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惠子的私人莊園, 在橫濱有名的富人區,占地麵積很大,裝橫富麗堂皇, 來往的人絡繹不絕, 過往全是豪車,排起了長隊。

綠川光端坐於其中一輛豪車的後座,一身手作白西裝,長身玉立, 神色冷淡, 心裏卻複雜的很。

秋山竹晚塞給他的西裝, 貼身到讓他懷疑這不是為他量身定做的都難,這麽短時間很顯然不夠做裸眼拿數據做, 那就隻能是提前得到了他的尺碼。

要知道西裝定做, 身體的每一處都要測量,確保與西裝主人的完全契合, 其他人稍微有一點不一樣都會顯得臃腫或是狹窄。

所以秋山竹晚是從哪搞到他數據的?黑衣組織可沒訂做製服這一項目,難道他做體檢的醫院被扒出來了?那可是和警方有暗地合作關係的醫院,希望數據來源是他幾年前在西裝店定製的西裝……

不管綠川光的思緒萬千, 秋山竹晚氣定神閑。

數據當然是提前從軍部搞來的,作為臥底, 諸伏景光會定期到不同的指定醫院接受體檢,尺碼很容易弄到, 再發動鈔能力,讓西裝店趕工, 西裝很快就做好了, 反正黑衣組織報銷。

至於豪車, 由中原中也友情提供, 熱心腸的朋友 不僅借了車,還附贈一位專業司機。

秋山竹晚愉悅的看向自己的裝束,是套休閑西裝,千鳥格紋的麵料,正統而不古板,胸前粉鑽增添一絲俏皮,很完美。

至於為什麽會在泳池派對穿正裝,那是因為……

終於輪到了他們的車子。

穿著黑西裝的司機將車窗降下,拿起副駕駛的泳池派對邀請函,彎腰遞了過去。

檢查邀請函的侍者看見那張邀請函後,透過車椅子的間隙,看見後座兩個衣著正統的客人,臉上的戲謔變成錯愕。

秋山竹晚淡淡開口:“邀請函有什麽問題嗎?”

侍者慌忙收起邀請函,彎腰道歉道:“抱歉,先生,耽誤您時間了,邀請函沒有問題,您請進。”

秋山竹晚嗯了聲,司機幫忙關上車窗,發動了車子。

“這是美惠子派來羞辱我們的人?”綠川光開口,藍色的貓瞳中透露出一絲不理解:“她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她又看不見。”

秋山竹晚把玩著綠鬆石的袖扣:“挫我們銳氣唄。”

美惠子此人,工作上容不得一絲迕逆,強勢的很,他在歌廳的挑釁,怕是戳了她的逆骨,讓她想好好治治秋山竹晚的傲氣。

因為無論是蜂擁而至的豪車,還是門口的侍者,都說明了這個時間的活動顯然並非休閑的泳池派對,而是上流社會的舞會。

時間很顯然是美惠子故意寫錯了,目的是羞辱。

但她沒想到,秋山竹晚竟然能得舞會的情報,穿上西裝來赴宴,蛇了這次難堪,要知道,這次舞會並不是正式商務宴,隻算得上美惠子朋友間的聚會,消息必定不會外傳。

車子停在宴會廳門口,秋山竹晚和綠川光下了車,進入宴會廳,車子被司機緩緩開走。

他倆沒帶舞伴,麵容和穿著氣度又都不凡,才向前走了十幾米,就有孤身的女士小姐前來搭訕。

第一次,秋山竹晚把綠川光推出去擋了劍,第二次,他溫聲細語的婉拒,卻遭到了對方的不滿。

“你知道你拒絕的是誰嗎。”傲慢的貴族小姐昂著頭,看向拒絕了她的少年,麵容陌生,多半是舞會主人安排陪襯的玩物:“我可是泓穀集團的大小姐,惹我不快,信不信讓你再也不能踏入這個圈子。”

她以為能得到對方誠惶誠恐的道歉和恭維,卻看見那個好看的少年麵上流露出一絲落寞,如黃金般耀眼的瞳子瞬間黯然,隨後,他說。

“您知道我想和您跳舞,為什麽要這樣。”

秋山竹晚長相本就出色,這般脆弱模樣更是讓人憐惜,見美少年被嚇成這樣,泓穀集團大小姐心一軟,她冷哼一聲:“原來是欲拒還迎,好吧,看在你識相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

秋山竹晚沒有回答,而是看向她身後,眼神堅毅。

泓穀集團的大小姐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她楞楞地轉過身,發覺一位紅唇波浪卷的女人,也就是本次宴會的主人,正端著一杯香檳,笑意盈盈的站在他們身後,不知圍觀了多久。

“美惠子姐姐……”泓穀小姐嚇得臉都白了,她回頭看了眼盯著美惠子的少年,執拗的愛意仿佛要躍出瞳中,一汪金壇印美人,任誰看了不說一句情根深種,泓穀小姐結結巴巴道:“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要早知道,她怎麽敢調戲惠美子的情人。

恐慌之餘,泓穀小姐又在心中慕羨,被這麽漂亮的少年愛著的對象,怎麽就是那個換情人比喝水還快的惠美子。

惠美子心裏覺得有趣,她晃了晃酒杯,看著隻見過一麵的少年,朱唇輕啟:“你想和妾身跳舞,妾身便要答應?來曆不明的小家夥。”

能拿到她舞會的情報,躲過捉弄,又有那位神秘設計師的人脈,開的車、著裝也價值不菲,如此對她一往情深,真是讓人好奇。

秋山竹晚臉上泛起一絲紅霞,他低下眸,輕聲說:“我對您一見鍾情,自此難以忘懷。”

這副模樣,任誰也不會懷疑他的真心。

美惠子輕笑一聲,她向前走了幾步,彎下腰,用香檳杯的杯沿強製抬起少年下巴:“喜歡妾身?可以啊,那就做妾身的情人吧。”

女人吐字如蘭,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印出少年倒影,酒香微微升起。

秋山竹晚皺起眉,瞳中閃過一抹厭惡,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愛而不得的悲痛:“隻是情人嗎,姐姐,我不想和其他人分享你。”

美惠子眯起眼打量他,發覺秋山竹晚沒開玩笑,她被逗樂,捂住嘴笑:“貪心的孩子我見過很多,像你這麽快就異想天開還是第一個。”

秋山竹晚神色陰翳,他不死心:“我比他們能幫到您更多東西。”

“別貪心,親愛的,隻要你乖乖的,妾身是不會虧待你的。”

美惠子收回酒杯,伸手在少年頭上揉了揉。

和想象的一樣柔軟。

女人勾起唇,在微微紅了臉,愣神的少年耳邊輕說說道:“妾身會讓人在莊園為你準備一個房間,這可是其他情人難得的殊榮。”

秋山竹晚握緊了拳,又無力的鬆開,欣喜,希望,憋屈,悲哀,絕望,諸多情緒混雜,將愛而不得小心翼翼的形象演繹到了極致。

他在心裏哼起了小曲。

計劃通。

沒用他開口,就成功留宿了,不愧是他,演技一絕。

俗話說的好,如果你想對一個人提一個過分的要求,那就在之前向他提一個更過分的要求,被拒絕後,再提出那個稍微不過分一點的要求,成功概率會提高很多。

對美惠子來說,獨寵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不可能,但把人留在家裏逗弄解悶,對她來說,隻是順手的事。

秋山竹晚咬了咬下唇,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人打斷。

“老板。”

這時,來了個燕尾服的男人,打扮的像是管家,他在美惠子耳邊說了些什麽,美惠子臉色一變,轉身就和男人離開了,步履匆匆,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優雅。

秋山竹晚站在原地,低著頭,細碎的劉海遮蓋住眉眼,看起來像是鼓足勇氣和心愛人說話卻被打斷,大受打擊,但隻要有人看見他猛然收縮的瞳孔,便能分辨出他並非受打擊,而是驚恐。

剛才那個男人,和美惠子說:‘政府來人了’。

啟用【偽裝檔案】的聽覺後,他順帶啟動了嗅覺,隨後,秋山竹晚身形一僵。

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逃離的本能占據了大腦,但實施起來卻不太容易。

因為是舞會主人的八卦,引了不少人圍觀,再加上中途女主人的突然離去,秋山竹晚成了眾矢之的,半場人都在明裏暗裏的關注他。

其實也不算難。

被拒絕的少年低落了很久,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邁開步子,朝美惠子離開的方向追去。

得益於方才美惠子的駐足,還有親口承認的允許他留宿,侍者並未向對其他人一樣詢問秋山竹晚去意,而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目送他離去。

想獨占美惠子的人何其多

他在這工作的這些年,見了太多這樣的貌美男孩,無一不是下場悲慘……

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確認沒人追上來,秋山竹晚才敢放鬆,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脫離似的靠著牆停了下來,秋山竹晚拍了拍胸膛,在心裏無聲尖叫。

啊啊啊啊為什麽這麽倒黴。

異能者事件不是歸異能特務科管嗎,獵犬一個隻接手重大刑事案件的部隊來幹嘛!

‘遇到你之後,我就摒棄了最方便的利用色相套取情報’他木然的想著自己說過的鬼話,又思索了下方才,自己都覺得演技巔峰的表演,心中‘一頭撞死吧,這樣就不用麵對尷尬了’的念想愈發堅定。

雖然獵犬的氣味在三十多米外,但那兩位獵犬其中一個是條野采菊啊!

別說三十幾米,就算是幾百米,無明之王隻要想聽,他就能聽清,而且聲音決定清晰的像是趴在他耳邊說的一樣。

秋山竹晚在心裏模擬了一下條野采菊下班回家,看見人去樓空,**擺放整齊的鎖鏈,大搖大擺參觀,這摸摸,那蹭蹭留下滿屋的氣味,書房被拿走的資料和手機的心情。

對了,他是什麽時候逃的來著?

好像是前天……

秋山竹晚心如死灰。

哦對,他還因為害怕條野采菊誤以為他不拿寶石是不喜歡了想丟棄,留了個便條,上麵

龍飛鳳舞的寫著。

‘勿念,我完成工作就回來。’

很好,秋山竹晚已經能想到條野生氣的樣子了,甚至連他會說什麽都大概有數了。

“你的工作就是勾引別人嗎?”

秋山竹晚隻能祈禱條野采菊沒聽見。

但從現場殘留,能證明人在那站了許久的氣味,以及那麵不知為什麽倒塌的牆來看……好像有點玄乎。

手機的響鈴聲打斷了秋山竹晚的胡思亂想,他接起來一看,發現是被他推出去,現在應該在舞池翩翩起舞的綠川光,他大概是發現目標和同伴都離開了,也脫了身。

“很順利,但情況有變。”秋山竹晚簡單敘述了下美惠子的事情:“有警察叫走了她,莊園大部分安保都去盯著那些警察了,現在是行動的最佳時刻。”

事已至此,任務要緊。

早點完成,早點……回去幫某獵犬捋毛。

絕不是因為那些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