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房間, 三個人,兩個是超越者。

而且都因為不知道他的異能而吃過虧。

想起最近遭遇的三個跑不了的強敵。

秋山竹晚強忍著對自己倒黴透頂的運氣的吐槽,扯出一個無害的微笑, 舉起雙手。

“我什麽都沒看見,馬上離開。”

高抬貴手, 讓他滾吧。

蘭波抬眼:“我在這就是為了等你。”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

雖然早猜到了,但他還是在蘭波說出這個殘酷的事實時被打擊了。

打量著秋山竹晚,蘭波皺了皺眉, 黃綠色的眼瞳中浮現出一抹嫌棄:“你的衣服是怎麽回事。”

上身是寬鬆的棉白T恤,下身係了件破碎的床單, 遮到膝蓋,沾了不少樹葉和灰塵, 還有被刮碎的小碎口, 漏出纖細的小腿,**著腳, 頗有一番.......返璞歸真的美感。

一般這種裝扮,不是時裝周, 就是逃荒。

秋山竹晚沒想到蘭波竟然還有功夫觀察他的穿搭,麵上空白了兩秒:“我剛路過鄉下。”

蘭波對他這一身是怎麽弄興趣其實不大, 隻是法國人與生俱來的矜貴讓他看不慣這副狼狽扮相,聽完秋山竹晚的解釋,蘭波微微頷首, 隨後抬手指向**的魏爾倫。

“你認識他吧。”

可不得認識, 魏爾倫這一身心髒破碎,骨頭斷裂的傷, 都是從他身上轉移過去的。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動用了異能去揣摩蘭波的意圖, 聽到那心聲後,他愣住了。

這副全心全意的憂慮心疼是什麽鬼。

不是魏爾倫背叛了蘭波嗎?

蘭波麵上沒什麽波動的命令道:“幫他治療。”

沒等秋山竹晚說話,這位超越者便冷冷開口:“你做得到。”

秋山竹晚勾了勾唇:“是做得到,但我為什麽要做?”

這就他們三個人,而且魏爾倫那身傷,放誰身上都是秒死,他有病才幫忙。

蘭波抬手,金色的亞空間迅速籠罩了整個房間,正當秋山竹晚想嘲笑他的無用的武力脅迫時,一個半跪在地的男人便出現在了亞空間。

那人被遮著眼睛,被五花大綁,淚流滿麵,胸口大幅度的悅動著,顯然驚恐到了極致。

秋山竹晚一挑眉:“這是誰?”

蘭波沒回答,而是繼續說道:“用你的異能把保爾身上的傷,轉到他身上。”

秋山竹晚並不驚訝蘭波推測到了他異能的另一種用法,但還是站在原地,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人即便是很快被割下頭顱,也會有好幾秒的意識殘存,也就說根本沒有人能讓秋山竹晚在來不及發動異能的瞬間死去。

想殺他,隻能在他的上一個被鏈接者傷勢過重死亡的異能空白期對他下手。

隻有一個人的蘭波顯然沒法把他擊殺同化為異能體驅使,再說,秋山竹晚的異能可還鏈接在魏爾倫身上呢。

所以憑什麽命令他。

在秋山竹晚說話之前,那位一直很高傲的法國人突然低下了頭,他似乎有些疲憊:“我不知道你救下我是為什麽,但一定有所圖,說吧,能在消失前幫忙的,我一定會幫。”

“消失?”秋山竹晚有些詫異。

“我現身後,就存在不了多久了。”

蘭波說著伸出了一直藏在懷裏的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好像全息投影一樣呈現金色的半透明裝,與手腕後真實血肉組成的軀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並不是蘭波,你收留的那個也不全是。”

他思考了幾秒:“我們像是軀體和靈魂的關係,或者說,軀殼和異能,我們被分

開了。”

雖然有澀澤龍彥的前車之鑒,但異能和主人分開,不需要依附任何東**立行動,有記憶和自我思考能力,這種事秋山竹晚還是第一次聽說,他麵上多了一些好奇。

“你們為什麽會被分開?”

見秋山竹晚有反應,蘭波繼續說道:“具體的我並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訴你,人和自己的異能分離開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人死後,異能為主人的執念苟活,但我卻在那個‘我’卻活的好好的時候被分離了出來,所以這一定和你有關。”

和他在旅館異能失控莫名出現寒冷有關嗎。

秋山竹晚心一驚:“那你為什麽說自己會消失?”

“和主人分離的異能體像一塊蓄電池。”蘭波平靜的回答,完全不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死訊:“而現在,我快沒電了,所以想在消失前,為保爾做些什麽。”

秋山竹晚消化著蘭波說的話,回道:“如果我救了魏爾倫,他醒來會殺了我。”

蘭波篤定的說:“不會,我會說服他。”

秋山竹晚狐疑:“我聽說你被他背叛了,而且背叛的原因就是中也。”

蘭波沉默了兩秒:“總之,請你救他,把他送進異能者監獄也可以,請讓他活著,我擁有諜報員蘭波的一切記憶,一定有你想知道的東西。”

聽起來真讓人心動。

秋山竹晚看了眼靠著亞空間苟活的魏爾倫,他心髒上有個刺目的傷口,是他刺進秋山竹晚心髒的那根鋼筋留下的,肩膀上也有森森白骨漏出來,是他自己用異能反擊留下的傷。

少年嘖了一聲,看向蘭波:“你還能存在多久。”

救魏爾倫對他來說百害無一利,但蘭波卻不一樣,他的五千萬,為隱藏蘭波存在花的那些心思,可不能打水漂。

如果這個異能體蘭波消失了,那那個蘭波就永遠是個普通人。

“七八個小時吧,本來能更久的,但我把大部分能量都用來維持保爾的生命體征了。”蘭波苦笑了一聲:“帶著保爾躲避港口黑手黨和在這等你,因為消耗了我很多能量。”

“如果魏爾倫醒來想殺我,你能攔住他嗎。”

“可以。”蘭波點點頭:“你不需要把他治療的很新,隻要讓他活著就行了。”

秋山竹晚又看向瑟瑟發抖的男人:“這個人是什麽身份?”

蘭波回答:“港口黑手黨負責追捕我們的一個高級成員。”

秋山竹晚點點頭:“我可以救他,不過你剩下的七個小時要受我支配,你還要保證魏爾倫不發瘋,否則我會重新殺了他。”

蘭波毫不猶豫的回答:“可以。”

秋山竹晚聽完,便不再猶豫,他抓住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衣領,把一直在顫抖的他脫向魏爾倫躺著的床,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拖拽的痕跡。

在男人從喉嚨中不停發出的絕望慘叫中,秋山竹晚麵無表情的摸上魏爾倫的手腕。

【偽裝檔案】-傷痛‘轉換’。

一場高價值生命和低價值生命之間的互換。

這趟流程他太熟練了,不需要任何彩排和心理鋪墊就能做的相當成熟。

心髒破碎和全身骨頭斷裂的傷沒人能承擔,秋山竹晚隻是作為中轉器回顧了一瞬,就疼的扶著床半跪在地上,那男人理所當然的馬上死了。

在秋山竹晚回調重溫這場慘絕人寰的轉換,和調節疼痛記憶的時候,他聽見魏爾倫和蘭波在爭吵。

那個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男人中氣十足的崩潰質問道:“為什麽要救我,你不應該恨死我了嗎,你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再怨恨一點啊,蘭波,是我在你背後開了槍,是我背叛了你,導致你記憶全無在異國他鄉飄**!”

“我不恨你 。”蘭波用平靜的聲音說道:“相反,我想向你道歉,我一直以為我在幫助你,但事實上,我一直在傷害你,抱歉。”

他一直認為告訴魏爾倫他是人類就是安慰,但事實上,這才是讓人心疼的歧視。

真正安慰異類的方法不是自我感動,例如對臉上有胎記和眼睛有白障的人說什麽‘你臉上落下了晚霞’‘你眼裏有月亮’,而是閉上嘴,和與正常人交談一樣與他們交談。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魏爾倫的聲音虛弱下來。

“保爾,我消失之後,別去找中也了,和當時你討厭我強加在你身上的一樣東西,中也也一定會討厭你想強加在他身上的。”蘭波笑了笑,說起了交代後事的話:“也不要去找那個蘭波,試圖讓他恢複記憶和異能,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和以前的蘭波沒有任何關係。”

“我......”

蘭波打斷了他的話:“我唯一的遺憾就是上一個生日禮物沒能讓你開心。”

他送給搭檔的第一件生日禮物,是貼了能幫助保爾徹底掌控自己的金屬的帽子,但當時的保爾並不開心,那就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送上新的補償吧,一些保爾真正需要的東西。

秋山竹晚緩過神來,抬起頭,恰好看見蘭波把手放在魏爾倫的胸膛上,金黃色的亞空間化作某種流沙一樣的能量湧入他的心髒。

“這是補償給你的生日禮物,是有關你和你的異能的一些信息,我很高興你的出生,保爾。”

黑發的法國美人虛弱的笑了笑,送出那份能量後,他的半個身子都變成了手那樣半透明的投影形態,察覺到秋山竹晚在看他,蘭波轉頭回答道:“我說的七八個小時是在送出這份禮物之後。”

好狡猾,不愧是諜報員前輩。

秋山竹晚頭上冒出兩道黑線,在魏爾倫從茫然到殺氣騰騰的看著他的目光中,他開口:“我說,蘭波先生,或許你不用著急說遺言,我能救你。”

蘭波一愣。

秋山竹晚問道:“你和身體分離,是在進入港口黑手黨監禁室多久之後?”

蘭波說了一個時間。

秋山竹晚點點頭,心裏的猜想得到了驗證:“就在同一時間,我感到了寒冷,而那時我和你的連接還沒斷掉,當然,我的轉移痛覺向來是由我單方麵輸送的,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不受主人控製的反噬。”

所以,他當時出現的異能失控帶來的寒冷,和蘭波的異能體分離,一定脫不了幹係。

他之前可不知道自己有把讓和異能分開的本事,隻能是【偽裝檔案】和蘭波的異能產生了未知的異變......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了特異點這個概念。

可轉移傷痛的異能和讀取異能體的異能能產生什麽特異點?

“我們去見見你的身體吧,說不準我能幫助你們融合。”秋山竹晚扶著床站了起來,他看著魏爾倫,金色的瞳孔裏帶著警惕:“但條件是你要放棄中也,而且如果成功了,你們各欠我一個提出幫助不能拒絕的人情。”

蘭波問道:“我們?”

諜報員對文字遊戲可是相當敏感。

秋山竹晚強調:“我救了你們兩個。”

“可以。”出乎意料的是,先答應的是魏爾倫。

秋山竹晚詫異的看向他,蘭波也是。

頂著蘭波的目光,魏爾倫回答:“我在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你說的話,又經曆了一次死亡,突然覺得無論是法國的一切,還是港口黑手黨的弟弟,到頭來我根本都什麽也沒得到,那些事情像是衣服上的汙漬一樣,比起真正重要的東西不值一提。”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蘭波,為什麽突然變得羞怯起來了?

直到某種酸酸

甜甜的名為契合的心跳聲合拍的響起,秋山竹晚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是不是被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