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開陣！”
甄行大喊一聲，陸茂聽聞，忍住悲痛的心情，依言將大陣打開。
異獸身負異毒，造成的傷口，極難修複。
師弟的臉恐怕……
大陣開啟一個足以一人通過的缺口，甄行從中瞬閃而過。
他一劍劈出，劍氣浩**，逼得花旗海等人盡皆退卻。
被當成人質的弟子紛紛脫身，躲至甄行身後，麵帶悲容。
……
‘逃？’
見甄行“死而複生”，此前已經被甄行展露出來的實力嚇破了膽的花旗海，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便是這個念頭。
但隨即又強自鎮定下來——
‘不！他現在一定是強弩之末！’
花旗海麵色一狠，已然有了決斷。
“兄弟們，上！”
他高喊一聲，話音落下，無人附和。
花旗海發現氣氛不對，連忙回頭，卻是瞧見自己的一眾知交好友們，皆是一聲不吭就已退出了百步的距離……
“艸！你們怕啥？！”
花旗海頓時惱了，這群吊人怎麽這麽不靠譜？
比自己還慫？
“這家夥的劍胎是慈念劍胎，殺不了人！”
話音未落，遠處倏地傳來一聲慘叫。
跑得最遠的一人，眉心被一道璀璨迅疾的劍光洞穿，身子驀地軟倒，一命嗚呼。
“？！”
花旗海倉惶大驚。
慈念劍門一眾弟子瞧見這幕，亦是瞪大雙目、駭然驚恐。
“師弟？！”
“師叔？！”
師弟（師叔）竟然為了他們殺人了，那他的劍胎……
他們慌忙朝甄行看去，卻見甄行劍意崔巍凜然、堂皇明澈、氣勢盛極，哪有絲毫的劍胎被汙、境界崩潰的架勢。
師弟（師叔）是怎麽做到的？！
慈念劍門的眾人，對慈念劍典熟悉無比，所以一眼就看出了甄行的不對。
但花旗海等人，卻沒能瞧出內裏的門道。
甚至他們驚訝後，麵上還隨即就被大喜之色取代——
“他殺人了！他殺人了！他居然真的敢殺人！啊哈哈哈！他劍胎崩潰在即，已不足為懼！”
同伴身死，他們絲毫不為之哀傷，反而還齊齊叫好，覺得死得精彩、死得妙。
沒有犧牲，哪來的回報！
“上！此刻，他靈力枯竭、劍胎崩碎，已是外強中幹、徒有其表！”
“好！”
眾人對視一眼，知道現在已到成敗的關鍵時刻。
他們雖然惜命，但也不缺狠辣與果決。
自知隻要一擁而上解決掉眼前這個唯一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劍修，慈念天境的機緣，便定然歸他們所得！
念及此，當即各使手段、傾盡全力。
然而，預想中的垂死掙紮的困獸畫麵並未出現。
那個本該靈力枯竭、劍胎崩碎的家夥，竟是又斬出一劍。
劍氣如秋水、如月華，皎潔明亮、璀璨凝練。
一劍之下，三人避之不及，殞命當場。
另外包括花旗海在內的五名築基，底牌盡出，險之又險，逃過一劫。
“你……你你你……你又殺了三人？！”
花旗海的頭冠被甄行劍氣擦過，崩成了細碎，此時披頭散發，一臉狼狽，他伸手指著甄行，眼中驚魂未定、不敢置信。
“是又如何？”
甄行覆蓋麵具的臉龐，像岩石一樣冷峻，他眼神漠然，不曾動搖。
回答的功夫間，他又是一劍甩出。
這次，死了四個，隻剩下花旗海一個獨苗。
甄行特意留著他。
“你！你還在殺？！你怎麽敢的？！”
花旗海無法理解，甄行給他的壓迫感太強，周遭同伴接連殞命，無絲毫反抗之力，這絕望的一幕，致使他眼眶血絲密布，歇斯底裏，
“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修的是慈念劍胎，是慈念劍胎啊！慈念劍門不能殺人！明明不能殺人！！！”
“誰告訴你的？”
甄行再劈一劍，輕而易舉斬去了花旗海的用劍之手，他語聲平淡，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裏，
“異獸殺得，人類也殺得。”
“我韓千一出劍隻問本心，所作所為皆是善行。”
“除一惡之功，不亞於盡千善之德。”
“以此劍誓，斬盡世間惡徒——”
“我的劍胎慈悲良善、毫無陰霾！”
話音落下，甄行的雙眸陡然變得明亮，仿似瞳孔都變成了銳利的劍狀。
他眉心處的劍胎跳動得愈發有力，劍意凝聚成絲線，環繞劍胎一圈。
絲絲縷縷的劍氣，從甄行的身體溢散而出，仿若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盡皆打開。
甚至是甄行身上的劍袍，都一瞬間被這溢散的劍氣刺出了無數個針尖般大小的孔洞。
一如利劍出鞘！
慈念劍胎，晉升一轉！
劍意有若實質，衝霄而起。
甄行靜靜閉眼，感受這一刻的劍心澄澈。
無窮遠處的天際，劍門再次朝甄行轟然落來，被甄行揮手驅趕。
他剩下的九座道門位置——
隻為至尊門而留。
九品劍門？
不熟。
……
“劍魔？慈念劍魔……慈念劍魔龍學義！”
親眼目睹甄行殺人，劍胎非但沒有崩碎反而還晉升了的誇張一幕，花旗海腦海中，猛地閃過了這樣一個名字。
為了將慈念天境收入囊中，為了保證計劃萬無一失，他這幾個月，收集了不知道多少關於慈念劍門的資料。
比絕大部分慈念劍門的弟子，都還要了解慈念劍門！
其中，讓他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千年前的屠城劍魔——龍學義。
他修煉慈念劍胎，連屠三城，一舉邁入劍道宗師之境。
後被慈念劍門逐出師門，為了清理門戶，宗門還派了三位天人境長老，追殺其長達數十年之久。
卻始終沒有個結果。
他還以為這種事情隻會出現在傳說之中，沒想到……
居然該死的讓他給碰上了！
……
“這……”
“怎麽會？！”
“師弟是怎麽做到的？？？”
同樣擁有慈念劍胎的陸茂與聞飛雙，瞧見這一幕，心神巨震！
還能……這樣？
慈念劍胎的善，並非“死善”，而是一種靈活的、可變通的善？
師兄妹倆猛然明白了甄行出劍時，特意說那番話的用意。
師弟不是在裝逼，而是為了讓我們明白！
親身示範、現場教學，告訴我們——
慈念劍胎原來是這樣用的！
心懷慈念，萬惡皆斬！
……
‘媽的！這次是踢到鐵板上，碰到硬茬子了！’
花旗海右臂齊根而斷，血流不止，他看了眼飛至高空，正在晉升劍胎的甄行，心一狠，決定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看向目露深思之色，仍在接受、消化著“新知識”的聞飛雙，以牙咬劍，催動靈力，整個人如出膛般的炮彈，飛速朝聞飛雙激射而去。
“師妹！”
“師傅！”
聽著耳邊的驚呼，聞飛雙一瞬間回過了神，劍胎在她眉心激烈跳動，她想也沒想，順勢一劍刺出。
本就重傷的花旗海，連一招都沒能撐住。
他牙齒斷裂，長劍從口中脫落。
聞飛雙的劍，眨眼之間，架在了他的咽喉。
花旗海麵若死灰。
此刻，聞飛雙隻需手腕輕輕一抖，他就將萬事皆休。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架在他脖子上的劍，也隻是架著。
“？！”
花旗海緩緩抬頭，看見了聞飛雙動搖、掙紮的視線。
他立馬明白了！
慈念劍門裏，並不是人人都是像韓千一、龍學義一樣的變態，更多的，還是像聞飛雙這樣，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殺手的笨蛋！
“哈哈哈！”
花旗海當即痛快的大笑，雖然有韓千一在，他今日無論如何都已是必死無疑。
但是——
“聞飛雙！你殺我啊！你倒是殺我啊！看看你殺了我，你的劍胎到底是崩碎，還是晉升，我很好奇！哈哈哈哈！”
殺他！我要殺了他！
既然師弟能夠做到，我也一定行！
聞飛雙在心下不停的告訴自己。
隻是殺念一動，她眉心的劍胎立馬便被黑線纏繞。
她……
她做不到！
就算甄行給她演示了，就算道理她懂，但長久以來的觀念，卻絕非是那麽簡簡單單就能夠轉換得過來的。
救人是善，殺人亦是善，她明明已經在心下這麽告訴自己了。
然而她的劍胎對此並不認可……
“師妹！小心，他要自爆！！！”
艱難維持著陣法的陸茂，察覺到什麽，連忙出言提醒。
目的被拆穿，花旗海絲毫不慌，反而挑釁地大笑：“是啊，老子要自爆，你阻止我啊！隻要輕輕一劍，隻要輕輕一劍就好，你倒是阻止我啊！做不到吧！！！”
“哎。”
一直關注著這邊狀況的甄行，輕輕一歎，他中斷劍意的感悟，一個瞬身出現在了聞飛雙的身側。
他還是對聞飛雙太溫柔了。
要想讓她學會殺人，果然還是得加一點猛料！
他得更加嚴厲一些！
甄行從聞飛雙手中接過長劍，橫手一拉。
仿若在畫卷上猛然一抹筆，橫拉出大段朱紅色的墨跡。
鮮血飛濺，濺了近在咫尺的聞飛雙滿身、滿臉。
花旗海生機斷絕，自爆終止，身體軟倒在地。
聞飛雙愣在當場。
半晌，才又是慚愧又是痛苦地擠出一句歉意的話道：“對……對不起……師弟，我……我實在沒法殺人……”
先前聞飛雙想要自爆劍胎時，甄行還道聞飛雙已經舍棄了“愚善”，但現在真要她殺下手時，她卻還是遲遲無法刺出那破局的一劍。
甄行對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長久以來的觀念，的確不是一朝一夕、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事情。
剛剛也並不是說聞飛雙想殺，她就能殺。
她還得得到劍胎的認可。
不然，要是隻為了殺一個花旗海就劍胎崩碎，那也太不值當了。
甄行雖然心下清楚這一切，並未真的責怪對方，但麵上卻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冷厲的姿態。
嚴師出高徒！
“實在沒法殺人？你以為誰想殺人嗎？”
甄行把劍遞還給聞飛雙，他的質問直擊後者的靈魂，
“師姐，你一定覺得你很善良吧？你不殺人的話我就要殺人，不想把血粘在自己手上所以推給別人，這就是你的善良嗎？”
甄行從聞飛雙身側麵無表情的走過，城外的異獸，還需要他去解決。
擦肩而過的瞬間，甄行漠然的話語隨風飄至——
“師姐，那你真的很善良呢。”
“如果大家以後還是無法殺人的話，那麽，所有的人，就由我一個人來殺。”
“手，讓我一個人髒就好了，是吧？”
甄行消失在城牆。
大陣打開一個縫隙，甄行身攜萬千劍光，再次砸入了茫茫的獸群裏。
他渾身染血。
分不清是人血，還是異獸的血。
……
長劍脫手，聞飛雙“噗通”一聲癱倒在地。
她還是第一次見性子溫和的師弟這麽生氣。
她呆愣半晌，沒有去擦臉上的血跡，任其被風吹幹、凝固成塊。
她知道，就像師弟所說的那樣，她必須做出改變，她們慈念劍門必須做出改變了！
今日，若是沒有師弟在，她們慈念劍門，難逃滅門之災！
……
解決花旗海等一眾禍害，看似過了很久，但其實隻是片刻的工夫。
青萍鎮，再次回到了人與異獸的拉鋸戰中。
異獸無窮盡，但人力與大陣卻存在極限。
此刻，大家唯一的希望，便是撐到劍仙宮來援。
而劍仙宮的“援軍”，也終於來了——
遠處劍光飛至！
楚寧長劍出鞘，似染青霜，周身劍意冷冽刺人，瞬息間加入戰場，與甄行並肩。
楚寧一上來，就傾盡全力，連開六道青翠綠門。
因為她的加入，密密麻麻的異獸群中，有一瞬間竟是被清理出了一片真空地域。
城內民眾們當即一喜，倍感振奮！
心下不由大喜道——
不愧是頂級宗門劍仙宮，哪是什麽慈念劍門可以比擬！
僅一人加入戰場，效果便立竿見影！
雖然韓仙師也很牛，但慈念劍門多少年了，才出一個韓仙師，而劍仙宮的天驕英才，卻是數不勝數！
他們紛紛伸長脖子，望向遠處天際，期待更多的劍仙宮修士趕至。
然而，竟是再無動靜……
“諸位莫急，青陽莊也出現了異獸之潮，師兄們正在那緊急處理，隨後就到！”
楚寧高聲解釋了一句，話音落下的同時，她麵色倏地一變。
此前被自己用劍心壓製住了的綠心，此刻居然犯上作亂、轟然嗡鳴。
‘怎麽回事？’
她察覺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向了身側那位劍意縈繞，雙眸湛湛如電的麵具男子。
‘甄大哥？！’
‘他怎麽會在這？！’
楚寧一眼就認出了甄行，心下不由得大驚！
下一刻——
她的大道似是饑渴難耐……
對著甄行，迫不及待的顫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