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牛逼爺。

整整一天,吳所畏都精神恍惚的,賬目審核頻頻出錯,最後沒耐心了,直接扔給手下的人去做。昨天還竊喜沒人騷擾,“偷”得一天的閑,今兒同樣是消停,可吳所畏的心裏卻不是味了,翻來覆去的想這種平靜背後隱藏的問題。

下午五點鍾,公司準時下班了。

忙過緊張棘手的開業期,公司正式步入正軌,各個部門分工明細,大小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客戶源源不斷,安排滿滿當當,資金回流迅速,運營平穩順利。出現這一良好的局麵也是意料之中的,池騁的前期準備工作做得太充足,路鋪得太平太穩。

供貨的總廠他親自去過一趟,同樣是一批貨,質量好的優先派送到這,裝載運輸過程都特殊對待。加之池公子手中握有強大的社會資源,但凡拿到推薦資料的相關單位,沒人不買池公子的麵子。

貨源好成本低,運輸安裝效率高,售後服務好,加上一個勤勞較真的總經理,這樣的公司想發展不好都難。

公司的運營狀態越來越平穩,吳所畏的閑暇時間也越來越多,前陣子巴不得越忙越好,這樣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回避一些事。現在徹底不用了,就算閑下來也沒人騷擾了,明明隻有兩天的時間,那個令他神經緊張的門口一下就冷清了。

吳所畏把所有房間的開關和門鎖都檢查一遍,確定安會無誤後,回了自個兒的臥室。

坐在電腦前不知道該幹什麽,已經兩天沒看到那個彈出窗口了。

吳所畏用不著隱身了,直接上線都沒人理他。

池騁的那個圖標一真暗著,上麵兩顆大蛋也黯淡了,吳所畏想,他應該沒有那份閑心對著電腦發神經了吧?

愣愣的坐了兩個多鍾頭,剛要下線,池騁的圖標突然亮了。

吳所畏攥著鼠標的手緊了緊,心裏莫名的期待著什麽,可端坐在電腦前等了十多分鍾,那個圖標始終亮著,卻沒有任何反應。

又過了兩分鍾,吳所畏突然發現,池騁的圖標換了,從兩顆大蛋換成了一條蛇。網名也改了,改成“你是我心愛的小蛇精”。就連空白的個性簽名都有了內容,雖然隻有五個字,但足以讓吳所畏的心頭刮過颶風。

“三天,盼,等,熬。”

一股酸水湧了上來,吳所畏猛地合上筆記本蓋子,牙齒磨得吱吱響。

“盼你姥姥!傻逼!賤骨頭!讓人戴了綠帽子,還傻了吧唧地等!訴苦的時候話說得那麽硬氣,現在人要來了,又小蛇精、小蛇精的膩歪上了!蛇你大爺!草!草!草!”

寫字桌上狠捶三下,鞋底兒砸得鏜鏜響,磨出一路火星子,直奔衛生間。

洗了個涼水澡,胸口的火澆滅了,心也跟著涼了。

躺在被窩,腦門兒發癢,手機放在枕邊,一聲未響。

反正沒人提醒自個兒不能撓了,幹脆一次性撓個痛快!撒歡撓,使勁撓,解恨撓……撓到最後徹底感覺不到癢了,指甲蓋裏都是血垢,整整疼了一宿。

……

十字路口旁的交警崗亭裏,池騁興致盎然地搖骰子,一邊聽響兒一邊拿明睛瞄著路口。用手腕的力量把骰子搖得騰空,慢慢控製力道,真到感覺五個骰子都貼住內壁,“啪”的一聲盅停,輕輕移開骰盅,五個骰子齊刷刷的豎成一柱。

又把閑置的一個骰子塞進去,繼續搖。

沒一會兒,崗亭的門被打開,一名交警走了進來。

“池隊,你趕緊出去瞧瞧吧,你那哥們兒闖了二十多次紅燈了,電子眼啪啪啪的響。剛才一個協警勸了兩句,開走了,沒一會兒又轉回來了,繼續在路口來回溜達。我們一看是你之前那輛車,又是熟人,沒人敢上去攔啊!”

池騁沒聽見一樣,繼續把骰子搖得嘩啦啦響。

“池隊,老這麽著可不成啊!”交警小心翼翼地提醒。

池騁手裏的骰盅猛地一頓,挪開,六個骰子豎成一柱。

這位交警看得眼都直了,驚呼一聲,“我草,這……這怎麽練的啊?”

池騁繞開他,直接走了出去。

吳所畏穿著黑襯衫,領口大敞,叼著小煙卷,側臉酷酷的,腦門兩個創可貼。故意搖下車窗,開著從池騁那拐來的二手車,在十字路口興風作浪。

從後視鏡中瞥見池騁的身影,牙在過濾嘴上狠狠一咬,調轉車頭猛衝過去,車軲輾在池騁的腳邊磨出一道大印子。

池騁不動聲色地瞧著他,情緒掩藏得很深。

吳所畏淩厲的目光掃著池騁的臉,片刻之後,一口將嘴裏的煙屁股啐到了池騁的腳邊,惡狠狠送上一句。

“虛偽!”

說完,腳一踩油門,車揚長而去,再也沒調頭。

敢情在這轉悠一下午,就為了這麽倆字。

闖紅燈池騁縱容了,朝他啐煙頭也不計較了,可這大開的領口,腦門兒的創可貼,可不能這麽算了。池騁獰笑一聲,我給你記在小賬本上,三天之後咱們一筆一筆算。

路邊上,三名新來的協警在那交頭接耳。

“剛才有輛車闖了二十多次紅燈,沒人敢攔。”

“我還看見那個車主往池隊的腳上啐吐沫!”

“池隊沒把他車掀了?”

“掀車?池隊還朝他笑呢。”

“我擦,這位爺太牛逼了!”

……

前幾天還殷勤的上門關心,這兩天連個麵都不露,過去找他還愛搭不理的;前陣子還左一個真心,右一個耐心,不到兩天的工夫就變卦了。

除了虛偽,吳所畏想不出更好的詞來形容池騁。

昨晚一宿沒睡,本以為今兒痛快地罵完,能好好睡一覺,結果心裏更堵了。吳所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想著池騁說過的那些話,越砸摸越可恨,眼珠子像炮彈一樣把臥室每個角落都炸完,天也亮了。

吳所畏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了公司,總經理的架子也端起來了,看見一丁點兒不順眼的就劈頭蓋臉一通訓。中午在餐廳吃飯,點了一份土豆,結果給他端過來的是豆幹,看了一眼就摔筷子走人了。

下午,他去了池騁的住處,那間像蒸籠一樣的地下室。

房東告訴他,池騁退房了。

“什麽時候退的?”吳所畏問。

房東說,“就這兩天。”

“他沒說為什麽退房?”

“這還用說?”房東滿不在意的笑了笑,“人家是個富家子弟,來這住也就圖個新鮮,體驗體驗生活,日子久了誰受得了啊?”

他都在這種又悶又嘲的地方住了六年了,一直都受得了,怎麽到這個時候就受不了了?明擺著麽!蛇主一回來,那些替身小蛇們就降格了。他能委屈蛇主住在這種地方麽?不得把他心疼死啊?!

可憐了二寶,早知道丫這麽沒良心,就該把二寶偷過來跟自個兒過!

吳所畏一踩油門,車又狂飆了出去,火速趕回公司,進臥室抄起那個邪惡的太箱子就往外走。氣勢洶洶的打開車門,把箱子砸進去,再一個調頭,直奔交管局而去。

……

難得有個清閑日,池遠端獨自一人乘車到了交管局。

局長不在,副局長急匆匆的出門迎客,一臉的歉疚,“池秘書長,您看您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要不是張主任敲門,我還不知道呢。”

池遠端麵色平和地回了句,“我就是過來隨便看看。”

副局長伸手給他引路,“池秘書長,您請這屋坐。”

“不了。”池遠端擺手,“你告訴我池騁的辦公室在哪,我過去瞧瞧。”

路上,雷局長把池騁誇得跟朵花似的,池遠端直接甩過去一句。

“我兒子什麽樣,我自個兒心裏有數。”

走進池騁的辦公室,寬敞亮堂,幹淨整潔,每天都有專人負責打掃。條件各種優越,待遇各種特殊,辦公桌都比同級別警員檔次高,交管局真沒虧待他兒子。

“以後別搞特殊化。”池遠端冷著臉提醒。

副局長點頭,“所有人都是這個待遇,從不區別對待。”

池遠端不動聲色地拉開池騁的抽屜,裏麵雜七雜八什麽都有,一瓶大寶顯得很突兀。池騁平時都是隨身揣著,這兩天出門一直沒帶,怕讓吳所畏瞧見露了陷。

“我記得他從不抹這些東西。”池遠端嘟噥一句。

副局長嘿嘿一笑,“現在的小夥子不比咱們,都臭美著呢。”

正說著,旁邊的玻璃突然傳來巨大的碎裂聲,倆人後撤了好幾步,等站穩腳,玻璃碎了一地,裏麵混著一個不明棒狀物。

雷局長撿起來,佯裝疑惑之色。

“這……這是什麽啊?”

話音剛落,嘩啦啦一陣脆響,又一根棒子飛了進來。副局長護著池遠端,要幫他擋著,結果池遠端躲都沒躲,伸手就接住了那個棒子。

拿在手裏一比較,倆東西形狀一樣,就是粗細不同。

池遠端定睛一看,就知道這玩意兒是幹嘛用的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副局長還在旁邊裝外行,一個勁地瞎擺弄,弄得池遠端很不自在。

吳所畏站在樓底下,拿著剩下的十個後庭擴張棒,怒狠狠地咒罵道,“草,砸死你丫的,留著自個兒用吧!”

於是,從小到大,一個一個朝池騁辦公室的窗口飆射過去。

兩個老男人在屋裏挨砸,棒子越來越粗,砸在身上越來越疼,最後一根正好砸在副局長腦門上,差點兒給砸昏了。

吳所畏麻利兒上車,一踩油門飆了出去。

雷局長踉踉蹌蹌衝到窗口,對著外麵怒吼一聲。

“把他給我逮住!”

方信帶著幾個人跑出大廳,剛要開上警車追,突然發硯前方那輛車有點兒眼熟。旁邊的幾個警員也瞧見了,這不是那位勇闖紅燈挑釁隊長的牛逼爺麽?還追不追啊?

副局長又吼,“池秘書長遭襲了!!!你們他媽的不追還等什……”

話還沒說完,讓池遠端打住了。

“甭追了。”

還追什麽啊?他自己兒子的車他能不認識麽?

黑著臉把十二根粗細不一的棒子撿起來,裝進袋子裏,提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