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後, 秦湘回到學校之後,在學習上更加努力。

進入高三之後,時間過得飛快, 眨眼間, 平蕪送走秋天, 迎來初冬。

那幾個月在秦湘的青蔥歲月裏占得比重很大。

那時候,短視頻平台迅速席卷市場, 在高中生和大學生之間風靡許久, 許多小眾歌手層出不窮, 也是在那段時間,新型網紅取代舊版網紅, 占領市場熱潮, 成為年輕人的喜愛。

在網絡上,社會搖和喊麥漸漸隱入塵煙,不再出現在大眾麵前。

相反,許多“技術流”網紅卷起了一股熱潮風, 與之一道同行的還有慢動作,手勢舞, 變裝視頻等。

後來, 許多年過去之後,大家都在懷念那個2018年的夏天。

2018年的夏天也被全網公認為最好的夏天。

幾乎每天中午,她和馬欣欣一起吃午飯的時候,她嘴裏都在哼著新歌。

從“不願染是與非,怎料事與願違,心中的花枯萎, 時光它去不回。”到“我曾經走過多遙遠的路, 跨越過多少海洋去看你, 孤單的黑夜途中,隻要想著你,我就不會惶恐。”

再從“總有些驚奇的機遇,比方說當我遇見你,你那雙溫柔剔透的眼睛,出現在我夢裏。”再到“我的眼睛望著窗外,幻想如何對你表白,心事寫滿臉龐,已經不用去猜。”

她剛好是藝術生,聲音好聽,秦湘全當是聽音樂放鬆大腦了。

十一月初,一場受到各界高強度關注的電競比賽如約而至,那天碰巧是個周六,高三生放假的日子,是很難得的兩天假期。

放假當天,秦湘回家之後,一直在繼續補作業,畢竟周晏生特地在放學前囑咐她,下午他會來接她。

秦湘起初沒想答應,但後來被好多人洗腦了,到最後也就迷迷糊糊地答應下來。

大約下午三點,她就被周晏生叫了出去,秦誠也跟著一起去了周晏生家。到了那,秦湘一進客廳,那場麵簡直令她呆愣在原地。

原本偌大的客廳,此刻被擠滿了人,大多是平中的男生,有些人帶了女朋友過來,一時之間,滿滿當當的,比他過生日那天人還要多。

大屏幕的液晶電視此刻播放著遊戲直播,比賽還未開始,但在場的男生似乎提前緊張起來。

秦湘的手始終被周晏生牢牢地牽著,她被他帶著,一一掠過眾人,坐在長沙發的一角。

途中有人和周晏生打招呼,他貌似心情不錯,臉上始終掛著笑地回應。

直到坐下之後,秦湘才有機會和他說上話,“怎麽這麽多人啊?”

周晏生捏了捏她的手,湊近她:“今晚有比賽,之前在學校裏,大家約好的,一起來看。”

秦湘點頭,“哦”了聲,便安靜乖巧地坐著,不再吭聲。

也是,周晏生向來隨和,人緣又好,雖然麵上高冷,但他不缺朋友。況且,這個比賽貌似是許多男生感興趣的。

但她從沒打過遊戲,也沒聽說過這場賽事,導致她聽了那些陌生的英文有些懵。

估計是周晏生怕秦湘對比賽沒興趣,感到無聊,他索性把南梔叫過來陪她,最後馬欣欣也跟著一起來了。

秦湘看了眼兩人,怪不得當時周晏生說下午去接她的時候,馬欣欣一直在旁邊躥火。

客廳內很吵,臨近三點半的時候才堪堪安靜下來。

“國際慣例,比賽前立個Flag,IG要是贏了,老子倒立洗頭。”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客廳就這樣因為這句話成功破防,男生之間的躁動又開始了。

“它要是贏了,我就去給女神表白。”

“我!老子穿女裝圍著平蕪跑一圈!”

“......”

南梔一臉無語,“好中二啊,好歹是高三學生,怎麽一個個的這麽瘋?”

馬欣欣接話:“這比賽多重要啊,我都忍不住想立一個了。”

南梔睨她一眼。

馬欣欣迅速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生,鼓足勇氣,“老娘不忍了,IG贏了我也去表白嗚嗚嗚......”

南梔:“......”

我都不想說你,你那是借著立Flag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邊的男生見周晏生還在和秦湘卿卿我我,立馬一窩蜂地走過來,吵著鬧著讓他這個東道主也要立個Flag,在這種比賽前,絕大多數男生都會這麽的熱血,這麽的瘋。

周晏生把秦湘摟進懷裏,捂著她耳朵,不讓男生的汙言碎語吵到她。

他笑罵道:“滾啊,你們想立就立,扯上老子幹嘛?”

“不行,你必須來一個!”

“周老板慫了啊?”

周晏生最後被他們逼的,不得不立,他鬆開秦湘,走向沙發後方,這才讓秦湘免於吵鬧。

“趕緊的,別想蒙混過關啊。”

周晏生想逃都逃不了,他推開擠在麵前的一眾男生,被磨得沒了脾氣:“行,老子立。”

他指了指窗外的車庫,身上那股囂張狂妄的氣息再也無法掩蓋,指尖正對著的是那輛黑色超跑——帕加尼。

周晏生清清嗓:“IG贏了,老子舉著隊旗開著那輛車繞著平蕪轉二十圈。”

他挑眉,頑劣到無窮路:“怎麽樣?”

客廳內的氣氛被推上最高.潮,那些男生像打了雞血兒似的,紛紛亂吼起來,明明比賽還未開始,他們便如此囂張,仿佛要準備著履行那些目標。

秦湘趴著沙發背,看了這群人一眼,碰巧對上周晏生投來的視線。

他的笑容肆意又輕狂,身上那股頑劣的勁兒再也擋不住,他右手突然抬起,兩指並攏,舉至太陽穴的位置,對著秦湘做了一個瀟灑又帥氣的美式軍禮。

刹那間,秦湘在嘈雜的吵鬧聲中再一次清晰地聽到了心跳的律動。

砰砰砰,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渾身被滾燙的血液充斥著,皮下的溫度無比燥熱,心跳比任何一次都要快速。

周晏生身上的頑劣,囂張,肆意,輕狂,都令她一次又一次的心動。

在他身上,希望始終蓬勃生長。

在他身上,始終貫徹著青春勇無畏。

他也始終——

往前衝,向上迸發,向陽盛開。

起初,秦湘隻是以為他們在比賽前吼一吼,沒想到的是,比賽進行的過程中,屋內的鬼哭狼嚎更離譜,最後對比賽沒興趣的幾位女生也不再捂耳朵了,麵色平靜,看似是認栽了。

令她出乎意料的還有周晏生,以往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又拽又冷,結果他看比賽的狀態也比別人冷靜不到哪裏去。

他倒是不像其他男生那樣瘋狂,隻是,寬大的液晶屏幕上,我方隊伍推倒對方的一座防禦塔,他都會湊上來,親她一會兒。

最後,敵方的水晶被推掉的時候,他沒像其他人一樣擊掌抱在一起,反而放下手裏的一切物品,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裏,像個發.情期的狗狗一樣,頭鑽進她的脖頸處,不斷亂鑽。

秦湘到最後簡直免疫了,即便是她不喜歡在人多的場合和他又親密舉動。

畢竟其他人都忙著慶祝,嘴裏嚷嚷著“IG牛逼”。

旁人忽略的角落,隻剩他倆抱在一起,耳鬢廝磨。

那晚到最後,一群人浩浩****地出門吃完飯,場麵盛大到秦湘覺得有些丟人,但手被周晏生牢牢握在手心裏。

連逃都沒法逃走。

也是那陣兒,火爆的短視頻平台的一個視頻突然點擊破百萬,視頻裏,一輛黑色超跑沿著平蕪郊區的街道,足足轉了二十圈。

車上方,熟悉亮眼的隊旗熠熠生輝。圍觀的人很多,但沒人知道跑車內的富家公子哥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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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十一月,平中率先讓學生提前開始適應理綜文綜,每次考試都向著高考的形式看齊。

所以,平中也順勢整頓放假製度,從最初的兩周放一次假改為四周,就這樣,平中一個勁兒的壓榨學生,在2019年新年到來之前,硬生生地安排了四次大型考試。

2019年的最後一天,平中正式給高三生放假,假期同樣是兩天。

跨年夜那晚,平蕪下了場好大的雪,大到什麽程度呢?

第二天,平蕪的暴風雪這個話題上了熱搜。

放假當天,秦湘回家先衝了個熱水澡,之後換了身新衣服,她從沒畫過妝,但這次卻罕見地塗了一層薄薄的口紅。

室外的暴風雪在晚上八點漸漸轉成小雪,街道上的路況並不太好,她盯了兩秒狠下心,拎起提前裝在牛皮紙袋裏的圍巾,出了門。

暴雪夜的冷風聲不絕於耳,那尖銳的呼嘯簡直喪心病狂,鵝毛般的大雪在空中搖曳起舞,樹枝都在隨風亂動。

路上的積雪很厚,外加上街道上幾乎沒什麽車子,硬生生地整出了世界末日的感覺,天地間宛若是一個破碎的,割裂的存在。

秦湘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截到一輛出租,二十分鍾後,車子終於慢吞吞地到達目的地,安安穩穩地停在平蕪的富人區——平都西苑。

秦湘推開車門,呼嘯的東風便一擁上前,凍得她耳朵生疼,鼻頭都在冒著紅,她覺得自己的鼻涕都要凍成冰塊兒了。

她抱緊懷裏的紙袋,進了小區內,快步走進周晏生家的小院內,他家的密碼鎖早已安裝了她的指紋,所以此刻便輕車熟路地打開房門。

房門發出輕微的電流聲,門鎖被打開發出“啪嗒”一聲,她推門而入。

客廳離玄關有段距離,裏麵傳來男女混雜著的對話聲。

秦湘輕輕蹙眉,動作放到最輕地換了粉色棉拖,牛皮紙袋也從懷裏轉到掌心中。

“周,我特地從Milan回來找你,你對我就這麽冷?”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嗓音透著嬌俏,一聽便能聽出來是位富家大小姐。

“還有,你的offer已經下來了,你選好去哪的學校留學了嗎?”

“還沒。”

秦湘聽出來是周晏生在講話,他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聽到對話聲之後的心情,整個人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一座安靜的冰雕。

“嘖,你確定不把留學的事情告訴秦湘?”

客廳內不止兩人,秦湘能分辨出那是陳燃在和周晏生講話。

“沒必要。”周晏生的嗓音有些冷,最起碼比剛才要冷。

秦湘心裏有些發慌。

沒必要什麽?

留學的事情沒必要告訴她嗎?

那晚,她硬生生地在玄關占了足足十分鍾,他們的對話聲全都被她聽到了。

玄關很冷,室外的冷氣從房門最底部的縫隙裏鑽進來,直衝著她。

周圍都是昏暗的,她怕頭頂的燈會引得客廳裏的人出來看,所以就沒開。

客廳裏的人在問那個女孩怎麽選擇去米蘭留學,那個女孩笑嘻嘻地講“因為意大利的男生很帥,就連學校門口買早餐的男人都帥到爆。”

有人調侃她:“你是不是忘了,小時候,你對著周老板怎麽死纏爛打的了?”

那個女孩聲音裏滿是輕鬆,“忘了,要不周老板獻身示範一個?”

客廳內因為她的這句話發出一陣陣起哄聲。

秦湘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周晏生的澄清。

反而聽到他那帶了寵溺的聲音,他笑著講:“別鬧。”

一陣冷風將她吹醒。

客廳裏的那些人似乎都忘了,秦湘才是周晏生的女朋友,是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媳婦兒”,“老婆”。

他們絲毫不避嫌地開著周晏生和那個女孩的玩笑。

整個客廳內,好像沒有人想起,至少是在平蕪。

秦湘和周晏生才是一對兒。

秦湘在心底問自己。

你還沒看清嗎?

你和他們,和周晏生不是一路人的。

你骨子裏透著傳統,他們卻從小受著國外開放式的教育。

你向往的愛是獨一無二的,他們的愛鏽跡斑斑。

你還想要嗎?

客廳內的起哄聲慢慢降下來。

秦湘聽到陳燃在問周晏生。

“開學那陣你給秦湘她爸十萬塊錢,她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