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139.卻是相識
在忘川河邊，這個小草屋前，老婦人安靜地坐在那石凳上。淡黃的霧氣繚繞在這一片區域，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河麵上的石橋在迷霧中若隱若現，能夠看到站在上麵的趙雲。趙雲此刻仿佛一座雕像，直直地看著橋下那汪血池。
“塵世之中，讓他放不下的是太多，還是太深了……”老婦人歎了口氣。那個來自陽間的人在那裏已經站了好長時間。在那血池之中，他會看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東西，隻有他才能看到。這個少年的內心藏著什麽？看他的表情，似乎讓他很難接受一般……
咚、咚、咚……趙雲一步一步地走下了石橋，向老婦人過來了。他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表情似乎有些呆滯，手隨著身體的前進無力地輕微搖擺著。到了老婦人麵前，趙雲身形一沉，坐在了石凳上。他雙手撐著頭，手指陷入長發之中，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老婦人也沒有開口，等著趙雲自己回過神來。這少年的眼光閃爍了好幾次，指甲嵌入頭中，手在微微地顫抖。隔得這麽近，能聽到他牙齒互相磨合的聲音。是什麽讓他這樣痛苦？
“老……婆婆……”趙雲開口道，聲音有些顫抖，隨即恢複了些許正常，“我有點渴……”
老婦人笑了笑，示意趙雲看桌麵上。低頭，趙雲發現桌子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隻精細的小碗，裏麵是清香撲鼻的清湯。這股清香驅散了趙雲腦中的一些不適，讓他定了定神。湯裏什麽也沒放，隻是冒著些許熱氣，在這白色小碗之中煞是好看。
伸出一隻手，趙雲將小碗端了起來。白碗並不燙手，倒是十分涼爽。握在手中，也不覺有什麽重量，很輕盈。趙雲的嘴唇已經有些幹裂，喉嚨湧動了一下，便把碗向嘴邊送去。
就在這時，從趙雲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潔白如玉，卻死死地扼住了趙雲的手腕，將那小碗湯打翻，落在了桌麵上。隨即，一道人影擋在了趙雲和那老婦人之間。趙雲看去，卻見麵前出現了一個紫色背影。鳳凰長袍，不足盈盈一握的腰，還有那充滿了**的身材……
“相好的，你若腹中饑渴了，給妾身說便是了。”女子回眸一笑，“何必給這老婆婆添麻煩呢……”
“樊淑？”趙雲一愣。這女子正是曾經幫助過自己的離魂宮魔女：樊淑！這麽些年，也隻有她才當眾叫自己“相好的”並且完了還用賣萌似的眼光一臉無辜地盯著自己了……
“你怎麽在這裏？”趙雲問道。眼前的樊淑把那落在桌上的碗放好，對趙雲笑了笑，轉頭麵對那老婦人：“老婆婆，我這當家的是老實人，你就別戲弄他了~”
老婦人仍舊柔和地笑著：“是啊。你們是很恩愛的一對呢……”
樊淑挽起趙雲的手，將他拉了起來：“他呀，從今天早上出門起就一直沒回家，所以我出來找他了~”
“好啊，好啊，你們回家吧。”老婦人拄著拐杖站了起來，點點頭，“小姑娘，那碗湯不是我做的啊。打翻了它，確實可惜了……”
“我也是見到當家的，太激動了。”樊淑莞爾一笑，“所以沒有注意，實在是對不起老婆婆……”
“相好的，我們走！”樊淑扯過趙雲，臉色一沉，便沿著趙雲來時的路走去。趙雲見樊淑不容自己掙紮的表情，便乖乖地跟在她身邊。
幾個呼吸之間，樊淑帶著趙雲已經走遠。回頭一看，那小草屋、石橋連同那老婦人一起不見了。樊淑長舒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如釋重負。她伸出雙手，在趙雲臉上拍了拍，噗嗤一下笑了：“怎麽，看呆啦？”
趙雲搖搖頭：“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倒要問問你呢！”樊淑道，“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是什麽地方？”趙雲一臉迷茫。
“忘川河，彼岸花，奈何橋……”樊淑無語，“這是冥界和人界的交界處啊！你不在陽間好好待著，瞎溜達到這裏幹什麽！”
“……”趙雲不知說什麽好。這裏……是陰間？
“我們先出去！”樊淑說著從手中拿出一串紙符，“有你這個相好的，真是給我添麻煩！”
“算了算了，誰讓你是我當家的呢……”樊淑一邊結印一邊自言自語。她左手上紫色光芒和右手上黑色光芒互相交織，把紙符籠罩了進去。從那紙符上閃出一道劇烈的白光，光芒之強烈讓趙雲不得不護住雙眼！趙雲能夠感到，這光芒和當時白鬼發出的那光芒，一模一樣！
回過神來之時，白光已經消失。麵前是一片好風景：滿眼的翠綠，山脈起伏，樹木交映生輝，蒼翠欲滴。風吹起額前的發，帶來一絲清涼。耳邊傳來鳥叫聲，讓人心曠神怡。趙雲回過頭發現，自己和樊淑在一個山頂上麵。這一塊地方是一個巨石，非常平滑，而且很高，淩駕於四周山峰之上，因此看得很遠。
“相好的，過來。”樊淑拉過趙雲，讓他坐下，“來給我說說，你是怎麽到那陰間，過了三途河，見了彼岸花，又到了奈何橋上的？”
趙雲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給樊淑說了。隻是在那橋上到底看見了什麽，趙雲隻字未提。
“原來如此……”樊淑道，“是白鬼夜行啊……”
“那人是誰？”趙雲問。
“他不是人，是鬼。”樊淑道，“他是從火照之路上逃脫的鬼魂，到了人間，不知被誰所救。因其麵目被彼岸花那燃燒的血液燒毀，所以一直以白色麵具示人。相好的，你能見識到他這通靈之術，倒也算有所收獲了……”
“你剛才不是也……”趙雲疑惑了起來。樊淑剛才不是也出現在了陰間麽？
“嗬！”樊淑笑了笑，“我這哪裏叫通靈啊，自然是有人幫我啊！”
“說起來，幸好你沒有被那老婆婆帶到奈何橋另一邊，而是走了回來。”樊淑長出一口氣，“否則，就真的回不來了……”
“那老婆婆是？”趙雲問道。樊淑沒好氣地砸了下他的頭：“還用問麽？那老婆婆便是孟婆莊的主人，孟婆了！你當時真是腦子壞掉了，竟然找她要水喝。她隻有那孟婆湯，哪裏有水？！一旦你喝下了那碗湯，你的一切記憶都會被抹去。如果你是鬼魂，就該進行下一次生死輪回了！”
“可是，你不是鬼魂，你是被通靈之人帶入陰間的人。”樊淑道，“如果你喝下了那湯，喪失記憶但肉身不滅的你無法進行生死輪回，隻能在那陰陽交界處到處徘徊，遊**在忘川河邊。你不屬於那裏，也會忘記在陽間的一切，最終永遠留在忘川河邊，沒有去處，也沒有歸宿……”
“其實還挺浪漫的。”樊淑抿了抿嘴，道。趙雲坐在原地，沉思了好一會兒。當時從奈何橋上下來，自己隻覺得頭腦中什麽東西炸開了，意識恍惚，嘴唇幹裂，才會感到有些渴……至於其它的，倒沒想過。在那血池之中，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內心最深處的東西麽……沒有想到……差點被白鬼的通靈術給弄死啊……
“興霸和文姬他們……”趙雲站了起來，看向下方的山脈。樊淑湊了過來：“你說他們兩個啊？”
“那個甘寧真暴力，見到我一個弱女子一句話也不說就打我。”樊淑的聲音略帶撒嬌的成分，“後來我也懶得和他組隊了，便自己來找你。怎麽樣，相好的？我早給你說了，我可是賢內助！”
“是啊，是啊……”趙雲喃喃道，走了開去，卻不知走向哪裏。樊淑沒料到趙雲會這麽回答，略感詫異。他似乎……興致不高啊……剛從陰間走了一遭，應該高興才對啊……
“怎麽，不高興啊……”樊淑也便不再打趣趙雲，走到趙雲身邊，道。趙雲沒有說話。
“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樊淑沒有任何顧慮地挽起趙雲的手，“你應該很想見到她。”
“嗯？”趙雲不解。
“當初我幫你調查兄仇，如今我把你從忘川河邊救了出來，都是她的委托。”樊淑一臉平靜。
“我們宮內的四大殺手，魑魅魍魎中的魅姬。不過，對於你來說，恐怕以前那個名字更適合一些。”
“你兒時的玩伴，顏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