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未被抓到的成員, 渡邊賢人,橫濱暴走團‘龍旗’的八大幹部之一,他也是幹部欸, 條野。”

在一處靠海的咖啡廳的庭院裏, 秋山竹晚翻著筆記本電腦上被實時上傳的資料, 側了側身子, 有些興奮的看向對麵優雅坐著的人。

條野采菊雙腿交疊,端了杯冒著熱氣的美式咖啡正在喝,聽到秋山竹晚的形容, 他有些無奈。

“Mafia和不良是不一樣的性質, 竹君。”

前者是涉及眾多犯罪的暴力集團, 後者隻是小孩子打架, 為了‘酷’和‘義氣’的聚集。

“你雖然剛加入Mafia不久, 但好歹也以Mafia為雇主做了幾年清道夫, 是東京聞名的情報販子,怎麽會搞不懂這個。”

“因為我根本沒見過什麽是Mafia啊。”秋山竹晚有點氣惱:“雖然加入了Mafia,但處決叛徒、幫派火拚、走私貿易,甚至連被逼著殺人表忠心的戲碼都沒有。”

所以才會覺得暴走團的幹部和Mafia的幹部是一回事。

條野采菊微微一怔:“Mafia的暴力嗎?你是文職人員吧,竹君。”

“我體術和槍法也都不錯的。”秋山竹晚不服氣, 他央求道:“條野, 下次火拚帶上我吧, 情報工作實在是太枯燥了, 老做會無聊死的。”

秋山竹晚隨手把盤子裏最後一塊手指麻薯塞進嘴裏,托著腮有一下沒一下的嚼:“和你享受敵人的焦慮一樣,我也是以鮮血為食的黑暗生物啊。”

條野采菊有些意外的笑了笑:“我還以為竹君你會很討厭這種工作。”

“所以說多了解我一點嘛。”秋山竹晚咽下最後一口麻薯, 歎了口氣:“別把我當洋娃娃或者柔弱的寵物來嗬護了, 條野, 我們是同類。”

所謂Mafia的暴力,裏世界的殘酷,他秋山竹晚一清二楚,樂在其中。

“算了。”翠綠短發的少年直起身,從口袋裏拿出一隻黑色的對講機:“太宰,在嗎。”

“結束你的下午茶了嗎,秋山君。”

對講機那邊傳來太宰治陰陽怪氣的聲音。

“什麽下午茶,現在才上午八點,咖啡廳剛營業。”

“上午茶。”太宰治幽幽的矯正:“我本以為能見識到大名鼎鼎的無明之王的實力,沒想到條野先生不僅不幫忙,還帶秋山君一起偷懶。”

“你想讓我一個情報販子奔波在一線嗎,太宰。”秋山竹晚嘖了聲,端起已經溫了的摩卡,不緊不慢抿了口:“條野大人是他稻川會的幹部,我也是稻川會的成員,要避嫌的。”

“這不是你們回酒店呼呼大睡到現在才聯係我的理由吧。”熬夜抓人的太宰治臉黑著說道。

昨晚淩晨會麵後,太宰治本以為多了兩個助力可以速戰速決,早日押著俘虜回去讓紅葉大姐加班,誰知道條野采菊突然笑著對秋山竹晚說。

“這麽晚不睡覺可是長不高的哦。”

然後秋山竹晚說。

“可是我約的車是六點。”

“退了吧,附近有酒店,去開房。”

然後兩個人就走了,留下麵麵相覷的黑手黨們和太宰治,秋山竹晚甚至還單方麵屏蔽了他的電話,讓大晚上想報複一下的太宰治沒地方抒發。

太宰治想想就覺得晦氣。

平日總是失眠,要靠運動讓自己精疲力盡才睡得著,昨晚卻意外睡得很香的秋山竹晚淡定掏了掏耳朵。

“別生氣嘛,太宰,我也知道自己很過分,所以一邊吃早飯,一邊準備了三個人的實時定位贖罪哦。”

太宰治一挑眉:“三個人?”

這麽多。

秋山竹

晚打了個哈欠,另一隻手操縱著電腦把定位發給太宰治:“隻能這麽多了,你知道我手下的人都是夜行動物,隻有三個人能這麽早起來工作。”

織田作之助,蘭波,還有另一個不早睡早起但是缺錢,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來幹活的。

“尊重部下的作息是個好傳統,森先生就不懂這一點,對了,秋山君,你幾點起床的?”

秋山竹晚難得迷茫了一秒,他看向條野采菊,詢問道:“幾點?”

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以至於自然醒後有點恍惚,又被推著洗漱,吃早飯,和咖啡店老板商量租借筆記本電腦,沒看時間。

“八點整。”條野采菊淡定回答。

秋山竹晚回答:“八點整。”

“你們倆原來是睡在一起的嗎.......”太宰治無語幾秒:“現在是八點十六分,也就是說,秋山君,你隻花了十五分鍾就集結了線人,並且很快分散他們監控了犯人的位置?”

那當然不是了。

臨睡前秋山竹晚把資料下發,把除了可以回家睡覺的組長小A之外的軍部小組其餘五個人都拎起來幹活,織田作之助他們三個也跑了一晚上。

是足足八個人熬夜的戰果。

但問題不大,畢竟部下能力強勁也是老板實力的一部分,秋山竹晚覺得自己可以裝這個逼,於是淡然的糾正。

“是五分鍾,穿衣服、洗漱和下樓的時間你沒減掉。”

太宰治震驚道:“不愧是你啊,秋山君。”

“廢話別多說,那三個人的位置和分別負責他們的線人的聯係方式都以郵件形式給你了。”秋山竹晚一手握著對講機,另一隻手噠噠敲在鍵盤上操作。

“這個電腦是我借來的,吃完早飯就要歸還,聯係我用對講機和電話......對了,港口黑手黨的小隊借我一隻用用。”

條野采菊身份擺在那,不可能出手幫忙,他一個人戰力又不高,還是要隻隊伍方便。

“他們不會聽你的話的,稻川會的秋山君。”太宰治暗藏私貨道:“我帶來的是首領直屬的秘密部隊,隻聽首領和身為隊長的我指揮。”

秋山竹晚手一頓:“那就再調一隻普通的隊伍給我,你也不想我找到人了,因為打不過而放跑犯人吧。”

此話一出,太宰治也沒什麽好反駁的了,他要了秋山竹晚的地址,說等下有人來送對講機和耳麥,就結束了通話。

“很有幹部的風範啊,竹君。”條野采菊放下隻剩褐色杯底的咖啡杯,從邊上抽了紙巾,動作優雅的擦了擦嘴:“想必,你很快就能真的坐上幹部的位置了。”

“幹部?”秋山竹晚有些懵:“我嗎,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條野采菊輕笑一聲:“和誰都能揮動拳頭的武鬥派不一樣,竹君你這樣的腦力派是稀缺資源,本身又是異能者,在稻川會這樣的異能者集團,成為幹部隻是時間問題。”

稻川會和港口黑手黨又不一樣。

和港口黑手黨隻有五個幹部的位置,僧多肉少的情況不同,稻川會的幹部沒有上限。

稻川會的‘幹部’,是被掌握權利大小,和首領寵愛與否,分為差距極其明顯的三六九等的。

秋山竹晚歪歪頭:“時間問題,那也沒那麽快吧。”

他才加入稻川會多久。

“‘濁鷹’死了,情報部群龍無首,隨便哪個幹部都來分一杯羹,夏川先生早就不滿混亂了。”條野采菊輕描淡寫的提點道:“而你是情報的高手,竹君。”

年紀小,天賦高,實力強,成分簡單,資曆青澀,除卻一點夏川倉也壓根不在乎的背景,沒有比秋山竹晚更適合成為新情報部統帥的人了。

無論是從夏川倉也那聽到的消

息,還是條野采菊自己的推斷,秋山竹晚代替‘濁鷹’,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秋山竹晚恍然大悟,隨後,少年眼睛一亮:“幹部的工資是不是很高。”

條野采菊失笑:“很高,是普通成員的數十倍。”

秋山竹晚期待的搓了搓手。

*

木村昭一,是隸屬於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的大佐幹部名下的.......一隻底層小隊的底層人員。

雖然剛加入組織才一個月,但已經被磨平了所有的熱血和**,隻想在Mafia混日子活下去。

今天,他正一如既往的準備集合,開始一天的拆啞彈,埋屍體的工作時,突然被同伴揪住就跑。

“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這裏了,木村君!”同事氣喘籲籲的說著:“那可是備受首領重視的大人物啊,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位幹部。”

木村昭一倒騰著兩條腿,看見了一個拿著遊戲機,盤腿坐在集裝箱上,才堪堪被稱為國中生的少年。

什麽啊,隻是個小鬼。

他正這樣想著,就和那對鳶色眸子猝不及防的相撞了,木村昭一被嚇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小鬼能擁有的眼神嗎,空洞,冰冷,毫無感情,看他們的神情,漫不經心的像是在看螞蟻......

太宰治指向他:“你來當隊長。”

等等,隊長?

被塞了耳麥和對講機的木村昭一這才反應過來,他哆哆嗦嗦的對上那雙帶著令人恐懼的冰冷的鳶色眸子:“您是不是交付錯人了。”

明明隻是個少年......為什麽他就是克製不住麵對他時的瑟縮啊。

這就是大人物嗎,好可怕。

“沒錯。”太宰治盤著腿,懶散的靠在牆邊,隨意揮了揮手,對莫名讓一個普通成員成為隊長這件事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去幹活吧,隊長先生。”

點兵點將,點到誰就是誰這辦法真好用。

“還是說。”那對鳶色的眸子中沉澱著黑暗,太宰治漫不經心的勾起一個笑:“隊長先生,你對我的分配有什麽獨到的見解?”

木村昭一快被嚇哭了,瘋狂搖頭。

“不要試圖揣測太宰先生的想法。”同樣莫名其妙被從首領直屬部隊裏揪出來的黑手黨成員同情的拍了拍這位瘦弱同僚的肩膀:“走吧,今天指揮我們的是組織外的人,去見見那位先生。”

木村昭一茫然的點了點頭,在心裏決定絕不辜負那位年紀不大的上司的信任,帶隊前往約定好的地點,然後,首領直屬部隊裏的那位前輩,指著不遠處一對喝下午茶的......國中生對他說。

“那就是今天我們要服從的對象。”

看到個子稍高一些的白紅挑染色的少年無奈又寵溺的托著腮,挖了一勺子慕斯喂給翠綠發的少年時。

木村昭一腦子裏某根線斷掉了。

“我們真的是Mafia嗎。”他不經這樣想。

直到他被指揮的團團轉。

“木村君,請前往二樓,叫你的部下守住安全通道和電梯,再派三個人去後門......找不到?這不是執行任務前最基本的準備工作嗎,所有門的位置都在大堂走廊的安全通道圖上。”

這是在說他們廢物嗎......

木村昭一含淚前往走廊背門,然後給部下指路。

“又抓到一個嗎,辛苦了,現在叫你的人坐車去中華街,下一個目標就在那。”

寧完全不休息是嗎......

木村昭一唯唯諾諾的指揮著那些資曆比他高的部下,把抓到的人押送回去,帶著剩餘的人去中華街。

“......大棧橋......”

“......八街.......”

“......南房凇......”

“木村君?你還好嗎?”

耳麥裏那個溫和的少年音還在說著,一口一個尊稱,極其有禮貌,但在木村昭一耳中,卻好似惡魔,他累的雙腿打擺。

但畢竟是臨時的上司,木村昭一隻好硬著頭皮:“我在,您請說。”

秋山竹晚在紙質資料上把藏身南房凇的那個人的名字劃掉,又劃掉兩個太宰治抓住的人的名字,筆尖在最後一個名字上停下。

“阪口安吾。”他輕輕呢喃:“木村君,派去甲府、靜岡和伊東的人,都沒有收獲嗎?”

木村昭一搖搖頭:“沒有。”

這個他也奇怪,本來這位上司好像開了天眼一樣讓去哪抓人,哪就一定有人在,隻有這三次。

一無所獲。

連人去樓空都不算。

派去的成員,分別去了有人居住的房子,廢棄以久的房子,甚至是,公共廁所。

“有點意思。”秋山竹晚勾起唇,用紅筆在‘阪口安吾’這一名字上圈了個圈,他抬起頭:“條野。”

“嗯?”

一直欣賞秋山竹晚嫻熟指揮的條野采菊應答。

“幫幫我。”秋山竹晚歪了歪頭,語氣裏是棋逢對手的喜悅:“我想見一麵這位操控情報的專家。”

能欺騙他三次,這樣的人才,給港口黑手黨也太可惜了。

他要趁森鷗外太宰治還沒注意到此人之前把人策反到自己手下。

“好啊。”條野采菊欣然答應:“難得竹君求我。”

“織田。”秋山竹晚撥通了織田作之助的電話:“再幫我一次,抓個人。”

打完電話,他抬起頭,彎了彎眉眼,遮蓋住金瞳中的複雜和算計:“部署好啦,等消息到了,我們就去抓人吧,條野。”

抱歉了。

條野。

畢竟,這都是計劃內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