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離開京城來東南之前,便幾次和羅信深談過,表明了自己脫離徐階的原因。而且從羅信那個時候的態度就能夠看出,羅信並沒有責怪他當初背棄而去,這讓他看到了羅信的胸懷,而且此時是羅信主動邀請他加入陣營,這表達了羅信的真誠。

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羅信的位子和能力。實際上,他更擔心羅信的位子,對於羅信的能力他非常信賴。在他看來,羅信的能力已經完全超過了現在的內閣首輔徐階和次輔高拱。

大明的南北邊疆是誰震懾外族的?

是羅信!

大明的財政是誰解決的?

是羅信!

徐階和高拱沒有這個能力。

但是,如今羅信的位子實在是太低了,隻有正四品,而且還是一個閑置的位子,這在官場上能夠起多大的作用?

羅信在裕王的心中能夠有多高的地位?

如果羅信一直是左庶子這個位子,而且在裕王的心中位子也不高,如何在這場博弈中獲取利益?

如果不能夠獲得利益,在裕王登基之後,徐階依舊是內閣首輔,那個時候,還有羅信和他徐時行的好日子過嗎?

他還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理想嗎?

可是想想,自己如今還有選擇嗎?

徐階恐怕恨自己入骨,高拱也不會接納自己。除非自己獨善其身,或者自己豎起旗號。但是,以如今自己的名聲和能力,就算豎起旗號,會有人投奔自己嗎?

沒有!

絕對沒有!

自己會成為一個笑話,一個大笑話。

如此,不想獨善其身,就隻能夠投奔羅信。

羅信能夠在徐階嚴嵩的重重的打壓下,將嚴嵩給弄下來。又在徐階重重地打壓下,依舊穩如泰山,反而徐階的內閣首輔的位子岌岌可危。

我就相信羅信一次,將身家性命壓在羅信的身上。

徐時行一旦下定了決心,整個人也就冷靜了下來。而且他知道這是他唯一再次跟隨羅信的機會,如果他在背棄了羅信,便再也沒有機會。而且羅信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沒有反應,必定會打擊他作為懲罰。

徐時行站起身形,對著羅信抱拳施禮道:“羅大人,下官願跟隨大人,做出一番事業。”

羅信急忙站起來,伸手扶住徐時行,然後請徐時行落座。端起酒杯凝聲道:

“歡迎徐兄,我們喝一杯。”

“請!”

“請!”

徐時行既然已經決定跟隨羅信,便也不再隱藏自己心中的想法,放下酒杯,望著羅信便道:

“羅大人,如今的局勢,你怎麽看?”

羅信微笑道:“如今朝堂的局勢主要有兩個陣營,一個是徐階,一個是高拱。”

“這個……”徐時行的眼中便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道:“你不算一個陣營嗎?”

“算,當然算,哈哈哈……”羅信“哈哈”大笑道:“不過我們的陣營還很弱小,最起碼和徐黨,高黨比起來,還很弱小。無論是人數上,還是官位上,我們都比不上他們兩個。”

徐時行不由有些喪氣道:“那我們豈不是沒有什麽機會?”

“也不能那麽說。”羅信微笑道:“首先高拱也好,徐階也罷,雖然也注意到我們,但是也不會花費太大的精力來對付我們。畢竟高拱和徐階都將對方當成了最大的對手,就算他們有對付我的心,卻沒有對付我的力。因為他們兩個彼此都被互相牽扯了大半的精力,這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嗬嗬……”

徐時行點點頭,眼睛就是一亮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坐山看虎鬥?”

“也不完全是坐山看虎鬥,我們要在兩虎相爭中,不斷地壯大自己。就比如這次,徐階即便依舊是內閣首輔,但是話語權必定會被高拱搶去一些,如此兩個人之間的實力就平衡了許多,爭鬥也就會更加地激烈。而在他們相爭的過程中,我們便可以吸收更多的誌同道合之人。”

羅信的眼中散發出強烈的自信道:“而且,我在裕王心中的地位,是絕對的第一。即便是徐階和高拱也比不上我。所以,對於徐階也好,高拱也罷,他們做的事情隻要對大明有利,對裕王有利,我都會支持。隻要裕王登基,便是我們施展抱負的時候。”

“你……真的?”

徐時行震驚地望著羅信,他實在是不敢相信羅信在裕王的心中會排在第一,而且還是絕對的第一。

羅信含笑道:“有機會,我會帶你去見見裕王。”

徐時行聞聽,對羅信的信心大增。羅信既然敢帶他去見裕王,就證明他說的話是真實的。以徐時行的智慧,隻要看看裕王對羅信的態度,就能夠判斷出羅信在裕王心中的地位。

“羅大人,東南這邊,我們現在真的什麽也不做?”

“不做!”

“可是……那些藩國商人一直來找我。”

“下次,他們再來找你,你就告訴他們,十天內,一定解決他們貨源的問題。”

鬆江。

徐府。

徐魯卿,徐琨,徐瑛和老夫人坐在一起,老夫人問道:

“那羅信在幹什麽?”

“在和徐時行遊西湖。”

“遊西湖?”老夫人聲調猛然提高:“他沒有去見藩國商人?”

“沒有!”

“沒有去見陸鼎他們?”

“沒有!”

“沒有去見胡宗憲?”

“沒有!”

老夫人神色變換不停,最後臉色蒼白道:“變賣一些田地,聽你們父親的,十天內將貨源收購到。”

“祖母!”徐琨一下子站了起來道:“我們徐家也不是好欺負的,這樣的話,我們徐家損失太大。我看還是給父親去一封信……”

“閉嘴!”老夫人一拍桌子,胸膛劇烈地起伏:“那羅信擺明了就算不安好心,他整日遊玩,根本就是等著我們徐家不配合,十天到期之後,便直接抄了我們徐家。那個時候,你們的父親也會受到連累。暴怒之下的陛下,會是什麽結果,你們就不動腦子想想?”

徐魯卿三兄弟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徐琨更是一屁股癱軟在椅子上。徐魯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勉強穩定了情緒道:

“明天立刻開始變賣田地,十天的時間並不多,我們不僅要變賣田地,還要收購貨源。務必在十天內完成這些,不能夠給羅信一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