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吐露真言。

吳所畏一來,郭城宇徹底受到冷落,最明顯的就體現在睡覺方麵。郭城宇在的時候,薑小帥從不讓他進臥室,現在吳所畏來了,倆人直接睡一張床。

這還不算,吳所畏直接對郭城宇說:“今兒用不著你了,你回去吧!”

要不是瞧薑小帥剛有點兒好轉的臉色,郭城宇真得把吳所畏五花大綁賣到小野店去。

好久沒有睡在一個被窩,吳所畏和薑小帥都失眠了。

“你說他走了麽?”吳所畏問。

薑小帥淡淡地,“你問的是誰?”

吳所畏看著天花板說:“郭城宇啊!”

“我哪知道?”

盡管這麽說,可薑小帥心裏很清楚,郭城宇一定在外麵。他睡覺很輕,一點兒動靜都能把他吵醒,診所的外麵直對著馬路,一宿不知要過多少輛車,所以薑小帥很少在這睡。

這兩天晚上頻頻醒來,每次都要聽到外而傳來的輕微鼾聲和翻身摩擦沙發皮的動靜才能再次入睡,所以薑小帥對這個聲音很敏感。

吳所畏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幕,翻身抱住了薑小帥,黑幽幽的目光注視著他。

“小帥,我可能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薑小帥隱隱間已經覺察到了什麽。

得到薑小帥默許,吳所畏才繼續往下說。

“你的前男友,沒準……被池騁整死了。”

薑小帥身形一僵,驚愕的目光射向吳所畏。

“被池騁?”

吳所畏欲言又止。

“怎麽會被池騁?”薑小帥想不通。

吳所畏隻好把今天的所見所聞告訴了薑小帥,順便問了一句。

“小帥,要是池騁一失手,真出了點兒意外,你不會怪他吧?”

薑小帥斜了他一眼,“鬧了半天你是怕我報複他啊?”

“不是,不……”吳所畏急忙解釋,“我就是怕你因為這件事,心裏有什麽陰影,然後咱倆的朋友也沒得做了。”

薑小帥倒是比他還看得開。

“放心吧,池騁和郭城宇都是狠角,都有一手折騰人的好功夫,尺度拿捏得相當精準。就是折騰到瀕死地帶,也得把最後一口氣留下,他們犯不上牽扯一件命案。”

這一點,吳所畏深有體會。

他也是後來聽剛子說的,那個當街羞辱過他的富二代,嶽悅的前前男友王震龍。就因為罵了池騁一句,路上遭遇車禍,當時送到醫院已經斷氣了,還是被心肺複蘇術搶救過來。現在高位截癱,終日在輪椅上過活。

兩個人相繼沉默了一陣,吳所畏再次開口。

“小帥,為什麽孟韜一口咬定你忘不了他?”

“我當然忘不了他。”薑小帥說,“我惡心他一輩子。”

“為什麽?”

到了這份上,薑小帥也沒瞞著的必要了,人都已經找來了,那點兒爛事早晚得捅出來。與其讓人家在背後嚼舌頭根子,還不如當著自己麵唏噓一把。

“你真想聽?”薑小帥確定了一下。

吳所畏點頭,“我早就想聽了。”

薑小帥運了一口氣,把當年的那些事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這一次的傾訴衷腸,給吳所畏帶來的心理震撼,比池騁的那一次,要凶猛得多得多。那次吳所畏聽完還哭了,這一次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他無法想象,薑小帥這兩年是怎麽熬過來的。

“小帥,當時特疼吧?”吳所畏訥訥地問。

薑小帥如實回答,“沒感覺,是迷奸的,我完全喪失意識。”

“那你醒來呢?很痛苦吧?”

薑小帥依舊搖頭,“我醒來已經是三天之後了,早就沒感覺了。”

吳所畏胸口一震,猛地坐直身體,大眼睛定定地看著薑小帥。

“會不會是他騙你的?故意想找個借口甩了你?”

“照片還能造假麽?”

吳所畏咬牙攥拳,“早知道他這個德行,我就應該衝進倉庫和池騁一起整他,掛秤砣算便宜他了!應該直接讓他大頭朝下,用倆蛋吊著整個人!”

薑小帥笑了,“行了,說說就得了。”

吳所畏依舊憤憤不平,“他這麽對你,你為什麽還想著他?”

“因為不甘心,所以不死心。”吳所畏似乎有點兒理解了,他當初會一次一次地拍磚,是因為尚存一絲希望。直到這種希望慢慢破滅,吳所畏清楚地意識到不愛就是不愛了,所有的不甘化為烏有,他才能毅然決然地分手。

而對於薑小帥來說,很多事情,他連個說法都沒拿到。

“我特麽真想找幾個爺們兒,幹死那個陷害你的小賤人!”

“沒那個必要了。”薑小帥說,“他前年就得了腦病,早就半死不活的了,去年我還去看過他,他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了。”

一聽到這些,吳所畏心裏平衡了許多。

“就是報應!他活該!”

薑小帥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輕鬆了不少。

“和你說完,我心裏痛快多了。”

話音剛落,外麵的沙發腿兒磨地,發出刺啦一聲銳響。

一薑小帥胸口一震,難道郭城宇聽到了什麽?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薑小帥突然被莫名的恐懼所籠罩,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冰窟窿。

吳所畏也發現了薑小帥的情緒變化,他用溫熱的大腿夾住薑小帥冰涼的雙腳,又把他的手拽進自個兒的衣服裏,貼在灼熱的脊背上。

“甭害怕,有我呢。”

薑小帥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郭城宇其實什麽也沒聽到,就知道他們小哥倆在說悄悄話,內容也猜的差不多了。實在睡不著,就推門走了出去,站在診所外麵的空地上抽煙。

一根接著一根,半盒煙抽完,裏麵的呼吸逐漸平穩。

然後,他在窗框上拍了一下。

結果,裏麵瞬間炸窩了。

吳所畏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這聲動靜,一下被驚醒。沒辦法,池騁從這窗口躥進來過,他有心理陰影啊!

“媽呀,是不是池騁來了?”

剛才還一板一眼地說“甭害怕,有我呢”的吳所畏,這會兒倒先驚呼起來,猛的翻身下床,在屋子裏轉了幾個圈,最後鑽到床底下。

“千萬別說我在這啊!”又把三個鞋盒壘起來擋在前麵。

薑小帥心裏也犯怵,他想的是另一個人,不過他尚存一絲理智,知道孟韜剛被折騰完,不可能蹦躂到這。盡管如此,薑小帥還是去窗口瞧了一眼。

外麵什麽也沒有。

鬆了口氣,慢悠悠地走了回來,也把床底下那隻大耗子拉了出來。

其實,薑小帥往外看的時候,郭城宇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薑小帥那惶恐不安的目光,讓他既有一種滿足感又忍不住心疼。

其實一開始,郭城宇真的對薑小帥沒幾分真心,就是來找樂子的。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人在他心裏位置變了。

也許從薑小帥將十幾萬甩出門外那時候起,也許從他奮不顧身要去救被蛇咬傷的吳所畏那時候起,也許從他晚上抱著自己,聲淚俱下地喊著別人名字的那時候起……

一輛車在診所門口停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郭城宇冷冷地注視著池騁,有力的手掌抵在了池騁的胸口上,阻止他的前進。

池騁不動聲色地瞧著郭城宇,嘴裏含著濃濃的槍藥味兒。

“你連我都敢攔?”

郭城宇靜靜說道,“誰來攔誰。”

池騁麵無表情地把手伸向自個兒的胸口,狠狠扭住郭城宇的手腕。郭城宇悍然不動,任憑池騁施力撕扯,指骨都快脫節了,依舊像釘子一樣釘在池騁的胸口。

不退讓不反擊,就怕發出一點兒聲音,把剛睡著的薑小帥吵醒。

池騁瞧出來了,郭城宇寧可自個兒吃虧,也要護著裏麵那位。

“不愧是情聖,癡情牌打得真狠,怪不得什麽心都能讓你撬開。”

“過獎了。”郭城宇笑著勾住池騁的肩膀,“和你比不了,我養的是被別人坑縈拐騙的,你專養坑縈拐騙別人的,你比我有追求。”

池騁抽出兩根煙,一根遞給郭城宇,一根叼在自己嘴裏。

“我不是來找人的,我是來給你送人的。”

郭城宇朝車裏斜了一眼,當即明白了池騁的意思。

“我警告你。”池騁再次開口,“這個人,你想怎麽整怎麽整,多狠多黑都沒問題。但記住了,留他一條命,他要死了,下一個就是你。”

池騁這段話絕對是善意的提醒,郭城宇如果真把孟韜弄死了,肯定又會給薑小帥烙下一道陰影。

郭城宇冷哼一聲,“我要不這麽做呢?”

“我管你怎麽做。”池騁扔掉煙頭往門口走。

郭城宇慢悠悠地走在後麵,暗忖道:你丫少管了?

池騁輕輕推開臥室的門,薑小帥動了一下,吳所畏睡得和死豬一樣,一條腿都耷拉到地上了。

池騁本想直接提著脖領子拎進車裏,但本著人道主義精神,還是把這隻豬抱起來運到車上,直奔屠宰場而去。

郭城宇潛進臥室,補上缺口,躺在吳所畏的位置上。

薑小帥起初感覺床鋪旁邊空了,用手摸了摸,摸到一個人。腳繼續插進腿縫裏,手繼續貼在後背上,是熱乎的,放心地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