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條野采菊後, 秋山竹晚第一件事是和負責帶他去開房的成員套話。

那是個中等個頭的壯年男人,戴著墨鏡,身穿Mafia標配的黑色西裝,氣息鋒利, 看上去不太好惹, 在稻川會地位估計不低。

秋山竹晚表現的像個純澈的小少爺, 滿眼帶著崇敬:“能知道您叫什麽名字嗎?”

這人三四十歲, 衣服整潔,帶著洗衣粉的味道,家中多半有賢良妻子, 西裝口袋裏有個小的突出,方才轉身時, 秋山竹晚看清, 是個小人偶的輪廓, 孩子的年紀,應該正在上國小,對付這樣的人, 裝陽光下的學生最能讓其放下警惕。

那人沉默了幾秒, 果真和秋山竹晚預料的一樣開口了,似乎是怕嚇到眼前的男孩,刻意放輕了粗狂的聲音:“五合也。”

是沉默忠厚的類型嗎。

秋山竹晚心下有了數, 方才稻川會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他也大抵懂了這些人心底的猜測,不如模棱兩可的利用下。

條野采菊問就是‘他沒問我身份啊’,為了更好工作, 問同僚點問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能問下, 條野大人為什麽要我去紅磚倉庫嗎?”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語氣裏帶著些疑惑,和對未知的迷茫:“是火拚嗎?”

“我隻負責帶你去旅館,再把你帶去紅磚倉庫。”五合也沉默了幾秒,看秋山竹晚的神情柔然了幾分,但麵上還是嚴肅:“不要多問其他事情。”

“我知道了。”秋山竹晚絲毫不建議,反而漏出一個開朗的笑容,真摯道謝:“謝謝您。”

五合也點了點頭,走在秋山竹晚身邊,沉默寡言著。

兩人行走在鐳缽街向上的樓梯,周圍破舊的篷房裏不知有多少向外偷偷打探的目光,但都在看到五合也腰間別的槍,和身上的黑色西裝的一瞬退縮了。

秋山竹晚想起自己走個東京夜路都有小混混找事,沉默了。

這就是長的高的好處嗎。

沒關係,他還在成長期。

就這麽走了兩百米,秋山竹晚好像是終於憋不住話了,小心翼翼的問:“我能和您聊天嗎?”

看見五合也表情,少年趕緊補充:“您放心,我不會問不該問的事情的,我隻是想知道條野大人一些事,畢竟是他救了我。”

五合也沉默了幾秒:“......條野先生嗎,你最好不要惹他。”

“欸?”這次輪到秋山竹晚懵逼了:“為什麽啊,五合先生。”

“條野先生......”五合也組織了一下語言:“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救你,但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條野先生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其他幹部或許可以靠成為情人床伴這種渠道來巴結,但條野先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的。”

“情.....情人?”秋山竹晚好像被嚇到了,金瞳圓成杏眼,滿是驚愕,他結結巴巴的反駁:“您在開什麽玩笑,五合先生,“我是因為受了傷,在處理傷口,所以才沒穿衣服的,條野大人是怕我丟人,才把衣服丟給我的,加入稻川會,也不是因為床......床伴、情人這種理由。”

單純的少年在提到那個詞匯的時候都結結巴巴,漲紅了臉。

看少年這副樣子,五合也一怔:“抱歉。”

他還以為......

秋山竹晚搖搖頭:“不是您的錯,是我出場太糟糕了......”

少年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說為什麽剛才大家看我的表情那麽奇怪,原來是誤會了嗎,那以後從事的時候一定要解釋清楚才行。”

不......根本不需要解釋,解釋了也隻會被當做欲蓋彌彰。

看秋山竹晚一副剛入職場

的元氣模樣,五合也收回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解開了誤會,他的話莫名變得多了起來,帶著一絲關照:“條野先生和你說,讓你加入哪個小組了嗎。”

這種剛加入Mafia的年輕人很多,但都幾乎在加入沒幾天後,分為了兩個類型。

一是死在炸彈和火拚中的屍體,二是在暴力和壓抑下沉默,逐漸絕望。

但像秋山竹晚這樣幹淨的好像小太陽一樣,不帶一點歪心思,純情透徹的好像陽光下嬌生慣養的良家子的,五合也沒見過。

按理來說,秋山竹晚這樣幹淨漂亮的少年應該屬於Mafia們押送上走私車或者拍賣場的貨物,而不是同事。

秋山竹晚思索了兩秒,然後說道:“條野大人說讓我跟著他工作。”

“......直接進入幹部的直屬部隊嗎?”五合也有些不解,但沒多說什麽:“那樣也不錯,總之,別得罪條野先生,也不要做多餘的事情,進入隊伍後,未來直屬部隊的隊長、組長們也不要得罪,絕對服從上司的命令是鐵律,不需要太過熱情,這樣會多很多麻煩,低調一些,在Mafia生存,隻要挺過最開始的一年,就會變得容易許多了。”

秋山竹晚很認真的聽著:“我明白了,謝謝您,五合先生。”

剛開始,部下給條野采菊說的旅店,就在鐳缽街的邊上,極其現代化的華麗西西洋風旅館就蓋在鐳缽街的高牆邊,他的後麵,是同樣華麗的商業街。

貧民窟和商業街隻有幾米遠,中間卻是萬丈深淵。

至少在五合也帶著秋山竹晚走出鐳缽街外圍的時候,秋山竹晚還看見有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了眼他們,也是被五合也嚇退的小掠奪者。

“別可憐他們,鐳缽街沒有純真無邪的孩子。”五合也還告誡了秋山竹晚一句:“他們隻是披著皮的惡鬼。”

為了維持天真人設,秋山竹晚還問了句:“他們為什麽不離開鐳缽街?”

“離開了鐳缽街,他們能去哪,商業街的人看見他們跑出來,會打死他們的。”五合也神色自若的回答著秋山竹晚的問題:“隻有鐳缽街會容納這些孤兒。”

若有所思的點完頭的秋山竹晚在旁人看不到的低下眸。

搶劫的孤兒是外人眼中的常態,何其悲哀。

五合也幫秋山竹晚開了一間帶浴室的房間,隨後就留了句話,去幫他買衣服去了。

關上房門,秋山竹晚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消失殆盡。

他順手在旅店的房門口設置了幾道陷阱,然後拿出手機,單手給織田作之助打字。

“明天中午十一點,有時間嗎?”

組織那個人要求的麵談,還是叫物美價廉效率高的織田作之助去吧。

“有。”織田作之助答應了:“關於黑紫色火焰和荒霸吐,我又查到了一些事情。”

“把查到寫個報告給我,剩下的不用繼續查了,有新的任務,明天上午八點去山手區,隨便找一家人少的咖啡店,然後把地點告訴我。”

“好。”織田作之助沒多問。

秋山竹晚對這種話少的線人很滿意。

然後他又給被委托調查織田作之助底細的線人發去消息:整理好情報後,送去前田酒店服務台,留數字‘9’,然後線上通知我。

對麵秒回收到。

幸好他被蘭堂困擾的時間隻有半天,沒人發現他的失聯,否則解釋怪麻煩的。

秋山竹晚又簡單和琴酒提了一嘴組織那個找他買情報的人。

不是我介紹的,我像是會做那種無聊事情的人嗎?是伏特加做的-----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行口八。

他以前那些冤大頭,合著都是伏特加送的?他

還以為是琴酒。

你見過他了?-gin

見了一麵,最近新人很多嘛,質量也不錯,那家夥的代號是什麽?-Green label

還沒有代號-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

看樣子你不太喜歡他-Green label

琴酒的回答非常利落。

一個字,嗯。

就算是身為朗姆的人的波本,琴酒都沒這麽冷漠過。

那個新人幹了什麽得罪琴酒的事情了?

秋山竹晚試探性的又問了一句,沒得到琴酒的回複,他努了努嘴,把手機上鎖,扔到**,一邊單手解著扣子,一邊走進了浴室,不管條野采菊讓他去紅磚倉庫幹嘛,先洗幹淨再說。

*

Mafia的本質是暴力換取利益的組織。

這是所有老牌Mafia都深知的道理。

誰拳頭大,誰說話算數,拿的錢就多,地盤就大。

條野采菊站在高處,左手搭在腰側,右手手指微微屈起,點在下頜,精致的麵容上輕輕勾起一抹無意義的笑容,雙眼緊閉,風從他身後吹來,玫紅的發尾淩亂散動,吹走了前方喧囂的烏煙瘴氣。

就在距離不過二十米的地方,一場激烈的火拚正在進行。

交戰雙方是稻川會和GSS。

本土Mafia,一幫走投無路的持槍普通人,和經過專業訓練的美國雇傭兵,即便是偷襲,前者也被壓的相當狼狽。

火拚場中的子彈擦空而過的聲音,人們的恐懼、焦慮、慘叫,鮮血橫飛,交織出一副慘烈的人間煉獄情景來。

“還沒來嗎。”條野采菊喃喃自語了句,對不遠處的激烈視若無物,幾秒後,他突然轉過頭,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怎麽就你一個人。”

氣喘籲籲的趕來的五合也急忙解釋:“那個孩子在旅店門內側安置了炸彈,進不去,在外麵敲門又沒人回答,等了十幾分鍾也沒動靜,就來找您了......”

“無人應答?”條野采菊一皺眉:“他在哪個房間。”

五合也告訴了條野采菊地點後,看了眼場下的戰況,隨後低下頭,小聲道:“條野先生,兄弟們.......”

一陣風吹過,條野采菊消失在了原地,打的正激烈的火拚場上響起了更加混亂的慘叫聲,一朵朵血花在人的胸口在綻放,空氣中飄灑起血雨,從風口洋洋灑灑的落在地麵,是極為均勻的血霧。

五合也急忙抬起頭,卻看見發覺消失的上司又站回了原地。

白發的少年微微笑著,渾身沒一絲血汙,隻是發絲淩亂了些許,潔白的襯衫也多了些褶皺,他活動著手腕,風輕雲淡道。

“解決了,你帶他們回去吧。”

直到條野采菊的身形再度消失,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才敢轉頭看向戰場,看到那場麵的一瞬間,瞳孔放大。

所有身穿GSS戰術班衣服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致命處都被開了個口子,隻剩身穿著黑色西裝的稻川會的成員傻傻的站在原地,還有幾個剛才火拚受傷的在地上哀嚎。

“五合哥,一共死了兩個兄弟,重傷七個......”

有小組長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過來匯報。

五合也強忍著心中的恐懼,用顫抖的聲音指揮著:“把傷員帶回去,犧牲的兄弟,聯係他們的家人,我親自送上賠償款.......”

那個從東京來的年輕幹部......隻用那麽短的時間全殺死全部敵人。

那他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出手。

甚至於在橫濱這麽久,稻川會和其他組織的火拚也一直站在邊上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