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似乎都是知情人

說起來杜月笙很精明,但他的這種精明是不害人的精明,是防備人的精明。

所以他沒有和任何人說張仁奎給了他一個台階。

他琢磨了些情況後,隻是關照萬墨林先聚集些靠得住的人要為某個老板做點事。

這種情況在上海灘很常見。

畢竟租界是租界,租界得講究規矩,可是事情都按著規矩走那就難做了。

所以閘北現在漸漸成了大家私下快速解決矛盾的地方。

而閘北之所以能是這種地方,是因為這裏有碼頭有生意流動,靠租界也靠上海縣。

經濟發達,流動人口多,但管轄混亂,就會形成一種黑暗生物鏈。

這裏麵也有租界方麵縱容的結果。

因為現在管事的梅洛希望租界安寧,但民間有些衝突和情緒需要一個發泄口,他就默許了法租界通往閘北的關卡管進不管出。

有事,出去搞!

因此萬墨林得到杜月笙的交代後也沒多想,他就開始安排起了人手。

而這個時候杜月笙帶著筆錢卻跑去了大世界。

他找上嚴九齡和白七道:“九哥,七哥,我想請兩位私下吃個飯說點事。”

小一輩能請得動這兩位的,尤其是嚴九齡的也就杜月笙了。

至於白七,桌上有好看的女人,他馬上就到!當然了,市井底層是沒法找好看的女人給他的,因為美女在哪個年代,對於底層來說都是稀缺資源。

所以能找白七的,基本上也得在幾條街有些名。

見杜月笙一本正經加神神秘秘的,嚴九齡想了想就讓手下把其他人的飯局推掉,然後說:“月生,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們就在賭場裏找個地悶一口就成。”

“要不要安排幾個給童子雞?”白七問。

嚴九齡就罵他:“沒眼力勁是不是,沒看到月生今天有事要說嗎?那些表字的嘴比褲襠還鬆,能在桌上待著麽?”

白七說:“得得得,你有眼力勁,你有眼力勁還天天刷我的鍋?”

兩人對罵時杜月笙隻能賠笑。

因為老一輩互相損,那是交情,小輩亂開口那叫沒規矩。

沒多久三人坐下,等外麵的弟兄送了酒菜後,杜月笙舉起杯:“月生這次來是想請兩位哥哥幫忙的。”

“你說。能做,我就喝,不能做我就護著你。”嚴九齡敞亮的道。

白七這次沒吭聲,但他的態度也一樣。

杜月笙很感動,但他就不說,他隻道:“請兩位哥哥幫我找十個好手,跟我五天,指哪兒打哪兒。”

“你要幹什麽?”嚴九齡一愣。

杜月笙不吭聲,隻拱手:“弟弟不能說,請兵是請兵,辦事得自己來。”

白七就來了:“請兵?我出十個,你九哥也給你出十個吧。要響兒不?”

響兒就是洋槍的意思。

杜月笙點點頭:“都配上。費用照算。”

嚴九齡聽到這裏問:“錢呢?夠麽。”

杜月笙都樂了:“九哥,七哥,我請兵還得您兩位付賬,我幹脆讓兩位哥哥抬著我走好了啊。”

嚴九齡大笑起來指著他道:“事不成就往這裏跑,不丟人!你九哥我當年被人下套,也慫過,回頭找回來就是。”

“喲,你還有這事?不是號稱遇到查理都敢露鳥的嗎?”白七忽然道,嚴九齡大罵:“死邊上去,你要是不和韓老板是發小,老子早弄死你了。”

白七抖著腿:“你這麽想,我也不介意啊,反正你隻能想想。”

這貨隨即嬉皮笑臉的問杜月笙:“請兵的價碼你曉得?”

“曉得,按著最高的來。”杜月笙規矩的說著就摸出一張票據。

嚴九齡仔細一看,居然有八千元。

這八千對於嚴九齡來說當然不多,樂嗬起來也就是一副牌的意思,但對杜月笙來說可謂巨款。

因為杜月笙除了工資分紅和一些外快之外,沒什麽其他收入。

嚴九齡因此吃驚:“你這是掏家底了啊。”

“實不相瞞,小弟這筆錢是當了祖屋的,所以還請兩位哥哥托的牢,找最精幹規矩的給弟弟。”杜月笙如實道。

他其實有路子和些老板借款,但這件事他堅決要動自己的本。

因此他真的當了祖屋,湊了這筆銅鈿出來。

嚴九齡見狀伸手接過:“一是一二是二,人怎麽給你,何時要。”

“今天夜裏,到中央巡捕房對麵我的租房那邊。”

“成,二十個,自己帶家夥,你說幹嘛就幹嘛,你說弄白七都弄白七。”嚴九齡拍板道。

白七就急了:“弄我幹嘛。”

“韓老板不許你賣藥,不許你玩自己家的女人,你哪樣做到了,哪天他回來我得給你數落數落。”嚴九齡眼睛瞪起。

杜月笙覺得真沒法待了,他連忙走人。

他走後不久新羅馬就放出了二十個好手去了巡捕房對麵找他。

帶隊的一個叫胡子成,一個叫周能勇。

胡子成是蚌埠人,外號就叫胡子,今年二十七八的樣子,看上去單薄消瘦其實心狠手辣。

沒門沒派的他是嚴九齡養在手裏的頭刀。

那個周能勇則是寶應人,25上下,漕幫出身,是跟著白七的,平時也不露麵,有事才動。

嚴九齡和白七對杜月笙很上心,不僅僅派出這兩個,連他們各自帶的人都是些生麵孔,最起碼杜月笙都沒見過。

胡子年長些就做了總帶隊。

他登門時其他人都在巷子裏,進門他就和杜月笙說:“月生哥,我是九哥安排來的。”

杜月笙見是他,心中一個咯噔,忙說:“使不得,胡子哥。”

“各有輩分,你是九哥的小老弟。現在怎麽做?你安排吧。我們保證人到槍響,槍響事平。”胡子直白的講了一句。

這句話在他口中說來就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不過這種事對他來說確實也是吃飯喝水一樣。

杜月笙就笑了:“您這樣。。。”

胡子聞言驚訝的看了他一眼。

又過一日,杜月笙照常上下班,胡子他們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到了第三天晚上。

杜月笙打個電話給張仁奎,說:“仁奎叔,我準備動了,點都摸好了,隻請您一件事。”

聽完他的話張仁奎坐在沙發上:“辦去吧。”

這時杜月笙終還是忍不住又加了句:“仁奎叔,這事九哥七哥他們其實也知道是嗎?”

“聰明人隻辦事不亂打聽。”張仁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