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思安知道香梨是做藥材生意的,對於藥理一塊應該也是了解一二,但是心裏其實還是不抱很大的希望的,畢竟這麽些年,這麽多大夫都來看過了,都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香梨也不算大夫,恐怕這個也沒這麽容易。

香梨心裏的疑惑,並不打算提前告訴嚴思安,還是得等著她仔細瞧過之後才好。

這兒是個偏僻又破落的小院子,這麽一個寒酸的地方,跟奢華的嚴府格格不入,恐怕無論誰也想不到的是,這個院子竟然是嚴家所謂的正房夫人住的地方。

嚴思安帶著香梨進入了一個房間,一個老媽媽正好端著藥碗出來,一瞧見嚴思安,連忙行禮:“小姐來了。”

嚴思安點了點頭:“何媽媽。”

隨即看到那老媽媽手上端著的托盤,卻還是蹙了蹙眉:“我娘又沒喝下去?”

何媽媽無奈的道:“夫人這身子如今幾乎油鹽不進,這藥也更是喝不下去的,喝也容易吐,奴婢瞧著夫人這般難受,也不好再喂了,畢竟日子恐怕也不多了,還不如舒服些過。”話裏這麽說著,便已經開始哽咽了。

何媽媽是段氏當初從娘家帶來的人,伺候了段氏一輩子了,自然感情不淺,如今瞧著她遭受這些罪,何媽媽心裏自然是比誰都要難受了。

嚴思安抿了抿唇,到底還是從何媽媽手上接過了藥碗:“那我來吧。”

何媽媽紅著眼點了點頭:“嗯。”

何媽媽這才注意到嚴思安身後的李香梨,心裏突然好奇的很,這院子已經很久沒來過其他人了。

“這位是·····?”

嚴思安拉著香梨笑道:“我朋友。”

香梨有禮的跟何媽媽點了點頭:“何媽媽。”

“好,那快些請進吧!”

病床上躺著一個形容憔悴的女人,臉色蠟黃,微微閉著眼睛,卻還是掩不住渾身的難受一般,眉頭都緊緊的蹙起。

嚴思安坐到了床邊,才輕聲喊了一聲:“娘。”

段氏這才緩緩睜開了眼,唇角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來:“思安來了?”

嚴思安眼眶微紅:“娘,你又喝不下去藥了?可不喝藥,身子怎麽好啊?”

段氏搖了搖頭:“娘這身子好不了了,你也別難過了,人都總有這一天的,娘要是死之前能看到你好好兒的嫁出去,娘這心裏也就踏實了。”

“娘!”嚴思安不滿的喊了一聲,隨即歎了口氣,才拉著香梨道:“娘,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香梨,她今兒特意來看您了。”

段氏看著香梨笑了起來:“你就是香梨啊,我老早就挺思安常常提起你來,也一直想見見你呢,你能對我們思安這麽好,我也很感謝的。”

香梨連忙握住了段氏的手:“嚴夫人何必這麽說,思安平日裏也幫了我不少,我們都是朋友,互相關注也是應該的。”

段氏輕咳了幾聲,欣慰的道:“思安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心裏也放心了不少,日後我去了,也勞煩你多照顧照顧她,若是她哪日落得跟我一樣的境地,我恐怕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了。”

段氏說著,眼睛也跟著紅了,卻滿臉的無能為力。

嚴思安拿著帕子捂著臉便跑出去了,顯然是再也見不得自己的娘說死之類的話,可她心底裏明白,就算她不樂意去接受,可事實也的確是如此的,根本由不得她說什麽。

香梨看了一眼段氏的臉色,覺得有些蹊蹺,若是隻是身子差了些,恐怕不至於有這麽蠟黃的臉色,況且再怎麽也算是養尊處優的人,她細細的打量,覺得這印堂似乎還有些發黑,香梨總覺得有些不安。

段氏歎了口氣道:“這孩子,唉,罷了,這藥我還是喝了,不然她心裏更難受。”

一邊說著,便要伸手去拿那藥碗,卻被香梨給製止了,香梨搶先一步拿過了藥碗,抿了抿唇道:“既然喝不下去,強灌下去也不一定好,一會兒還得吐出來,萬一傷了脾胃也不好。”

段氏呆呆的看著香梨,顯然不怎麽明白,香梨便問道:“我不大懂醫,但是我有個朋友在醫術上造詣很高,我想著讓他幫忙看看。”

段氏卻道:“府裏已經請過很多大夫前來了,都沒什麽效果,還是算了吧。”

香梨笑道:“我認識的那大夫可不是一般的大夫,到時候請過來給大夫人看看也無妨,啊對了,何媽媽。”

“嗯?”何媽媽沒想到李香梨會突然叫她,連忙應聲。

“不知這熬藥的藥方可否借我看看?”香梨頓了頓,又道:“這碗藥裏的藥渣也給我包好了送來吧。”

何媽媽不知道香梨是什麽心思,但是段氏輕輕點了點頭,她自然也沒話說,應了一聲,便連忙下去了。

段氏又拉著香梨說了一些話,頭腦便有些昏昏沉沉的了,香梨也不好再打擾,輕聲退了出來。

嚴思安瞧著香梨出來了,才道:“先去前麵吧,那邊辦喜事兒呢,你也不好不去。”

嚴思安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了,香梨輕聲道:“不急,新娘子估摸著還得過半個多時辰才能迎過來,到時候再去吧。”

“我娘說什麽了?”

“她自然是希望我盡量幫襯一下你,她如今唯一的願望也就是盼著你能出嫁,左右你和唐離的婚約還在,娶你進門也是遲早的事,你娘也十分信任唐離,其實她心裏很安慰的。”香梨歎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誰又不是期盼著自己的兒女好呢?

正說著,便見何媽媽將藥方和一包藥渣子給送了過來:“您瞧瞧,就是這些了。”

嚴思安看著這兩樣東西,疑惑的問:“為何要看這些?”

香梨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先看了一眼藥方,她畢竟是藥材生意的人,這些藥材都是尋常滋補身體的藥材,她自然都認識,看來隻是尋常的補身子的湯藥罷了,沒什麽奇怪的。

香梨隨即就地坐在了院子裏的石桌旁,將包著藥渣子的油紙給攤開來,細細的對著藥方上的藥材在那藥渣子裏翻看了起來,忽而秀眉一蹙,心口更是瞬間收縮了一下,多了一味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