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經曆,越是了解羅信的人,便會越是恐懼,敬重,甚至於崇拜。

羅信便沉吟起來,他之所以在嘉靖帝的麵前舉薦劉守有,便是存下了結交劉守有之意。畢竟陸炳死了之後,他缺少了錦衣衛這個臂膀,如果能夠通過劉守有再度將錦衣衛拉進自己的陣營,便多了一份保障。所以,劉守有請求之事,還真是不能夠拒絕,便道:

“這件事我真的不能夠出麵,你當知道我的為難。”

“知道!”劉守有連忙點頭道:“陛下將此事交給我,我自然要站在前麵。而且賢弟為文官,詹事府左庶子,身份清貴。我不敢強求,隻求賢弟在幕後幫為兄,為兄必定言聽計從。”

羅信搖搖頭道:“不至於如此,我並不擅長查案,我們兩個可以商量著來,一人計窮,二人計長。”

“都聽賢弟的!”

羅信便擺擺手道:“大都督之死,你怎麽看?畢竟你們錦衣衛才是這方麵的專家。”

劉守有便道:“如今需要先確定大都督究竟是不是被人害死。”

“不是說暴斃嗎?”

“暴斃也不一定就是被人害死。”

羅信點點頭,人體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東西,突然死亡,未必就是被人所害。

“你想怎麽做?”

劉守有沉默不語,羅信便微微皺眉不語,神色變冷。劉守有急忙道:

“大人,非是我不說,而是……而是……”

看到羅信依舊不語,劉守有便將牙一咬道:“當我知道大都督暴斃之後,急急趕去大都督府的時候,大都督已經入棺。我曾經偷偷問過陸繹,大都督的屍體可是檢查過,陸繹當時便和我翻臉,說我不當人子。”

羅信點點頭,普通人家的死人之後,都視檢查遺體為冒犯,更何況陸炳貴為一品大都督?羅信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也變得凝重道:

“你的意思是開棺驗屍?”

“是!”劉守有點頭道:“隻有這個辦法能夠確定大都督是否被人所害,如果檢查不出來什麽,便隻能夠確定大都督是正常死亡。”

“你和陛下說了嗎?”

“沒有!不敢!以陛下和大都督的關係,如果我提出要開棺驗屍,恐怕陛下會先把我塞進棺材裏。”

“你是想要我去和陛下提?”

劉守有便拱手,不說話。羅信緊鎖起眉頭,沉吟了片刻道:

“如果和陸繹商議呢?”

“他不敢同意。”

羅信一聽,便也點頭。作為陸炳的兒子,怎麽敢同意開棺驗屍?

那才是真正的不當人子。

“看來這件事也隻有請陛下下旨了。”羅信揉著太陽穴道。

“是啊!”劉守有點頭,目光期待地望著羅信。

“也好!”羅信沉吟片刻道:“如果沒有問題,你也就不必查了。倒是也坐穩了大都督的職位。如果查出來又問題,你也好有的放矢。”

“是,我也是這麽想的。”

羅信又沉吟了片刻道:“我來想辦法吧。”

陸府。

陸繹從三個義兄的房間裏出來,知道三個義兄隻是被爆了菊,沒有生命危險,陸繹放鬆下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死因不明,又皺起了眉頭。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錦衣衛快步走來。

“大公子,陳洪已經被下獄,如今東廠的大當頭是黃公公。劉守有暫代錦衣衛指揮使。陛下令黃公公調查陳洪,命劉守有調查大都督死因。”

“劉守有?”

陸繹沉默了下來,陸炳活著的時候,和劉守有的關係也就是一般。平時劉守有倒是十分尊敬陸炳,有什麽事情也盡力完成,但是卻不是陸炳的心腹,和陸炳的幾個義子比起來,還是要差了一層。實際上,倒不是劉守有不想要成為陸炳的心腹,而是陸炳對劉守有存有提防之心。

如今陸炳死了,劉守有卻暫代了錦衣衛指揮使,這樣就尷尬了,陸繹不知道如何對待劉守有。沉吟了片刻道:

“準備一份重禮,明日我去拜訪劉守有。”

內閣。

徐階和高拱相對而坐,兩個人的神色都很嚴峻,肩膀上感覺到重重的壓力。兩個人雖然是政敵,但是兩個人都是裕王的老師,在儲君這個問題上,兩個人是一致的。

必須讓裕王成為儲君,絕對不能夠讓景王成為儲君。

但是,此時兩個人都意識到,這次嘉靖帝昏迷,陳洪專權,背後就九成是景王在推動。如果這次嘉靖帝死了,整個皇宮都在陳洪的控製下,倒是偽作一份遺詔,將帝位傳授給景王。對於徐階和和高拱來說就是災難。

到時候,他們兩個沒有絲毫的辦法。東廠和錦衣衛都掌握在陳洪的手中,而他們也沒有掌握五軍營。

更何況……

一旦有了聖旨,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五軍營絕對不敢異動,絕對不敢聽高拱和徐階的話,進行奪宮。

文官係統和武官係統原本就不融洽,在那種局勢下,就更不可能聽從徐階和高拱的。

一想到這裏,兩個人都是一身冷汗。

“徐閣老,你怎麽看?”高拱輕聲問道。

徐階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道:“好在陛下醒了過來,陳洪已經被拿下。”

高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你覺得黃錦和劉守有會查出來背後的推手嗎?”

“查不查出來背後的推手不知道,但是陳洪肯定是完了。”徐階凝聲道:“而且就算查出來背後的推手是那位,你覺得陛下會怎麽做?”

高拱沉默了片刻,長歎了一聲道:“最多讓他回封地吧。”

“所以說,他的威脅依舊在。”

兩個人又沉默了下去,徐階半響長歎一聲道:“裕王無子啊!”

“聽說李神醫正在為他診治。”

“我們找個時間卻裕王府看看吧。這個時候,裕王不能夠出亂子。”

“嗯,也好!”

“景王他……”

“這要看劉守有和黃錦能夠查到什麽地步了。”

景王府。

書房內。

一片狼藉,地麵上碎裂著茶杯,還有一些文房四寶。景王陰沉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

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人影走進了書房,景王剛想要嗬斥,抬頭見到是他的第一位老師袁煒,便按下了心中的怒氣,不過也沒有站起來道:

“袁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