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38.火照之路
自古以來，人的肉體死亡之後，便會經過鬼門關，變為靈魂，走黃泉路，最終到達地獄。在黃泉路和冥府的分界處，有一條河流，叫忘川河，也稱三途河。走過冥界的忘川，便會忘記塵世的一切……
在漫長的黃泉路上，隻有一樣東西指引著靈魂前進不迷失方向。那便是血紅的彼岸花。這絢爛得如同新生的花自願投入地獄，被眾魔遣回，卻仍舊徘徊於黃泉路上。眾魔不忍，便同意讓她開在這條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魄以指引和安慰。花朵滴血，無葉，鋪滿了通向地府的路。遠遠看去，如同火焰般在燃燒，因此，這條路還有個名字，叫做火照之路。
在火照之路上，流血的彼岸花便成了這些靈魂唯一的陪伴。過往的種種都會浮現在眼前，榮華、功名，亦或是安居一隅，生前的種種一筆勾銷，餘下的隻是無盡的死亡和空虛，等待著下一次輪回。這條路上，會有著許多飄擺不定的孤魂野鬼，它們生前都是陽壽未盡而蒙受了冤屈，不能進入地府，隻能在這裏毫無目的地徘徊。
就是這些孤魂野鬼之中，會有很少一部分遇到機緣，擺脫漫無目的地飄**，直入地府，或者重回人間。重回人間的這一小部分，因為在火照之路上受到了冥府氣息的浸染，因此擁有了陽間無論如何都修行不來的功法。這種冥府之中的功法，被稱為通靈。（這一自然段純個人YY，沒有任何傳說或者文字記載根據）
當今大陸上，通靈人和三幻以上的幻術高手一樣，十分稀少。幻術的修行需要陽間最古老的氣息，而通靈則需汲取陰間的幽冥氣息。畢竟，並不是誰身死之後都能夠從火照之路上擺脫出來。
通靈術：火照通靈是將陽間和火照之路連通，將陽間的東西傳輸到火照之路上去。被傳輸的人本來不屬於陰間，一旦出現，便會遇到很多無法預料的事情。隻要那個人有著欲望，他便會在無盡的冥府之中遭受輪回之苦，並且會在一次又一次和自己的欲望抗爭的過程中，越陷越深，最後永世不得出……
這便是白鬼驚奇的原因。麵前的司馬懿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自己的火照通靈在他麵前，居然沒有任何效果！
隻要他還是一個人，那就應該有欲望才對啊！無論是像呂布那樣把欲望毫不掩飾地展示，還是像劉備那樣隱藏得滴水不漏，到了火照之路那裏，心底裏的所有東西都會被投射而出！
可是，司馬懿根本沒有受到影響！而且他在剛才還用劍破開了自己的水形防禦，刺傷了自己！
“你……沒有欲望……”許久，白鬼道。這個冷若冰霜的少年，心底裏沒有欲望……哪怕是一星半點都沒有……
司馬懿手中的滅欲之劍急速翻轉，灰色氣流隱隱形成一個骷髏的模樣。那死寂的劍法，那死寂的招式，那死寂的神情……和這個永遠沒有表情的少年作戰，白鬼隻覺得是一種煎熬。他不會因為傷痛而皺眉，不會因為刺傷敵人而欣喜，不會因為外界的情況而改變表情。如果說諸葛亮是麵對一切都輕搖羽扇的淡然，那麽司馬懿則是視萬物都於己無關的冷漠！白鬼一時愣住了。如果司馬懿最親近的人慘死在他麵前，這個少年會不會為此動一動眉毛？
不會的。他最親近的人，早就死了，甚至都沒有活在他的記憶裏……
白鬼愣神之間，司馬懿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抬起頭，仍舊是那般表情。
“欲望……”司馬懿用滅欲之劍將白鬼釘在了牆上，“那種東西，早已經被我用劍磨滅了……”
“嗬……”白鬼的麵具之下溢出鮮血，顯得如此恐怖，“你這種存在，已經和一個傀儡沒什麽區別了……”
“欲望隻會束縛住我，留之無用……”司馬懿直視白鬼那雙白色眼睛，“趙雲哪裏去了？”
白鬼的表情被帶血的白色麵具遮住，看不清他的樣子。白鬼目光飄向一邊，那裏，蔡文姬從通道裏走了出來。看她的眼睛，她也想知道趙雲的去處。
灰色氣流從滅欲之劍上傳出，遍布白鬼的全身。在這氣流之下，白鬼隻覺得體內的真氣運轉受到了阻礙。氣流越濃，阻礙越強。
司馬懿隻覺身後一陣風響，回頭看去，卻是一個很小的飛鏢被丟了進來。飛鏢上灌注了極其強大的內勁，竟然直接將白鬼之前所坐的巨石擊得粉碎！巨石爆炸之後，司馬懿看到一個人影從石壁上浮現了出來。這正是掠來蔡文姬的那個男子！
“看來不止你一人啊，白鬼……”司馬懿從白鬼的胸口上拔出長劍。白鬼身體癱軟在地上，胸口血洞汩汩地冒著鮮血。那從石壁上浮現出的男子看著司馬懿一行人好一會兒，歎了口氣，並沒有動手。
男子身後傳來一道巨響。蔡文姬看去，卻是甘寧出現在了那裏！甘寧手中的鎖魂鏈閃出黑色光芒，直接朝那個浮現出的男子砸去！
“隔得這麽遠，就察覺到我的氣息了麽……”男子的身形被甘寧轟出好遠，但卻仿佛沒有受傷，“果然是海神甘寧啊……”
甘寧退到蔡文姬麵前，掃視了一下戰場。不認識司馬懿，但是看那個陣勢，這銀發少年應該是自己這邊的。甘寧盯著那男子好一會兒，道：“當初是你在江夏救走了那個女人吧……”
蔡文姬愣了愣。當初甘寧在江夏和吳言對戰時，後來吳言不知為何敗去，便是被一個人帶走了。當時的甘寧明顯感到了這個人的氣息，到了這裏，便是第一眼認了出來。
“他活不久了。”男子並不回答甘寧的問題，而是指著倒在地上的白鬼，“還請允許我帶他回去吧。此處危險，你們快點出去的好。”
男子話音剛落，整個石洞都開始了顫抖。洞頂上的碎石開始落下，砸在下方。“石洞要崩塌？！”甘寧穩住了身形，扶住旁邊的蔡文姬，“先出去！”
石洞深處已經坍塌了一半，眾人再也顧不得倒在地上的白鬼。如果不逃出去，便會被這亂石壓成粉末！甘寧帶起蔡文姬便衝洞口而去，司馬懿也是把長劍入鞘，向後撤去。一片飛石之中，隻有那個男子靜靜地懸在空中。石頭穿過他的身體，卻傷害不了他……
河流的顏色變了……趙雲走在岸邊，注意到了右邊河流的變化。到了這個地方，血河仿佛被什麽東西從中間劃了一刀。刀痕後麵是那無邊的血色，而刀痕前麵卻變成了土黃色。黃色河流之中，仍舊有著血河之中的蟲蛇鬼魂，隻是再也沒有那些惡心的味道。岸邊那滴血的花朵到了這裏也便沒有了，回頭看著自己走來的路。那條路如同鋪上了一層火紅的地毯一樣……這種感覺，就像是當初周瑜的紅蓮業火，仿佛血液在燃燒……
四周淡黃的雲霧繚繞，岸邊偶爾會有一兩棵樹，一動不動，靜成永恒。樹枝上掛著一些破舊的衣服，各式各樣。趙雲把目光移到數下，心沒來由得劇烈跳動了一下。在樹的下麵，有著一對老夫妻！老婦人正在整理著地上擺放的淩亂的衣服，而那老翁拿著一根竹竿，把整理好的衣服掛在樹枝的上麵。
這裏有人住？趙雲穩下心神，走了上去。地上的衣服很多，趙雲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同一個人的。有小孩的，有大人的，還有女人的……是這對夫妻的家人麽？
趁著老翁等待老婦人整理衣服的空隙，趙雲上前問道：“老伯伯，晚生在這裏迷了路，請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老婦人頭也不抬，繼續打理著。老翁看了一眼趙雲。看到老翁雙眼的一刻，趙雲震驚。那雙眼睛，沒有瞳孔！就像是白鬼的雙眼一樣！！老翁臉上的皺紋仿若幹枯的樹木，向外裂開。耳朵垂下，一切都似沒有生機一般……
“這裏啊……”老翁道。那滄桑的聲音在趙雲聽來十分駭人。
“這條河，好像叫作忘川吧。”老翁道，“老婆子，這個小夥子不屬於這裏，便不必掛他的衣服了吧……”
“嗯……”老婦人頭也不抬，應道。兩人便不再說話，繼續掛衣服，仿佛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了很久，並且還要持續很久……而趙雲被晾在一邊。
忘川？趙雲愣了愣。自己沒聽說過大陸上有這條河啊？看著眼前兩人不再理他，趙雲道了謝，便繼續向前走去。涼州有一條叫忘川的河麽？自己前幾天看地圖，沒有看到啊。如今地圖放在了甘寧那裏……也不知道文姬現在在哪裏……
沿著忘川一直往前走，岸邊的景色是無盡的重複，樹枝，衣服，迷霧，蟲蛇……趙雲低頭看了看鮮紅的雙腳。這是剛才在那條血河之中行走所沾到的血。看著這邊土黃色的河流，雖然有些惡心，但是比起那血河，還是好得多了……
不如洗一下鞋子？趙雲抱著這個想法，便走到了忘川河邊。伸出手，趙雲看了看左手上那個黑點。河中能夠看清楚裏麵掙紮的蟲蛇，趙雲咽了口口水，還是把手伸了下去，準備捧起一吥河水。
倒影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老婆婆的麵孔。趙雲一驚之下，水灑了一地。回頭看去，卻見有一個老婦人出現在身後。她手拄拐杖，一頭白發被精細地紮起，可以看見那珠寶玉簪。身上所穿亦是豪華錦服，似乎是富貴人家。老婦人對趙雲笑得很慈祥，和藹地道：“孩子，你不屬於這裏，便不要動這河水了……”
不屬於這裏……趙雲一頭黑線。真是見鬼了，我不應該在涼州麽？！我不屬於這裏，那不等於說我不是人麽……我不是人還是鬼啊！！
“嗬，看你這模樣，應是被誰帶過來的吧。”老婦人看到了趙雲腳下沾著的鮮血，“孩子，跟我來吧。”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趙雲感到這個人沒有惡意，便跟著拄著拐杖的老婦人向前走去。走的過程中，趙雲一直有好些問題要問，但是又一想到那句“你不屬於這裏”，便是覺得奇怪，於是就把問題咽了下去。
就這樣，兩人在沉默中一直走著。讓趙雲不解的是，這個老婦人並沒有用什麽勁，但是身形卻一直在自己前麵。自己走快一點，她便快了起來，自己慢下來，她也跟著慢了下來。兩人的距離始終保持著這個樣子。這種感覺……當時去追那掠去文姬的白鬼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孩子，上來吧。”右邊傳來老婦人的聲音。趙雲一愣。一直走在麵前的老婦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而右邊的忘川河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座石橋。老婦人便站在石橋上，對著趙雲，仍舊是那般慈祥的笑容。
這是要幹嘛……趙雲站在了原地。那條河沒有什麽變化，四周景色也沒有變化。隻是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石橋……老婦人對趙雲笑著，趙雲沉默著，就這樣，兩人什麽也不說，四周安靜了下來。
許久，趙雲邁出了腳，一臉平靜。走到橋的最高處，老婦人轉向下方的河流，道：“此處，便能看到你自己了……”
趙雲順著老婦人的目光看去。隻見原本是土黃色的河流，到了石橋下方，竟然出現了一個血池！血池裏盡是粘稠的鮮血，沒有忘川河中的蟲蛇鬼魂，隻有那濃厚的紅色！這是……自己剛才沿著河走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這一汪顯眼的紅色啊！！
趙雲的眼睛猛地睜大，臉上盡是驚愕。老婦人拄著拐杖，走下了橋，回到剛才的位置。在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小草屋。草屋前有著一些石凳。老婦人坐在了石凳上，慈祥地看著站在那裏的趙雲。一時間，似乎所有事物都靜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