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你這次來是去陸家借書吧?”

“是!”羅信恭敬地回答。

周知縣便看了一眼周玉道:“浩德,羅信身上有傷,你下午陪著羅信一起去,也去拜見陸翁吧。”

“是!”

周玉的神色就是一喜,陸翁在陽林縣文名最盛,如果能夠得到陸庭芳指點一二,受用無窮。以往沒有借口去拜見陸庭芳,此時倒是有著一個好借口。羅信自然也明白周知縣的意思,便對周玉禮貌地說道:

“有勞周兄了。”

周玉急忙道:“應該的。”

一旁的周知縣眼中也露出了欣慰之色,這羅信還真是懂事啊!就衝著這會做人,將來在仕途上就會有一番成就。

這小子如今才九歲吧?真是成了精了!

不過,更加看重羅信的周知縣神色也就更加地溫和了,在席間倒是把自己科考的一些心得傳授給了羅信。

午飯後。

周知縣便離開了,這一下屋子裏的四個人才完全放開。羅信心中也十分高興,他知道自己的縣試沒有問題了,而且隻要自己的文章稍微好一些,說不定周知縣還能夠給他一個案首。周玉望向了羅信的目光也充滿了羨慕。

周玉拍了拍手,喚過丫鬟上了一壺茶,四個人又飲了兩刻鍾的茶,這才起身前往陸府。

四個人走出了周府,張洵便安排根叔先回到了縣城的房子,然後隨著羅信一起前往陸府,這個機會他當然不會放棄。哪怕在陸庭芳的麵前露一次臉也好。羅信自然不會說什麽,他也知道縣學旬假是三天,張洵並不急著回去,完全可以等著去完陸家之後,和自己一起回去。

此時羅青也穿著長袍,四個人緩步向著陸府走去,羅信有些詫異地看了身旁的周玉一眼,因為周玉手中還拿著一把折扇,不時地搖晃著那麽一下。羅信便打了一個哆嗦道:

“周兄,你不冷?”

“不冷!”周玉又騷包地搖了一下折扇。

“現在是三月啊!”

“還是不冷!”

周玉又使勁兒地搖了一下折扇,表示自己真的不冷。但是三月天他這麽使勁兒低一搖,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噗嗤!”羅信三個人就笑了起來。周玉卻臉不紅地說道:“風度!風度!”

羅信便搖頭道:“你真是美麗凍人!”

“嗯?”周玉邁著四方步微微思索了一下道:“這個詞不好,是形容女子的。不如改作瀟灑倜儻。最差也應該是瀟灑動人!雖然如今大明,特別是南方士人喜著女裝,但是我們北方人卻是不喜。信弟,你如此用詞,莫非也有那種癖好?”

羅信的臉就是一黑,周玉卻不以為意,依舊騷包地搖了一下折扇道:

“算了,既然信弟有那種癖好,我就勉強接受瀟灑動人這個讚美吧!”

“我說的凍冰那個凍!”羅信使勁兒咬著那個“凍”字。張洵和羅青聞聽,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

周玉也不生氣,隻是無奈地用折扇點了點羅信,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經過了這一番玩笑,羅信和周玉倒是覺得彼此的關係近了一步,也隻有相互開得起玩笑的人才能夠成為朋友。

來到了陸府門外,雖然還隻是在門外,但是四個人都變得肅然。羅信上前一步,握住門環輕輕地敲擊了三下。門內便傳出來腳步聲,然後“吱呀”一聲大門打開,老蒼頭的臉露了出來,原本含笑的臉看到了周玉和張洵便斂去了笑容。張洵他是不認識,但是知縣的公子還是認識的,便朝著周玉施禮道:

“周公子稍等,待老奴先去稟報老爺。”

“多謝老伯!”周玉含笑道,羅信也隻好站在這裏陪著周玉一起等。如果不是周玉跟來,他早就直奔書房了。

不一會兒,便見到一陣細碎奔跑的腳步聲,然後一個美麗的身影精靈一般地出現在四個人眼簾之中,一身綠衣,在地上跳躍,朝著羅信跑了過來。

“小哥哥!”

羅信的臉上也現出了燦爛的笑容,這一年多來,他每次來陸家借書,都會給陸如黛說上一章節的《鏡花緣》,剛開始幾個月,每次羅信來之前,黛兒就早早地等在了書房,等到幾個月後,她便和羅信十分熟悉了,每次都跑到門口等羅信,一見到羅信,兩隻眼睛就彎成了月牙,撲到羅信的懷裏。

而如今的黛兒也隻有六歲,羅信不過九歲,在大家的眼裏他們兩個就是孩子。最重要的是陸庭芳已經把羅信當做子侄看待,每次見到這個場景,倒是也沒有阻止,反而攬須含笑。

“小姐,慢點兒。”黛兒的後麵傳來了陸管家的聲音。

“蹬蹬蹬……”

黛兒已經衝到了羅信的跟前,張開了兩隻小手。羅信也含笑將黛兒抱了起來。羅青已經習以為常,而周玉和張洵的眼中卻是現出了一分震驚,九分羨慕。

“小哥哥,《鏡花緣》上次已經講完了,這次給黛兒講什麽故事呀?”

講什麽?

羅信心中苦笑,《紅樓夢》是不能講,黛兒才六歲,這個年紀給她講《紅樓夢》,不說她聽不懂,恐怕陸庭芳就會和羅信急眼。《西遊記》這個時代倒是已經出現了,而且也適合黛兒這種小孩子聽,就是不知道黛兒有沒有聽說過。於是便問道:

“黛兒,《西遊記》你有沒有聽過?”

“沒有!”黛兒將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那就給黛兒講《西遊記》。”羅信的心情一鬆,每次來講一章,又能夠糊弄一年。

“陸忠見過周公子!”

“陸叔!”周玉很有風度地道:“信弟半路上遇到劫匪受傷,我送信弟前來,打擾了。”

“什麽?”陸忠的臉色就是一變:“信哥兒,你受傷了?”

“小哥哥,你受傷了?”黛兒也睜大著眼睛吃驚地問道。

“後背受了一點兒小傷,不妨事。”羅信笑道。

“哦!”陸忠的神色一鬆。

“哪裏是一點兒小傷!”周玉一旁接口道:“足有一尺長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