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芸神色變得複雜!

她低著頭,內心似乎在掙紮。

半分鍾後,她抬頭,頗為無奈地說道:“恐怕他不會相信我的話,畢竟苗成化已經死了。哪怕我說苗成化的死隻是一個意外,他也不可能冒險回來的。”

慕遠笑笑,道:“這點你不用擔心,隻需要按照我的要求說就行。”

易芸點頭答應了。

她還是覺得成功的可能性極低,但那又咋樣呢?反正最後沒把人騙回來,又怪不到她頭上。

雖然易芸已經答應,不過慕遠並沒有立刻讓她給龍德業打電話,而是去了旁邊的值班室。

苗成化的父母已經到了市局。

原本苗成化是要被通知去交警三大隊的,處理交通事故說直白點也就是談賠償。

可現在交通事故變成了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案件的性質就截然不同了。

雖說故意傷害致人死亡最後也可能會談賠償,但那一般都是在案件辦理結束之後,法院對其進行了宣判,然後再進行民事方麵的起訴。

現在讓苗成化的父母到市局這邊來,一方麵是告知他們相關事情,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了解苗成化的個人基本情況以及日常表現。

當然,現在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讓他們聽聽自己的聲音,像不像他們的兒子。

其實就慕遠而言,他要模仿苗成化的聲音,根本不需要他父母來判斷到底像不像,慕遠自己也沒有那種平白無故就模仿出別人聲音的能力,哪怕他有大師級口技,至少也得先聽到別人的聲音不是?

慕遠從哪兒弄到苗成化的聲音呢?還別說,他真有辦法。

現代社會,誰還不會語音聊天呢?即時聊天工具都有這功能。

所以在用數據分析采集儀搜索一波之後,慕遠已經掌握了苗成化的音色特征。

之所以要讓苗成化的父母確認一番,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合理的借口罷了,不然自己沒法解釋是如何知道苗成化的聲音的,總不能說看了看苗成化的嗓子就知道它能發出什麽音色吧?

苗成化的父母是一對很普通的市民,從穿著上看,家庭條件應該不是很好。

雖然慕遠的目的是讓他們確認苗成化的聲音,但也不能見麵就說。

“你們就是苗成化的父母吧?”慕遠語氣很平靜,毫無波瀾。

那五十多歲的男人帶上帶著滄桑之色,木然的眼神中帶著幾許悲傷。

“我是苗成化的爸爸,我叫苗安林。警官,我……苗成化真的……死了?”

慕遠點了點頭,道:“當時車禍現場有醫生過來確認了,當場死亡。”

苗安林神色很複雜,沉默幾秒,他長長地吐了口氣,道:“死了也好!”

旁邊的那個老婦人一巴掌拍在他後背上,不滿地道:“你這老不死的胡說八道什麽呢,他怎麽說也是我們兒子。”

苗安林沒再開口。

半晌,苗安林開口問道:“這位警官,我……能不能問一下,苗成化……是車禍死的嗎?”

慕遠看著對方,苗安林這話其實問得有些模糊,但慕遠卻也理解他的意思。

對方大抵是想弄清楚,自己兒子到底是死在“意外”的車禍之下,還是死在“故意”的車禍之下。

剛才通知苗安林到交警二分局三大隊,倒是說了車禍身亡的事情,去交警那邊處理也很正常。可他們都還沒到地方呢,又接到通知說改了地點,直接到市局重案大隊這邊來。

苗安林雖隻是底層的市民,但也知道苗成化的事情恐怕不是交通事故那麽簡單,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慕遠也沒打算隱瞞,直接說道:“是車禍!不過車禍是人為的,有人故意撞了苗成化。不過這裏麵事情比較複雜,目前大致情況我們已經掌握,但一些細節還需要進一步調查。”

苗安林夫婦二人相互看了一眼,老人家苦澀地歎了口氣,道:“我就知道這混蛋在外麵不安分,總有一天會把自己搭進去。現在果然應驗了。”

“警官,可以說一下到底是什麽事情嗎?”

“可以!”慕遠說道,“簡單地說,就是有人雇你兒子去殺一個人,你兒子在趕過去的途中,被另一個想要阻攔你兒子的人給撞死了。當然,她本人沒打算把人撞死,隻想撞傷讓他沒法去就行了。結果出了意外。”

苗安林臉色變了變,隨後深深地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

慕遠接著說道:“老人家,現在雇傭你兒子的那人逃到國外去了,我們需要想辦法把他誆回來,這需要以你兒子的身份與對方聯係一下。我想請你們半個忙,我模仿一下你兒子的聲音,你們聽聽像不像。”

夫婦二人全都愣了一下,模仿聲音?

然而慕遠卻沒給他們表達懷疑的時間,直接就開口了:“這聲音像你們兒子嗎?”

夫婦二人頓時瞪大了眼睛,那站在慕遠旁邊的一位重案大隊民警也同樣驚訝地瞪著慕遠。

倒不是說這聲音就是苗成化的聲音,而是因為慕遠口裏吐出的聲音與剛才截然不同。

驚訝過後,苗安林搖了搖頭。

“那這聲音呢?”

聲音又變了。

十多分鍾後,苗安林在聽到一個聲音後,使勁點了點頭。

這就是他兒子的聲音,一模一樣!

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人。

當然,對苗安林來說,更重要的是有了慕遠所模仿的這個聲音,那逃到國外的惡徒就能騙回來了。

雖然苗安林剛才說自己兒子死了也好,但他內心真的就對兒子的死一點不在意嗎?

當然是不可能。

他沒有去恨那撞死自己兒子的人,反而更恨雇傭自己兒子去殺人的人。

如果沒有那家夥雇傭自己兒子去殺人,兒子說不定就不會死。

換一個角度來說,所有與他兒子一起為非作歹的人,他都恨!

所以,他對於能否將那幕後的人抓回來繩之以法,還是非常在意的。

“好了!謝謝老人家。”慕遠道了聲謝,隨後便讓人安排這對夫婦履行一些法律手續,而他自己則又重新回到了辦案中心。

來到訊問室,慕遠取過了易芸的手機。

“易芸,你這就給關誌國打電話,記得語氣要急切一些,追問計劃是否已經成功了。”慕遠一臉嚴肅地說道。

易芸深吸一口氣,接過了那部衛星電話。

她再次看了一眼慕遠,似乎有些驚訝,問道:“警官,你就不怕我把實情說出來?”

慕遠自信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會!而且,就算你說了,其實結果也不會更壞。畢竟,如果你不配合,關誌國也不可能回國,結果其實也沒什麽不同。”

易芸自嘲一笑,感情不是對方信任自己啊!

不過她笑過之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拿起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電話接通,打開免提。

“誌國,有消息了沒有?”易芸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和不滿。

演技在線。

“還沒有!”一個渾厚的男聲從電話裏傳出,“剛才我才打了電話,還是關機狀態,也不知道搞什麽鬼。”

“那怎麽辦?這事兒總不能這樣拖著吧?”

“先別急!我一會兒再打電話試試。”

隨後電話掛斷,慕遠從物證袋裏取出了那張從交警三大隊那邊取過來的電話卡,將其塞進了自己的手機裏。

不過他沒有立刻開機,馬上開機就顯得太突兀了。

趁著這個空檔,慕遠與易芸交代了一些事情。

幾分鍾後,慕遠這才按下開機鍵。

手機正常開機,並沒有立刻接到電話。

大概等了七八分鍾,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著一個奇怪的號碼。

這是衛星電話。

慕遠順手接通了。

“喂!”

“你怎麽一晚上電話都關機?”對方的口氣既有憤怒,更多的是釋然,“成功了嗎?”

“你特麽的還說呢!老子費了老大的勁,躲在那屋子裏蹲了一整夜,結果那男人根本就沒出現。”

“你這話什麽意思?人還活著?”關誌國有些憋悶。

“這不廢話嘛,我連人都沒看到,他當然還活著,除非他昨晚想不通自殺了。”

“……”

“先說好啊!這次可是你們的消息出了差錯,怪不得我!那定金我可是不會退的。”

“你稍等一下,我問問!”

說完,對方便掛了電話。

沒過半分鍾,易芸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你不是說你家那死鬼昨天晚上就住在那邊呢?怎麽沒去?”

“啊……不應該啊!……你怎麽知道的?”

“嗬嗬,我怎麽知道的?我與我找的那人聯係上了,他說他在那女人家裏藏了一晚上,連那男人鬼影子都沒看到。”

“這……不應該啊!我打他司機的電話問問。”

說完,易芸又掛了電話。

她自然不可能給什麽保姆打電話,因為她知道真相。

幾分鍾後,她又撥通了關誌國的電話。

“實在抱歉!剛我問了保姆,龍德業昨晚本來是過去了,後來出了點事情需要他處理,便直接去了公司。”

“哎,這混蛋運氣也太好了吧!”關誌國吐槽了一句,“那現在怎麽辦?還繼續殺嗎?”

“當然!”

“那估計你得加錢啊!我找的那人因為這事兒現在怨氣很大,畢竟提供情報有誤,責任在我們。”

“沒問題!隻要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還有,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事成之後可得分我一份好處。我到了這邊才知道,這邊的物價是真高啊,你看……”

易芸很是大氣地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隻要你幫我把這事兒辦妥了,錢肯定少不了你的。”

“那就好!”

“誌國,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你找的那人還靠譜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我和他之前商量的弄套外賣騎手的外套混進小區,估計他也是這樣做了。現在行動出了差錯,也不知道他暴露沒有。”

“實在不行,你回來再物色一個?或者雙管齊下,這樣估計能更穩妥一些。”

“這肯定不能找兩個殺手的,到時候他們相互之間幹起來了,那不成了笑話?至於另找他人,說實話,在其他地方還好一點,西華市這地方,敢接這買賣的根本就找不到。我找那人要不是因為剛從監獄裏出來,不了解情況,估計也不會接這活兒。”

“那就還是找他?”

“隻能這樣。”

“那……要不你還是回來一趟吧,再當麵與他溝通溝通,最好是把計劃弄得周全一些。”

“回來就不用了!”關誌國很幹脆地說道,“我找那人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主兒,隻要錢給到位了,他肯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現在就怕時間拖久了,讓他知道了你們市裏的那個慕遠,然後打退堂鼓。”

“我也擔心這個!實在不行就換人吧,反正剛從監獄裏出來的人也不少,大不了再重新物色一個人好了。”

“我先問問看!”

說完,關誌國掛了電話。

慕遠將這些對話都聽在耳中,也挺頭疼的。

要不著痕跡地勸這家夥回來,還真難!特別是他現在仿佛一根筋地不打算回來,這就不好辦了。

他還沒來得及與易玲溝通,手機又響了起來。

“喂!怎麽還打電話?”慕遠一副不是很耐煩的樣子。

“怎麽?你尾款不打算要了?”關誌國煞有介事地說道。

慕遠問道:“尾款?你還打算讓我去幹掉那個目標?”

“你這不廢話嘛!這事兒還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去……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加錢!”

“沒問題!”關誌國說道,“不過你得仔細想想,昨晚你弄那套外賣員外套,有沒有暴露的風險?”

“暴露?暴露什麽?”慕遠一副很茫然的樣子,“我按照我們之前商量的。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一棒子把一個外賣員敲暈了,然後扒了他的外套。那地方挺隱蔽的,又沒有監控。再說了,就扒了一套衣服而已,難不成警察還會在這上麵花大心思去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