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以夜晚的姿態出席!?”

鴉天狗懸浮在奴良陸生的眼前,焦慮得臉上滲出了冷汗。

這可是決定奴良陸生是否能成為奴良組繼承人的關鍵總會,如果奴良陸生是妖怪形態的話,僅憑那和奴良滑瓢和奴良鯉伴相似的樣貌,就足以讓諸多妖怪臣服,偏偏奴良陸生現在是人類形態。

人類形態的奴良陸生很難讓這些妖怪從心底產生認同感,力量方麵也很難對這些妖怪產生什麽威懾力,要是總會上發言失誤,造成大量反對者可就麻煩了。

奴良陸生也知道這個問題,但誰讓總會是在白天進行呢,他苦笑著辯解道:“這個不是我想變就變的啊。”

“但是,這個姿態大家會瞧不起你的啊!”

急躁的鴉天狗整個人都快撲到奴良陸生臉上了,奴良陸生歪著頭,避開的同時無奈地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就算你這麽說,我也沒有辦法啊。”

“今天的總會是怎麽回事?”

位列席中的奴良組老一輩妖怪一目,開口打斷了奴良陸生和鴉天狗的交談。

“就我所知今天出席的理由,不應該出現這祝賀用的紅豆飯。”

說話的同時,一目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了牛鬼。他知道牛鬼在搞些小動作,比如說之前的舊鼠組事件,就是牛鬼指使的,但他沒想到,牛鬼居然親自對奴良陸生動手,還打輸了!

作為同樣不想看到奴良陸生成為首領的老一輩妖怪,一目可不願意奴良陸生就此借勢成為奴良組三代目,所以他先發製人,搶占話語權,一個在總會上連話語權都保不住的人,想來也沒有臉成為奴良組三代目吧?

讓一目無奈的是,旁側的奴良滑瓢開口說話了:“你這是什麽意思,一目。”

奴良滑瓢是一目的老上司,也是一目最初追隨之人,他的話語一目無法忽視,於是一目語氣稍緩,答道:“我是為了組裏著想,這件事情必須好好做個決斷。”

“那麽就開始吧。”

奴良滑瓢應了一聲,而後站起身來,向在場奴良組所有人宣布道:“今天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了強化奴良組。因此,我決定讓奴良陸生成為奴良組三代目的候補。”

奴良滑瓢那蒼老的樣貌,總讓人覺得是不是時日不多了,很多妖怪都很擔心,奴良滑瓢會不會哪一天就抗不住奴良組,於是很多妖怪開始離心,想要尋找奴良組崩潰之後的後路。

事實上,如果不是奴良組和人類合作,占據了東京地帶,獲得了更多的畏,這裏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妖怪不會來參加這次總會。

繼承人的出現,會給這些人一個定心丸,讓他們知道,奴良組還會繼續強盛下去,哪怕奴良滑瓢不在了,也會有人扛起整個奴良組。屆時,整個奴良組將會再度心聚一處,迎來新的上升期。

當然,前提是這個繼承人有扛起整個奴良組的能力。

於是,在奴良滑瓢這麽宣布之後,所有人都悄悄用審視的目光看向奴良陸生。

前幾年奴良陸生不想繼承奴良組並跑去當陰陽師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這件事情也算是讓他們對奴良組失望的原因之一,但近些時候一些事情,讓他們對奴良陸生稍微有些改觀,並抱有一些期望了。

舊鼠組事件中,奴良陸生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而前幾日獨身闖入捩眼山並正麵擊敗牛鬼,更是讓他們震撼不已。

所以,明知道這次總會談論的不隻是牛鬼背叛事件,他們依舊來到了這裏,為了親眼看看奴良陸生的表現。

“這還真是突然啊。”

一目還是有些不甘心,對這個決斷表示不滿,奴良滑瓢也不惱,他知道奴良陸生過去給這些老一輩妖怪留下的印象太差了,要想扭轉過來非一夕之功,所以奴良滑瓢隻是淡淡地回應道:“這是因為我們先前太懶散了,但是,差不多是時候了。是這樣吧,陸生。”

奴良滑瓢準備將話語權交給奴良陸生,讓其好好表現,但一目不打算讓其如願,在奴良陸生開口說話之前,揪住最初的問題不放:“總大將。在這之前可得先好好處理牛鬼事件啊。”

一目數次打擾,奴良滑瓢也微微有些不滿了,他直接表明態度:“這件事情我想讓陸生好好處理。”

感覺到奴良滑瓢瞥過來的視線,一目秒慫,別過頭去不再說話,見狀,奴良滑瓢將舞台交給奴良陸生:“那麽陸生,就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的裁決吧。”

會場一側的門被一扇扇推到一旁,明亮的陽光灑入會場,映照著奴良陸生的身姿。

“在”

“看來我沒來遲啊。”

奴良陸生剛伏下身,準備開口說話,再度被人打斷,眾人的視線不由得挪向屋外,那個乘著陽光走進來的身影。

“你是誰?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一目站起身來,口中嗬斥著突然出現的人影,他可不是為了表忠心,隻是單純地想要攪亂這次會場,在他看來,既然對方敢這麽突然闖進來,就有安然離去的能力,在自己成為三代目候補的總會上讓搗亂的人逃離,奴良陸生必然威嚴掃地。

然而,這個想法在那個人影走進屋內後,徹底消散。

人影走進房間的瞬間,披在他身上的陽光褪去,一目終於是認出了眼前之人是誰,頓時嚇得一身冷汗!

“白白井!?”

白井月走到奴良陸生身側,而後露出詭異的笑容,就那麽看向一目:“一目,你對我參與這場會議有什麽意見嗎?先不說我算是陸生的老師,就算我不是陸生的老師,我想站在這裏,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當年親眼看到白井月橫掃四方的一目當即化為狗腿,躬身訕笑著,同時內心為自己剛剛的行為感到後悔。

怎麽就惹到這個煞星了?

話說,剛剛白井月說他是奴良陸生的老師?

頓時一目對奴良陸生的感官發生了三百六十度轉變。

有白井月當後台,奴良陸生穩得很好不?就算奴良陸生是個廢柴都能確保奴良組未來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輝煌,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換個人能得到白井月的支持嗎?不得罪白井月就不錯了!

“咳咳,總大將,我想了想,覺得陸生大人成為三代目這個決定非常不錯,那就這麽定了吧。”

在場一大半妖怪都懵了,他們無法理解一目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轉變,那些老一輩的妖怪倒是明白,可是他們又不敢說。

這時候,奴良滑瓢咳了一聲。

“白井,你先入座吧。陸生要發言了。”

白井月點了點頭:“那就讓我好好聽聽你的發言吧,陸生。”

感覺到總會氣氛大變的奴良陸生心中悄悄歎了口氣,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為不能親自震懾眾妖感到遺憾。

不過事已至此,正如奴良滑瓢所言,他該發言了。

在白井月入座後,奴良陸生伏身,雙拳撐地,向在場眾多妖怪打著招呼。

“在這大安吉日,歡迎各位前來參加奴良組總會。雖然居高臨下說話對大家說話略顯失禮。”

抬起頭,奴良陸生眼神凜冽地看向眾妖,宣布道:“但我,奴良陸生,願盡奴良組三代目候補之責。”

“現在的我,仍是在修行妖怪任俠道的小輩,若是言語有何冒犯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這話說的你教他的?”

見奴良陸生說出這麽一大段客套話,白井月好奇地詢問奴良滑瓢,據他所知,滑頭鬼一族都不怎麽講規矩的,嘴炮方麵,基本以撩人為主,怎麽奴良陸生演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奴良滑瓢嘴角一抽,不滿地看了一眼白井月:“這些東西,不都是人類那邊的玩意嗎?你在陰陽塾,到底教了他什麽?”

白井月趕緊擺手,表示這個鍋他不背。

他雖然教導了奴良陸生一些政製方麵的內容,但那些都是最基礎的一些東西,這麽一大竄的客套話他自己都不會,又何談教導?

“肯定是陸生在去陰陽塾之前,在人類學校裏學的。”

奴良滑瓢白了白井月一眼,繼續看向奴良陸生,欣賞奴良陸生的表演。

“我先說明牛鬼謀反一事。”

在諸多妖怪審視的目光中,奴良陸生說道:“正如大家所聞,坐在那邊的牛鬼,確實曾經對我拔刀相向,而且,還操縱已經被開除的舊鼠逼迫我隱退。這些都是事實。”

“果然是真的嗎。”

“笨蛋。”

“牛鬼這家夥,不會從輕發落吧。”

一些老一輩的妖怪不禁有些感慨,感慨奴良陸生此刻的狀態,也感慨牛鬼即將到來的處分,怎麽說也是一起數百年的同伴了,就這麽被處分,著實是令人哀歎。

然而,奴良陸生接下來的話語讓他們驚愕不已。

“但是,這一切都是他為了奴良組才這麽做的,這也是事實。這一切都是我的無能而造成的,因此,牛鬼無罪!一切都由我來承擔!”

這可不是私下的諒解,而是公開宣布反叛的牛鬼無罪,很多妖怪都覺得有些難以理解,一目更是想要拍案而起,然而瞥到奴良陸生身後帶著微笑的白井月,一目隻好按捺住心中的不滿,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無人反駁,奴良陸生微微一笑,嚴肅的麵容變得緩和起來:“就這樣,請大家恕我長篇大論。”

牛鬼的事情就此處理完畢,奴良陸生三代目候補的身份也沒人質疑,於是這場會議到此結束,木魚達摩站起身來,進行總結:“那麽,基於這次總會,正式讓陸生大人成為三代目候補。直到陸生大人到妖怪的成人年齡十三歲之前,如果沒有其他候補的話,陸生大人就將正式成為奴良組的第三代總大將!”

白井月聽到木魚達摩的描述,不禁感慨:“十三歲啊”

“這個時間點,有問題嗎?”

奴良滑瓢靠近過來,用幻術將他和白井月這邊的景象和聲音全部覆蓋後,小聲詢問暗自感慨的白井月,白井月輕輕一歎,說道:“陸生接下來這幾個月,可有的熬了。”

“你的意思是,就在接下來這幾個月?”

奴良滑瓢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知道白井月的計劃已經開始了,但這一幕真的到來時,他還是有些擔憂,還沒有成年的陸生,真的可以扛起這份重擔嗎?

“是啊,就在接下來這幾個月。命運的軌跡已經開始轉動了,這幾個月來京都發生的事情你也大概都知道,不是嗎?”

“可是,那不都是人類內戰嗎?”

咒禁道和雙角會的成員都是人類,殺生石的幕後主使三途河和宏也曾經是人類,除非人類陰陽廳和超災對策室全部崩壞,不然奴良組暫時應該還安全才對。

“那隻是你看到的戰鬥,在你沒看到的地方,真正的暗影已經開始動手了,不久之後,奴良組就會迎來挑戰,挑戰之後就是混亂,而後就是真正的大戰到來。別的不說,據我所知,羽衣狐已經複活,京都妖怪已經開始準備破除京都的螺旋封印了。”

“螺旋封印秀元留下來的那個嗎?”

“嗯,就是那個。等螺旋封印被破除,羽衣狐就要開始準備誕下【】了,你應該知道【】誕生的後果吧。”

“我寧願不知道。”

奴良陸生憂鬱地抽著煙,這麽說來的話,奴良組必然要有一戰了,和京都妖怪戰鬥,總比和那個戰鬥來得好。

“可是,現在的奴良組真的可以嗎?”

奴良滑瓢自己都有點沒信心了,現在的奴良組確實是有些太散亂了,和全盛時期根本沒法比,這樣的奴良組真的能夠擊敗實力更上一層的羽衣狐所率領的京都妖怪?

他能保證拖住實力大進的羽衣狐,可是其他京都妖怪怎麽辦?

現在的奴良組,著實是有些夠嗆。

“安心,和京都妖怪的戰鬥隻是計劃中期,陸生就足以了。”

所以,羽衣狐加上京都妖怪在白井月眼中隻能算中期的對手嗎?

奴良滑瓢無奈地搖了搖頭,思索著自己要不要找個時間去把那些退休的夥伴們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