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無聲下葬

氣完盛明遠,顧然簡直就是神清氣爽,相當心滿意足地抱著一雙兒女出了醫院,直奔派出所上戶口.

上戶口這種事情本來應該在寶寶出生一個月之內就搞定,但是糖糖和甜甜連醫院都出不了,顧然和沈紫薇誰也顧不上這事兒,也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兩個孩子的名字是早就商量好的,顧狗蛋和沈翠花不過是開個玩笑,糖糖的名字是顧昭,甜甜的名字是沈願,顧然希望他們兩個的未來能夠光明遠大,萬事勝意.

民警照例詢問了一下為什麽晚來,聽到原因之後點點頭,給他們上了戶口.

兩個人便順利抱著顧昭和沈願回了家,沈紫薇早就給父母打了電話,說兩個孩子今天出院,沈河和薑媛立刻就從外地趕回來了.不僅是他們,柳嫣然和徐嘉榕也在,連張天傑都想來湊個熱鬧.

一到家,沈河和薑媛早就站在門口等著,沈紫薇開開心心地叫了一聲“爸,媽”,結果二老敷衍地“嗯”了一聲,幾乎是半搶地把倆孩子奪過去了.興許是在新生兒科裏見多了人,顧小昭和沈小願一點都不認生,“啊咕啊咕”地歡呼雀躍,四個人和樂融融,徒留沈紫薇站在原地,一臉委屈.

“有了孫子不要女兒.”她不滿地嘟噥.

顧然看得好笑,走過去親了親她撅起來的唇:“沒關係,我永遠最愛你了.”

沈紫薇瞬間紅了臉,偷眼看見沈河和薑媛忙著逗孩子,沒看見這邊,才鬆了一口氣,憤憤地伸手用力掐了顧然一把,這一下半點力氣都沒留,顧然都“嘶”了一聲,趕緊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

這人討嫌的程度真是一點都沒改!

沈紫薇“哼”了一聲,跑進人堆裏搶孩子去了.

一家人笑笑鬧鬧地回了家裏,柳嫣然和徐嘉榕等在裏麵,柳嫣然本來想幫小兮做飯的,奈何她在廚藝一道上除了盲目自信之外好像沒什麽天賦點,最後被憤怒的小兮殘忍地以下犯上推出門外,幽怨地吃徐嘉榕削好的水果.

“我覺得我還是有天賦的,就是要多練練而已.”柳嫣然試圖掙紮.

“嗯,我也覺得,以後家裏廚房給你慢慢練.”徐嘉榕好脾氣地回答.

這還差不多,柳嫣然泄憤似的“啊嗚”咬了一大口蘋果,猛地反應過來不對:“什麽叫家裏的廚房?我還沒答應你呢!”

這一手慘遭對手識破,徐國手老神在在避重就輕:“蘋果甜嗎?”

“甜.”柳嫣然下意識地回答.

完全沒意識到話題已經被帶歪了.

下一秒,薑媛和沈河各抱著一個孩子走進來,她更是顧不上之前在說什麽,歡呼著蹦起來跑過去:“好可愛啊!”

“那是,我生的.”沈紫薇立刻把功勞歸到自己身上,“這是糖糖,這是甜甜.”

雖然兩個孩子已經有大名了,但是沈紫薇還是習慣叫他們的小名.

柳嫣然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顧昭細嫩的小臉蛋,立刻就被這柔軟的觸感征服了:“我強烈要求當他們的幹媽.”

“可以,先給個紅包,你就是他們的幹媽了.”沈紫薇豪爽地回答.

柳嫣然瞪了她一眼:“窮死你算了.”

沈紫薇一臉的理所當然:“這不是改口費嗎?”

柳嫣然翻了個大白眼,從口袋裏拿出兩個小金鑼,背麵還澆築著針線,剪刀,算盤,毛筆等物件,用一枚回形針扣在兩個小孩的袖子上:“拿去拿去.”

這是本市的習俗,家裏的小孩子要佩戴這種百寶金鑼直到滿周歲,是用來祈求孩子聰明靈巧的,這個小金鑼做得十分精美,即便是純金,也不見笨重,足可見柳嫣然的心意.

徐嘉榕不知何時也湊過來,不聲不響地拿出兩枚金鑲玉的長命鎖,掛在孩子身上,慢吞吞地道:“這是找人開過光念過經文的.”

徐嘉榕說開過光念過經,那就肯定不是寺廟門口小攤販兜售的騙人貨色,指不定是哪位有名有姓的得道高僧親自開光的,何況看這玉的水頭和雕工,也不是工廠流水線能生產出來的東西.

沈河並不知道他具體的身份,隻是隱約有個大概的想法,頓時有些不安:“徐先生,這……”

徐嘉榕卻緩緩勾起一個笑容:“嗯……以後我就是幹爸了.”

他故意看向柳嫣然,眼底有說不清的曖昧之色,柳嫣然心念電轉,高跟鞋立刻毫不猶豫地踩在他腳背上,惡狠狠地碾了碾.

徐嘉榕差點慘叫出聲,顧然同情地瞥了他一眼.

老婆是個大傲嬌什麽的,真是太慘了.

相比之下,薇薇那掐的一下實在是太溫柔了.顧總甘之如飴地想.

一周之後,顧然給劉悅淩找好了墓地,趕在過年之前下葬.

沒有盛大的葬禮,也沒有親朋好友,更沒有哭喪的隊伍和熱鬧的道場,墓地管理人員為他搬開壓在空墳上的大理石板,顧然跪下來,小心翼翼地把樸素的骨灰盒放進了墳裏.

他買了這邊公墓最好的位置,正是好天氣,陽光浩浩蕩蕩地照在墓碑上,反光耀的人眼睛刺痛.

顧然告訴了自己外公外婆劉悅淩葬在哪裏,但是葬禮這天,他們終究是沒有出席,不知道是不想來,還是心存愧疚不敢露麵.不過無所謂了,遲來的愧疚也好,痛苦的淚水也好,請求原諒的懺悔也好,甚至冷言冷語,鐵石心腸也好,人死如燈滅,劉悅淩終究是什麽也不會知道了.

沈紫薇站在山下的小徑上,今天有些忙亂,顧然又堅持不要別人幫忙,因此沈紫薇把顧昭和沈願留在家裏,由薑媛和沈河照料著.

她抬起頭,眯著眼望著顧然,顧然久久地跪在墓碑前,背影冰冷.

顧然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沒有再哭,也沒有許下什麽承諾,更沒有傾訴什麽,他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直到墳墓旁種植的青鬆落下幾片針葉,才將他從神遊中驚醒.

他撐著墓碑站起來,雙腿已經發麻,他不得不緩了緩才走下台階.

山下,沈紫薇正等著他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