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幾鈔鍾或者是幾分鍾,兩個女生鎮定下來。尖叫聲隨即止歇,大樓內又恢複了寂靜。借著手電筒昏黃的光芒,方媛看清黏在手上的物體,一塊血淋淋的胚胎組織碎片,散發著一種腥臭與福爾馬林混合的味道。也不知是誰故意還是惡作劇,竟然丟在樓梯的欄杆上。清潔工白天打掃衛生,居然沒清除掉。

蘇雅捏著鼻子,抽出幾張衛生紙,幫方媛擦拭掉。無論擦得多幹淨,方媛總是感到那股子味道還殘留在手指上,胃裏一陣翻滾,險些吐出來。幸好三樓有洗手間,方媛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急匆匆一陣小跑,衝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流急瀉出來,衝擊在方媛纖細的手指上濺出一些水花。方媛的手一哆嗦,兩眼死死地盯著水流,嘴唇微微顫抖,仿佛中了定身法般僵硬在那裏水龍頭裏流出的水,竟然是血紅血紅的,哪裏是水,分明是鮮血

看到血水的瞬間,蘇雅又是一聲尖叫,身子一歪,險些將方媛手中的電筒撞落。

方媛陡然收回手,仿佛被什麽毒物咬了似的,皮膚上癢得難受。血色的水流並沒有持續很久,轉眼又變成了透明。兩人對望了一眼,昏暗的手電光線裏,兩人的臉都泛著青光,石頭般僵硬。

這次,肯定不是幻覺。水池裏還有些血紅的冷水,其中甚至夾雜著暗紅色的塊狀物。

方媛再次把手伸進去洗了洗,冰涼的感覺從手上傳遞過來。然後,她關掉了水龍頭,抬起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望著蘇雅輕聲說:“我們回去吧。”

她終於決定放棄與梅幹的見麵。如果說一開始的感覺,僅僅是詭異,現在的感覺,卻是不可抑製的心驚肉跳。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倔強連累蘇雅。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淒慘悲哀的嚎叫,叫聲裏充滿了痛苦與絕望,仿佛千萬個被酷刑折磨的惡鬼冤魂從十八層地獄中傳出來的兩個人聽得真切,那正是梅幹的聲音。

幾乎是出於本能,方媛竟然循聲跑了過去。亮著燈光的那間實驗室果然是那間病理學試驗室,梅幹的臉貼在透明的有機玻璃牆上,整個人因為痛苦而神經質的****。他身上的衣服,果然和方媛在樓下所見的一樣,破爛不堪,一片片的黏在身上,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撕裂的。他的眼珠,一個勁地往外鼓,仿佛要掉下來。他的嘴被擠在玻璃牆上,熱乎乎的鮮血從他嘴裏洶湧噴出。

“救救我救救我”

梅幹發現了方媛,低聲呻吟,兩眼露出企盼的神色。

方媛大氣都不敢喘,僵立在那裏,全身發冷,無形的窒息感沉沉地籠罩下來,壓得她幾乎無法呼吸。手電筒悄然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突然,梅幹的身體詭異地倒飛出去,仿佛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往後拉。梅幹再次長聲慘呼,試驗室的日光燈管在叫聲中乍然爆裂,整個實驗大樓陷入一團漆黑中。在這一刻,方媛產生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整個實驗大樓在劇烈震動,傾斜反複。

方媛腳下一滑,結結實實摔倒在地上,肘彎傳來一陣刺骨的疼痛。梅幹還在低聲呻吟,時斷時續,卻是那麽清晰地傳進方媛耳中。

方媛勉強站起來,眼前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梅幹的呻吟聲消失了,四周一片死寂。方媛的汗毛一根根全豎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