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張一昂告訴高棟,他私下跟邵聰聊了很久,總算開口,說保險箱裏原本有五根金條,每根重一公斤,現在隻剩下兩條,其餘首飾珠寶等都完好,另外還放著一些錢,他不知道原來有多少,總之,保險箱裏還剩幾十萬。至於保險箱裏還有什麽東西,邵聰一概說就是這些,是父母這些年收入加投資攢下來的。

高棟冷笑一聲:“收入加投資買了五根一公斤重的金條!哼,不過這事也跟我們無關。”他轉念一想,吃驚道,“少了三根金條?三根按市價算,足足有一百多萬!”

張一昂道:“邵聰不能肯定少了的這三根金條是父母拿走派用場了,還是被什麽人拿走了。不過我想,如果是凶手拿走了金條,其他首飾珠寶也不該留下呀,還有錢,也留在箱子裏。或許是邵小兵拿走賣了。”

高棟不屑地嗤了一聲:“把金條拿走賣了?邵小兵會缺這點錢?我聽說早年邵小兵住山莊別墅,光占地就一畝,後來被人舉報了,為顯低調,才搬到這商品房裏住,他妹夫還是妻舅來著,貌似是寧縣大富豪,邵家有的是錢。他把金條拿去賣,丟不起這個臉。”

張一昂繼續猜測道:“會不會他拿去送其他領導了?”

高棟想了想,道:“有這個可能,但萬一不是呢,萬一金條是被凶手拿走的呢?”

“那也不該隻拿走三條,留兩條,還把其他首飾珠寶和錢都留下了。”

高棟搖頭道:“如果胡海平和邵小兵案是一個人幹的,那這個人殺人的首要動機是仇殺,而不是為了錢。有可能是他看到了金條,忍不住帶走了。如果他把錢財全部帶走,顯然邵小兵案子就能直接認定是謀殺,而不像現在我們查來查去,找不出謀殺的直接證據。換成一般的凶手,見到這麽一堆財富,一定全部搬空了,這家夥在關鍵時刻依然不貪心,很理智,很難對付。當然,說不定除了金條外,其他現金什麽的,他也拿走了一部分呢。”

“可是保險箱之前老陳他們查過,關得好好的,並且找不出其他人的指紋,而且保險箱這麽隱蔽,凶手未必能發現吧。即使發現了,要打開也需要邵小兵提供密碼啊。”

“隻要戴上手套就行了,整個房間都沒發現第三人的腳印和指紋。地有拖過痕跡,肯定是為了除腳印,自然,他也會戴上手套避免留指紋。”

聽高棟這樣說,張一昂抿抿嘴,低頭沉默不語。

高棟瞥了他一眼,奇怪問:“怎麽了,有什麽想法?”

張一昂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老大,有句話我說了怕你不高興。”

“說吧。”

“我覺得……我覺得這次案子您都是在猜測,沒有……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擔心……擔心這樣下去會跑偏方向。”

高棟愣了一下,吐口氣,默認式地點點頭。

沒錯,邵小兵案發後,一口認定是謀殺的隻有高棟一人。以往高棟辦案,從不輕易下結論,所有的結論都是依據調查結果的確鑿證據。

但這回呢?

證據在哪?憑什麽咬定是有人謀殺了邵小兵夫婦?

怪不得下屬會對破案的前景悲觀,連到底是謀殺還是自殺,尚且難下定論,更不用說找準破案的正確方向了。

高棟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說的沒錯,有些確實是我的猜想,而不是有根據的推理。但我們把邵小兵事發前後的所有線索羅列出來,如果是自殺,疑點就太多了。首先,王寶國被人割喉,胡海平被人設計殺死,兩起案件調查都沒有實質進展的情況下,邵小兵何必畏罪自殺?當然,很多人猜是他老婆要舉報,他殺了他老婆,後來擔心事情敗露,所以自殺。但你想象一下,他老婆知道了會舉報嗎?如果舉報,整個邵家家族就垮了。其次,當天晚上邵小兵家中傳出盤子打翻的聲音,如果那時是邵小兵跟他老婆在打鬥,打鬥痕跡呢?你可以說是邵小兵清理了現場,但他既然要清理現場,何必後來又畏罪自殺?第三,如果是邵小兵本人開車離開小區,前往沙灘,為什麽車上的遮陽板翻著?好吧,也可能是他白天忘記放下來了。可是沿路所有監控中,沒一張拍到他的麵部,難道他沿途開車身體都靠後躺著?這巧合得很不自然吧。第四,他先開車到沙灘,後來又開車到了一公裏外的村莊,此時又步行回到沙灘自殺,這更不靠譜吧?”

張一昂點點頭。

高棟繼續道:“咱們之所以判斷邵小兵自殺的根據,就是山坡上隻有一個人的腳印,並且腳印穿的是邵小兵的皮鞋,腳印所有人的大致身高體重和邵小兵符合。但有沒有可能凶手用了某種我們想不到的辦法,既讓邵小兵自殺了,又成功在現場留下這些自殺的特征呢?暫時沒想到,不代表就不可能。”

張一昂點點頭,認同了高棟的看法,想了想,道:“老大,可是現在對邵小兵案子的調查似乎找不到實質的突破口,要不我們重點還是回到王寶國和胡海平案子上查?”

高棟咬了咬嘴唇,沉吟半晌,搖搖頭:“從犯罪的複雜程度上看,王寶國案子最簡單,邵小兵案子最複雜。最簡單的案子留下的證據也最少,我們查了這麽久,既然還沒找到實質證據,再往下查破案的成功率也是渺茫。相反,邵小兵案子最複雜,凶手做的工作最多,我不相信一個罪犯能把一切環節都考慮進去,總有他疏忽遺漏的地方,現在我們有很多疑問沒得到解釋,隻要找出一個,抓出凶手疏忽的任何一個細節,都能成為案件的突破口。對了,胡海平案子上回讓你查案發當天所有進入過單元樓的人,怎麽樣了?”

“基本上差不多了,案發當天累計共有一百多個人進入過單元樓,大部分是樓內住戶,還有一些是拜訪住戶的親友以及幾個業務員,所有人都安排專人對其身份、動機進行過調查,到現在沒發現有嫌疑的人。有幾個人體形和那個穿工作服安裝石板的人相似,但都排除了可能。”

高棟凝神看著桌麵,過半晌,道:“如果你們的調查沒問題,那麽,看來石板不是人弄下去的。”

“不是人弄下去的?那石板怎麽會突然那個時候掉下去?”

“遙控裝置。”

“遙控裝置?石板這麽重,遙控裝置需要一個很大的機器才有足夠力道把石板推下去吧?”

高棟想了想,道:“你先出去,我再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