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沒徹底走出金鑰匙廣場,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可哪還有那幾人的身影,想起剛剛一女孩和周晏生親密的樣子。

他生病了?那也應該有人照顧吧。

但她心裏的天平向來往周晏生的方向偏斜, 最後忍不住回他的消息:【你...去醫院了嗎?】

那邊很快回過來, 【沒, 沒力氣。】

秦湘腦補了一下周晏生現在的模樣,實在想象不出來周晏生弱弱的樣子, 畢竟在她的記憶裏, 周晏生一直是一副無所不能的模樣。

秦湘歎口氣:【你現在在哪?】

z:【在家。】

緊接著, 對麵發過來一條位置共享。

秦湘猶豫兩秒,點了進去, 剛一進去便聽到周晏生那沙啞的嗓音:“小騙子, 不是說在家嗎?你家在金鑰匙那?”

秦湘臉上帶著被戳破謊言的緋紅,她清清嗓,摁住那個圓按鈕,“我......剛從家裏出來。”

那邊傳來一聲意味不明的哼笑, 連帶著周晏生獨特的嗓音,“嘖, 發燒了, 四十度呢,好難受。”

陳燃聽到這話,忍不住和李群傑笑成一團,“四十度?怎麽不燒死你啊?”

周晏生冷淡地看了兩人一眼,此時坐在沙發上,閑在地翹著二郎腿兒, 指了指大門方向, “趕緊拿著VR滾, 我不想說第二次。”

陳燃和李群傑的目的達成,便馬不停蹄地滾了。

偌大的客廳頓時便剩下周晏生一人,安靜的很。

周晏生見沒收到秦湘的回複,也沒打算等,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足足響了半分鍾,在快要自動掛斷那一刻才被接聽。那頭有呼呼的風聲,周晏生率先開口:“你在哪?金鑰匙那裏?”

秦湘一手推開藥店的玻璃門,另一手拿著手機,有些吃力,“我在藥店,你......不是發燒了嗎?”

聽到周晏生那不清不楚地一聲輕哼,以及那句:“這麽擔心我啊?那要不要來我家。”

平都西苑。

初秋的風帶著寂寥,但秦湘卻渾身燥熱,她有些緊張,站在二百平米的一間獨棟小別墅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藥袋。

牛皮紙包裝裏的退燒藥仿佛給她生了勇氣一般,她走上前,摁響門鈴。

幾秒後,身穿黑色家居服的周晏生給秦湘打開大門,他的v字衣領開的很大,露出性.感鎖骨以及冷白色的皮膚。

秦湘臉紅心跳地移開視線,把藥遞給他,“我...就不進去了,你記得吃藥。”

周晏生盯了她兩秒後,從她手裏接過藥,看了兩眼,不吭聲。

空氣有些凝滯,秦湘不知該如何是好,是不是她太不矜持了,被他看穿了心思。

她手心捏滿熱汗,心髒快要跳出胸膛。正當她提出要離開時,周晏生突然撩起眼皮看她,聲音無比嘶啞:

“你就這麽對待病號?”

秦湘急忙擺手,“不是......我隻是怕打擾你休息。”

周晏生喉嚨裏發出一道意味不明地笑,秦湘不明白什麽意思。

他的眼神有些嚇人,秦湘不知該怎麽辦。

周晏生突然轉身,一手插兜,一手拎著牛皮紙藥袋,趿拉著拖鞋往裏走,隻留下一句:“自己進來。”

周晏生家的院子不算大,大概是因為有白色車庫的原因,裏麵停著輛他上次開的那輛超跑帕加尼以及一輛白色的奧迪R8。

她跟在周晏生的身後走進去,不敢隨意亂看,聲音很輕:“你家的水壺在哪?我去幫你燒。”

周晏生示意她坐下,“不用。”

那時候平蕪家家戶戶幾乎都沒有即熱飲水機,用的都是老式飲水機,換水是需要把桶裝水費力地抬上去的。

所以秦湘看到廚房那邊的那台黑色機器時下意識地以為是一台咖啡機,畢竟她也沒有見過真正咖啡機長什麽樣子。

秦湘抬頭看他:“可是吃藥要喝熱水啊。”

直到周晏生走到那台“咖啡機”前,接了一杯溫水遞給她時,她還明白,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她才小聲喃喃道:“原來這也是飲水機啊。”

周晏生沒聽到她的話,接了杯水吃了藥後便徑直坐在秦湘身側。

他一手搭在眼前,頭靠著沙發。

頭頂的冷白光搭在他身上,周晏生人長得高,腿也長得過分,渾身透著一股慵懶。

周晏生家的客廳比秦湘家的總麵積都要大,大屏幕的液晶電視,真皮沙發,就連吊燈都是那麽耀眼。

這個認知讓秦湘片刻回神。

他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個認知在那時便已經在她心裏紮根,隻是當時的她不過十七歲,覺得這些是可以跨過去的。

倏忽,一道悶悶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客廳裏:

“今天那個女生我不認識。”

秦湘還有些懵:“啊?”

周晏生放下手,單手撐在她腿側,黑如磐石的雙眸緊緊盯住她,秦湘都能在他眼底捕捉到自己。

兩人的距離因為周晏生身子突然的前傾一下拉近,好像在他們之間原本的鴻溝也在這一瞬消失一般。

他目光裏隻有秦湘的倒影,嗓音略微張狂,他的語速放到最慢,一字一句砸進秦湘心底,引起一波海嘯般的運動。

“今天金拇指廣場那女的,老子不認識。”

他在給秦湘解釋。

秦湘當然也聽得出來,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隻知道一向不在乎這種八卦的人,現在居然對她解釋。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有感覺?

那天,周晏生放了一場電影和秦湘一起看,電影叫什麽講的什麽,秦湘記不清了,隻記得昏暗的客廳,隻有液晶電視在發光,秦湘懷裏抱著一個周晏生塞給她的抱枕。

兩人是挨著坐的,中間的距離不到十厘米,隱隱約約間,男生的膝蓋不知和她的相碰了多少次。

那個夜晚,秦湘覺得,他們的關係好像更近了。

-

月考之後便是國慶,平中不像一中那樣克扣學生的假期,但高三生卻隻放兩天假。

九月三十號上午十點,平中正式放假。

秦湘從阮清口中得知陳燃和周晏生回了京北,她回家後,給周晏生發了條微信過去:【你到京北了嗎?】

那邊幾乎是秒回:【到了。】

緊接著,又發來一張圖片。

秦湘點開,看起來是在酒吧裏,黑色的亮麵圓桌上擺滿玻璃酒杯,各式各樣的酒瓶也都堆在上麵,昏暗的光照的不甚真切。

照片中的那隻手,秦湘認出來是周晏生的,無名指內側的那個文身清晰可見,食指上的銀戒也忽閃著光。

秦湘想了很久,編輯了一條老氣橫秋的消息過去:【注意身體,別喝多了。】

z:【好。】

手機突然嗡嗡作響,是秦誠打來的電話,秦湘心生疑惑,按下接聽鍵。

秦誠的聲音透著濃濃的焦急:“姐,你快來醫院,爺爺......快不行了。”

秦湘聽到這句話,手機差點沒拿穩,她立即穩住心神,“好,我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她外套都來不及穿上,便出了門,打了個以往不舍得的出租車,直奔中醫院。

下了車因為太急還不小心撞倒一人,她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好在那人看她著急去住院部,並未計較,擺擺手讓她走了。

電梯要等很長時間,秦湘隻猶豫兩秒,便衝進樓梯間。她昨天來醫院看爺爺的時候,明明一切還好,怎麽今天就變了天了。

秦湘隻用了半分鍾便爬了十層樓,出樓梯間的時候,突然一陣頭暈目眩,還有些想吐,小腹的痛感隱隱傳來。

她隻當是因為生理期,並未當回事。

進了病房,發現爺爺並不在裏麵,秦誠見到她,帶著她到了頂樓的手術室外。

走廊裏很安靜,雪白的牆壁無端地給人增添了幾分壓抑。

秦盛年正雙手合十地對著天空祈禱,口中念念有詞。阮清也來了,隻是不知道大舅和大舅媽為什麽沒來。

沒有人注意到多了她這個人。

秦湘站到阮甄身旁,安靜地等待手術結果。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自動拉開,主刀醫生先走出來,一群人急忙擁上前,秦盛年先是開口:“醫生,我爸怎麽樣了?”

主刀醫生滿臉凝重:“患者現在已經脫離危險期,但治療方案還是建議轉院。”

秦盛年:“是現在就要轉嗎?”

主刀醫生:“等患者的體征逐漸平穩之後吧,但還是越快越好,家屬還是先聯係大城市的醫院吧。”

畢竟床位不等人,在場人心知肚明。

秦盛年開始動用自己所有人脈,阮甄也開始和自己同學打招呼,為了能讓老爺子痊愈,兩人都在馬不停蹄地找關係讓爺爺轉院。

秦湘把秦誠拉到一旁,小聲問他:“怎麽爺爺突然間——”

或許是秦湘的聲音吵到秦盛年,他突然大吼,“說什麽說,沒看到大人在打電話嗎?你這小孩就知道搗亂!”

秦湘被吼得愣在原地,眼眶裏的淚幾乎是一瞬間便溢出來。

秦誠也不敢說話,阮清滿臉複雜。

阮甄看到這一切,也隻是皺眉看了秦湘一眼,並未開口說些什麽安慰他的話。

大人就是這樣,有什麽火氣隻會拿不受寵的那個孩子撒氣。

受寵的那個他們卻舍不得凶。

秦湘心裏滿是委屈,常年在秦盛年的壓迫下長大,導致她的心理也變得極端。她現在想不了別的,隻想和這一家人脫離關係。

她就像被困在囚籠的小燕,永遠向往自由。

手機突然震動,她拿出一看,是周晏生發來的信息。

z:【吃晚飯了沒?】

秦湘沒有多想,隨手按了個按鈕,也不管是什麽,裝作接電話的樣子去了樓梯間。

無人的環境下,秦湘才會放空自己,她坐在冰冷的台階上,樓梯間的風很冷,窗戶也是大敞著,窗外的落葉紛飛,給寂寥的秋平添了幾分寒。

秦湘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她很喜歡這種陰沉沉的天氣。

但此刻,往日最是能給她帶來好心情的天氣給她的心裏添了幾味難受的添加劑。

她把手機倒扣在一旁,雙臂撐在膝蓋上,臉全埋進去,形成一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

女孩的哭聲由最初的隱忍也到了後麵的悲愴,一聲比一聲痛苦。

為什麽她的家人要這樣對待她,她真的不明白。

倏忽,手機裏突然傳來一道帶有緊張的男聲:

“晚晚,發生什麽了?”

作者有話說:

抱抱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