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島一處醫院的停屍房內,我站在一張停屍床前,看著橫屍於此的李何欣,好久都沒有說話。

出身江陰省的李何欣因為有著一個嗅覺靈敏的鼻子。而被特招進了特勤一組,這兩年多的時間,也的確憑借著這特長,辦了不少漂亮的案子,然而此時此刻,她卻躺在了這兒,身體冰涼,毫無生息。

張勵耘站在我的旁邊,顯得有些緊張。

我沉默了許久,卻始終沒有開口。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的心在痛,特勤一組很久沒有減員了。盡管這女子與我的關係,並不如之前的一組成員那般密切,跟不如七劍親近,但是她的離去,終究還是讓我難受。

宗教局屬於秘密戰線的一支特別力量,危險那是必然的,也經常會有許多同誌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殉職。

說起來,這其實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卻一直不能接受。

張勵耘瞧見我一直板著臉,心中有些緊張,張了張口,對我說道:“老大,我……”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通知家屬了沒有?”

張勵耘點頭說道:“通知了,等你看過之後,就送離島。浙東省這邊的同誌會負責接待的。相關的問題,也會跟家屬談。”

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問道:“凶手抓到了沒有?”

張勵耘低頭說道:“還在查。”

我抬起頭來,盯著他說道:“這也就是說,從小李死的昨天,到現在,你們連敵人是誰,都還搞不清楚,對吧?”

張勵耘沒有否認,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伸手,讓他把驗屍報告遞給我瞧。

接過來,我看了一眼。那驗屍報告上麵說李何欣是被利器刺穿顱骨而死的,法醫從她的頭中取出了一根一寸長的金針來。

這金針並非鍍的,而是純金。

眾所周知,純金的質地偏軟,想要用這樣的金針刺穿人體最為堅硬的顱骨,那需要在一瞬間,產生出巨大的力量,方才可以。

也就是說。殺害李何欣的人,是個頂級的修行高手,在內家修為上,十分罕有。

人們說飛花落葉皆可殺人,並非吹噓,不過想要達到這樣的效果,就得有著足夠的技巧和勁力。

很明顯,這金針與那飛花落葉,相差不遠。

我皺著眉頭說道:“不是說這一次過來,是查海獸的麽,怎麽弄成這個樣子?海獸可不會使這金針。”

張勵耘這一次前來舟山群島,是因為這邊屢次有出海漁民報告,說有在朱家尖島、登步島和桃花島附近瞧見過神秘海獸,鬧得人心惶惶。

當時警方和水麵警衛部隊進行過一次協同排查,並沒有發現,但是接著又屢次接到報告,甚至還掌握了一張比較相似的照片,當地沒有辦法,於是就交給了有關部門來處理。

浙東省這邊接到任務之後,組織了幾次行動,都沒有什麽進展,事情反而鬧得越來越凶。

有傳說是海蛟的,有說是鬼舟的,風言風語,謠言紛紛。

當地也是被鬧得沒有辦法,方才將任務升級,向總局這邊求助。

特勤一組接到這任務之後,由張勵耘帶隊,布魚、白合跟隨,另外還有紀忠良、李何欣、農菁菁和田學野四人陪同,陣容算是豪華。

來之前特勤一組的幾個頭兒有過分析,認為即便是海獸,估計也不會是什麽凶戾之物,要不然早就出人命案了。

舟山群島的島礁眾多,星羅棋布,是我國的第一大群島,分布的海域麵積有兩萬多平方公裏,光有名有號的大島就有快六十個,加上零零星星的小島子,足有一千多個,這樣的海域裏麵,想要找這麽一頭海獸,實在是有些讓人頭疼。

不過這事兒在別人看來是千難萬難,但是在特勤一組,卻應該還算是可以解決的。

因為特勤一組裏麵,有一個布魚。

布魚本就是水獸成精,而後又跟隨嶗山道士學習道法,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無塵道長,都教過他本事,而後又跟隨我這麽多年,論起實力來,我覺得就算是茅山的十大長老徐修眉,在水中也未必能夠勝得過他。

有著布魚這樣的王牌在,問題應該也就不大,所以我並沒有多少擔心。

然而沒想到特派調查組剛到舟山群島沒兩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盡管大家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受過各種各樣的傷,但是死人,卻是頭一次,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坐最近一班的飛機,跟著小白狐兒一路周折,趕到了舟山群島。

舟山島是舟山群島的第一大島,也是我國第四大島,是舟山市的行政中心。

調查組到這邊來,還在處於了解情況的過程,根本就還沒有進行實質性的調查工作,所以李何欣的死,與此次任務無關。

那她是為了什麽而死的呢?

我離開了停屍房,來到了外麵的走廊上,張勵耘跟我匯報,說他們來到舟山之後,就入住在有關部門的招待所裏,開了兩天討論會之後,前天他和當地的劉隊長布置了第二日的任務,然後各自回去休息。

因為出任務的關係,所以大家基本上是兩人一個房間,這樣有利於相互照應。

與李何欣一個房間的,是金剛芭比農菁菁,據農菁菁的匯報,說李何欣在半夜的時候,聞到有一種古怪的味道,說睡不著,想要出去散步。

農菁菁告訴李何欣,說明天任務很重,需要乘船,將葫蘆島海域給巡一大半,讓她抓緊時間休息,免得明天精力不濟。

李何欣並沒有聽從農菁菁的建議,而是執意離開。

誰知道她這一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

一直到第二天盤點人數的時候,張勵耘才發現李何欣一夜未歸,並且根本就聯絡不上,所以不得不臨時改變計劃,由布魚領隊前往海域巡查,而他則在舟山找尋李何欣的下落。

等到了晚上,找到李何欣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張勵耘是在一處下水道裏找到的李何欣,這兒離調查組住的招待所並沒有多遠,直線距離不到三百米。

從現場的痕跡上來看,凶手並沒有太充足的計劃,隻不過是隨意掩藏而已。

法醫在我來之前,已經對屍體做過了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指紋,屍體的發現處也做過了現場調查,依舊沒有發現什麽可以的地方。

誰殺了李何欣、殺人動機是什麽、凶手現在在何處、是否還會對調查組的人下手……

一切都是一個謎。

我趕到的時候,消息已經在內部傳開了,調查組的工作陷入了半停滯狀態,布魚此刻帶著白合、田學野在海上飄著,不知道是否需要趕回來。

說完這些,張勵耘顯得很沮喪。

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有隊員因此喪命,而且一切都是那麽的突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突破口,這對於他這個領導者來說,無疑是一種諷刺。

我能夠明白他的心情,因為我也曾經失去過手下的兄弟。

想到這裏,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兩句。

沒曾想這一拍,張勵耘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眼淚一瞬間就流了下來。

他的壓力很大。

除了為李何欣的犧牲而悲傷和自責,還在為發生這樣的事情而懊惱。

我安慰兩句,回頭對旁邊的小白狐兒說道:“打電話給歐陽,讓她幫我查一下檔案,江湖上有誰這麽騷包,居然用金針來做武器;如果沒有資料,幫我羅列一下能夠使用金針做暗器的高手,供我考量,重點是盤查江浙一帶。”

小白狐兒點頭離去,而我則對張勵耘說道:“那金針的分析報告,你幫我催一下,我要知道這玩意的工藝水平,最好能夠查到是哪兒生產的,看看是不是能夠找到源頭……”

張勵耘提醒我道:“金針不是子彈,這個恐怕很難查……”

我毫不客氣地說道:“辦案子,不能因為有難度就退縮。這裏的技術分析達不到,就讓浙東省來安排;若還是不行,從總局調人過來做。”

張勵耘沒有再多說,應聲而去。

兩人離開之後,我離開了走廊,來到醫院前麵的花壇前,眯著眼睛,看著遠處起伏的丘陵,久久不言語。

到底是什麽人,一言不合就殺人呢?

換位思考來看,李何欣定然是撞破了那人的某種事情,又或者是產生了什麽衝突,對方才會是毫不猶豫地出手殺人。

雙方一動手,那人應該就知道李何欣是個修行者,然而卻還如此暴戾,顯然並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金針殺人……

好奢侈的排場,不過既然惹上了我,那就算是你狗日的倒了血黴。

知道我的人,都曉得,黑手雙城是個極其護短的家夥。

李何欣這樣的修行者,在你眼中或許就是螻蟻一般的人物,不過你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惹到了身邊麽……

小白狐兒離開了大半個小時,回來的時候,手上抱著一堆資料,對我說道:“哥哥,歐陽姐姐那裏已經把資料傳過來了,嫌疑最大的那個人,叫做落千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