛規則。

這麽多年大家都認可了這種規則，也就沒人覺得不合理了。

李國偉覺得王雲平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專家，也是他的恩師，掛在他名下沒有問題。

一旦掛在王雲平名下，那就不一樣了。

王雲平德高望重的原因之一是他的研發成果向來是免費給全國人民使用。

即使是對外國人，他也隻是象征性地收取一丟丟專利費。

王雲平的研究經費主要來自兩方麵。

第一，國家科學院下撥。

第二，他自創的雲平科技集團的利潤。

雖然他免費給國民使用，也不代表他真的沒有收獲。

除了社會地位等方麵，國家也會發放科學進步獎，最高發明獎等等，以各種方式補貼王雲平。

不過，畢竟是國家的獎勵，最多也就幾百萬頂天了，不會給太多。

王雲平也準備用同樣的方式發布抗優1號小麥。

雖然免費給國民使用，但是他們總會獲得一些收入。

可是李國偉不同意。

因為從小就過夠了苦日子，李國偉在33歲這年終於有所成就，他就想把這個技術申請專利賣給全世界的農民。

就如同科技和軍事行業的專利一樣，想要用這個技術，必須給高額的專利費。

如果持有專利的人不願意賣，給多少錢都不行，別想用這個技術。

李國偉也想用這種方式經營抗優1號。

王雲平騎虎難下。

一邊是全國人民都習慣了他免費貢獻，一邊是最得意的學生想要賺錢改善生活。

不管偏向哪一方都不合適。

於是，王雲平便試探性地放出消息，說他想對抗優1號小麥收費。

這下可好，瞬間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網民都罵他忘本等等。

雲平科技集團的股票也跟著連續跌停。

最後，扛不住網民和股東們的壓力，王雲平隻能親自出麵“辟謠”收費的消息。

看到師父狼狽不堪的樣子，李國偉也死心了。

他覺得繼續在國內搞科研，這輩子都不可能過上財富自由的生活。

於是，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李國偉給師父留了一封長達20頁A4紙的親筆信之後，瞧瞧離開了大夏，遠赴米國追尋夢想與金錢去了。

王雲平當晚哭的稀裏嘩啦，親爹死的時候，他都沒有哭的這麽傷心。

一來，他覺得自己搞丟了一個人才，給國家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二來，他覺得自己作為師父，李國偉那麽信任他，他卻讓李國偉絕望離去，他非常自責。

可是他真的沒辦法，很多人就是這樣。

習慣了別人的慷慨，一旦對他們不慷慨了，他們就不樂意了。

王雲平一直免費給自己國家的人使用科研成果，突然要收費，自然會引起相當一部分的不滿。

第二件事。

也就是抗優1號的發布會上，王雲平去參加會議的路上看到了一棟別墅。

這棟別墅環境很好，周圍100米之內沒有其他人家。

花草樹木，鳥語花香，特別適合養老。

王雲平覺得自己已經70歲了，估摸著也幹不了多少年了，便想把這棟別墅買下來，留著退休之後養老用。

可是不知道是誰把他看別墅的照片和視頻發到了網上，再次引起了軒然大波。

很多網絡噴子都在罵王雲平貪圖富貴，對不起他的名聲。

本來他在大家心目中就是一個淡泊名利，一心隻為研究的高尚之人。

沒想到他居然要買這種價值上億的別墅，實在是與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嚴重不符。

盡管也有一部分理智的網友替王雲平說話，可是輿論壓力已經形成，王雲平不得不出來麵對。

最後，王雲平別墅沒買成，還搞得自己名譽受損。

這幾年來，王雲平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收費，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理智一點說，科學家也有權利享受生活，不對嗎？

誰規定科學家一定要住破房子，吃晚上頓沒下頓才叫高尚？

像王雲平這樣為國家做過巨大貢獻的科學家，本就應該享受比富豪還要好的生活才對。

可是結果呢？

他隻是想用自己的錢買一套給自己退休之後養老的別墅而已，卻遭到那麽多人反對。

說完這兩個故事之後，王雲平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對楊辰說道：“楊董覺得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收費，我的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楊辰麵露凝重之色。

他並沒有回答王雲平的問題，而是小聲說道：“我本來也想免費給大家使用，但是現在看來不能免費呀。如果有一天我也想買別墅養老，買一輛跑車去泡妞，結果他們卻接受不了，然後就罵我。那我可受不了這個，我可能會跟李國偉一樣，寧願給外國人做貢獻，也不想再免費給自己人做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