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用擔心。”羅信含笑道:“我當初擔任市舶司提舉和杭州知府的時候,經常來這裏吃早餐。那位老伯都認識我。”

“哦……”

徐時行心中不由感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足。

你看看人家羅信,深入民間,怪不得能夠取得這麽大的成就。臉上不由現出羞愧之色道:

“下官當向大人學習。”

羅信神色一愣,繼而失笑道:“你以為我是深入民間?了解民間疾苦?”

“難道不是嗎?”徐時行也是一愣。

“也不是沒有這方麵的原因,但是主要的原因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徐時行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是一個吃貨,而最好吃的東西不在酒樓,而在這些小吃上,這才小吃才是最純正的地方食品。所以,我在杭州的時候,吃遍了杭州的各種小吃。”

“啊?”徐時行隻覺得心中的偶像嘩啦嘩啦地碎掉了。

“來了!”

羅信含笑示意,這個時候,那位老者將三碗餛飩端了過來,羅信拿起了湯匙道:

“開吃!”

看著羅信吃的香,徐時行也覺得胃口大開,不到一刻鍾的時間,羅信便將一碗餛飩吃光,摸了摸肚子道:

“這是懷念啊,在京城根本就吃不到這麽純正的小餛飩。”

那位老者聽得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三個人吃完,徐時行就想掏錢,往身上一摸,臉上便現出了尷尬之色,出來的匆忙,竟然沒有帶錢。魯大慶很長眼神兒,取出銅錢遞給了老者,三個人起身向著市舶司走去。

“大人,我們今天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很久沒有來杭州了,今日就四處遊玩,對了,今日就去西湖。”

“啊?”徐時行驚訝地望著羅信:“這……”

“不用擔心。”羅信淡淡地說道:“如今已經給了徐府時限,又有著錦衣衛看著,沒什麽好擔心的。”

“可是……就算完成了這一次交易,以後呢?那些海盜呢?怎麽辦?”

“先一步步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說到這裏,羅信嗬嗬一笑道:“我們這是給徐府壓力,我就擺出一副等著看徐府完不成陛下的旨意,準備抄家的姿態。這才能夠讓徐府不敢耍心眼兒,用最積極的態度,最短的時間,完成任務。你要知道,徐府囂張慣了,如果不給他壓力,他們未必會盡力。我也不想真的將徐府抄家。”

“明白了!”

徐時行不僅歎服羅信的智慧,同時也佩服羅信的心胸。如果換一個人,和徐階有著如此仇怨,恐怕早就盼著將徐府抄家,但是羅信卻並沒有這個想法。想了想,試探地問道:

“你真的不想將徐府抄家?”

“不想!”羅信搖搖頭道:“我和徐階那是私怨,不能夠因為徐階一個人就牽累到整個徐府。而且,如今的大明還是需要徐階的,裕王也需要徐階。”

徐時行沉默了片刻道:“羅大人,你真的準備支持裕王了?”

“我有選擇嗎?”羅信淡淡地笑道。

“也是!”徐時行也不由笑道。

“汝默,你的意思呢?”

實際上,羅信這次來杭州,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徹底把徐時行拉到自己的陣營中。不要忘了,如果沒有羅信的出現,徐時行才是狀元,而且將來也會入內閣。

徐時行隻是如今還年輕,官場的智慧和手段還稚嫩,隨著年齡的增長,官場的曆練,絕對是官場的領袖級別。這樣的人才,羅信怎麽可能放過?

徐時行陷入了沉默之中,實際上他也看好裕王,不看好景王。裕王寬厚,在讀書人的心中,這才是一個明君,而景王暴戾,他要是成為皇帝,會是讀書人的噩夢,也是大明的夢魘。

隻是他的心中也明白,羅信問他的意思,不是問他是不是支持裕王。而是在問他願不願意加入到羅信的陣營。

要知道支持裕王的陣營也分好幾個。

徐階一個,高拱一個,羅信一個。這三個是最大的陣營,還有一些小陣營可以忽略不計。

實際上,如今的徐時行也沒有多少選擇。如今他已經徹底得罪了徐階,他隻能夠在高拱和羅信之間選擇一個。

當然,他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不參與此事,愛誰睡。誰當皇帝與我無關。

但是,一個有抱負的讀書人,怎麽可能做出這種選擇?

這種心態的讀書人,早就辭官回去研究學問了。

徐時行沉默,羅信也不語。羅信知道要給徐時行思索的時間,一行人來到了西湖,乘坐著一艘畫舫,擺上的酒菜。

這個畫舫的艙內隻有羅信和徐時行兩個人,魯大慶帶著四個護衛在外麵,而其他的護衛則是又租了兩個畫舫跟在了後麵。

羅信和徐時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徐時行很明顯不在狀態,到了後來,兩個人也不說話,徐時行陷入了思索當中。

徐時行不可能獨善其身,他也有著抱負,更是有著野心。他現在要做出的選擇,不過是在高拱和羅信之間。

從明麵上看,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高拱。原因不必他說,高拱是內閣次輔。羅信是什麽?

一個被閑置的詹事府左庶子。

這根本就是一個失寵的位子,跟著羅信會有前途嗎?

雖然羅信也是裕王的老師,但是高拱和徐階當裕王老師的時間比羅信更久。

徐時行自然不知道羅信在裕王心中的地位,在他看來,裕王重視的一定是高拱和徐階。

但是……

投奔高拱,當初他可是跟隨著徐階,自然也聽從徐階的安排,做了不少得罪高拱的事情,高拱會信任他,並且收留他嗎?

文人有時候很講氣節的,一個跟追徐階的人,就算真心投奔高拱,也會被人看不起。很難取得他人的信任。

先不管徐階為人如何,徐時行在杭州竟然針對徐家,徐家落在這步田地,和徐時行脫不開關係。這樣一個人,怎麽可能得到高拱的信任?

就算他表明心跡,那些固執的人也不會相信,反而會更加地看輕他。

但是,羅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