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嘛?打人啊。”
疑慮被隊友的呼喚打斷, Karen凝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遊戲裏,沒有再去糾結池覓的異樣。
池覓舉著毛巾下了樓梯, 一邊走一邊單手擦拭滴水的發。
裝潢成客棧風格的別墅, 樓梯也是木質的,雖然穩當,可是深夜行走在上麵還是會發出不小的聲響,在這個時間節點被放大無數倍, 池覓連呼吸都不由得放輕。
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終於走下最後一層台階。
池覓原地站定一秒, 張望四周,確定沒有把人吵醒, 這才放心地走向健身區域。
走到一半,眼前晃動, 閃過一道明顯的黑影。
他本能停住。
仔細凝眸去看,同時也側耳過去聽動靜。
黑影從他身邊經過,似乎在尋找某種重要的東西,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無形之中給他提供非常良好的觀察機會。
才看了一會,沒有完全看清黑影的行動軌跡。
腦子裏忽而傳出一陣熟悉的眩暈,腳下的地板也變成了漩渦,拖拽著他搖搖晃晃,仿佛要把他拖進地底去。
他眯眼拍拍腦袋,再睜開眼,漩渦重新變回實地。
特意用腳尖抵上地麵, 還好, 沒有失重感, 他是安全的。
還沒有慶幸多久,耳側忽然傳來不久前環繞在心頭的女聲:“誰呀?嚇我一跳!”
同時響起的,還有開關被按響的聲音。
“啪嗒。”
一室明亮。
池覓幽幽轉頭回望,與手裏揣著飲料穿著粉色吊帶睡衣的夏嬋對視個正著。
夏嬋把白日裏披散下來的長卷發用發圈綁起來,紮成側邊低馬尾垂在胸前,溫柔嫻雅中又有絲絲性感。卸去妝容用清水拘過的臉龐白皙柔嫩,皮膚如同剝殼的雞蛋,光滑水嫩,誘使人在上麵留下印記。
這樣的她,比盛裝更為動人。
池覓被牢牢吸引著,注視她的目光貪婪且倍感懷念。
他無意識舔磨唇瓣,忽然覺得有些口渴。
慌張別開視線,控製自己別再看她的臉,目光不經意落在夏嬋手中握著的那瓶還沒開封的飲料上,幹巴憋出一句話,“你出來喝水嗎?”
“嗯,睡到一半口渴,身邊沒水,就下樓來冰箱裏看看。”
飲料離開冰箱好一會,上麵覆蓋的涼氣融化凝結成水珠,沿著壁不斷垂落,接觸到手掌有些冰冰涼涼,夏嬋換了一隻手,和池覓平靜交談。
心中則是暗惱自己怎麽不早兩分鍾下來,這樣就不用和池覓碰麵了。
“你呢?”
她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故作淡定。
決定等池覓回答後就敷衍點點頭回房間去。
“哦,白天我看到一樓有健身器材,晚上想起就過來用一下。”池覓摸摸後脖頸,如實相告。
事情發展到這裏一切都還很正常。
雖然對池覓主動鍛煉存疑,但強壓下疑惑沒有發問。
夏嬋試探著轉身,認為話題到這裏就該終止。
不成想,池覓的下一句話讓她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我得鍛煉保持住身材,免得未來女朋友擔心我中年發福呢。”
完蛋。
難道她在去看煙花的路上,不小心說出心裏話,還被池覓聽到了?
居然醉酒後還記得這碼子事。
夏嬋尷尬死了,同時又有點小生氣。
什麽未來女朋友,池覓暗示得也太明顯了,隻有她明確感慨過不希望池覓被歲月摧殘。
他可倒好,當著她的麵來這麽一番話,這和直接報她名字有什麽分別?
“嗬嗬,是嗎?”她佯裝不解,打著哈哈敷衍過去。
池覓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到拉伸肩膀的器材旁,兩隻手握著拉環,帶動著兩側肩膀向旁邊張開。
從夏嬋的視角,能夠看到池覓背後的肩胛骨明顯張開隆起,肌肉線條漂亮且分明,雄姿英發。形成讓人淪陷的弧度,使人看了一眼,還想再看一眼。
夏嬋的眼神就不中控製地往他身上瞟。
曾經單薄斂著一身冷漠,在她麵前卻柔軟可欺的少年居然成長成擁有這樣一副好身材的男人。她究竟……錯過了多少呀。
而且憑著如今池覓輕易能夠把雙臂張到最遠的狀態,就知道他平時絕對不是疏於鍛煉的人,剛開始是她用固有印象想左了。
人家早就不是那個提起體育課就苦大仇深的高中生。
夏嬋的貝齒嗑著唇瓣,有些酸溜溜地想。
“嗯,”池覓一邊拉伸肌肉,一邊漫不經心地偶爾轉頭來和夏嬋說話。
在意外撞見夏嬋後,他所有的不安霎時消失,剩下的滿滿都是高興,自然要想方設法地和她相處得久一些。
“如果是你的話,我以後變胖了,你會介意嗎?”
問出此問時,池覓正好張開完雙臂,緩慢向回縮,一顆晶瑩的汗珠從腮邊落下,滑入搭在脖頸上的毛巾裏,堙滅不見,為他平添幾分性感。
夏嬋準備轉身的步子就此停住,莫名地,嗓子有些幹涸,又灌了幾口飲料,才好受一些。
她的視線沒有焦距地落在池覓那條白色毛巾上,緩緩啟唇:“不介意。”
“真的?!”
聞言,池覓當即露出開心不作偽的笑容,眉間眼角暈染的全是笑模樣,讓人瞧著也心生歡喜。
他一高興,頓時忘記自己正在做什麽,身體放鬆,手臂脫了力,勻速回縮的拉環失去力氣支撐,猛地反彈回去。
池覓雙臂連帶著迅速往回縮,一點緩衝都沒有,拉環互相碰撞,發出響亮聲音。
他的手臂被震到發麻,一瞬間變了臉色。
夏嬋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什麽都沒想,眉頭霎時蹙起,感同身受地感到疼痛,快速走到器材邊,“你怎麽樣,沒事吧?”
“手疼。”
有人哄,疼痛似乎也會加劇。
事實上,從聽到夏嬋關心他的聲音開始,池覓原本感覺隻是發麻的手臂頓時多了幾絲牽扯到骨髓的疼,略微動一動都會覺得不舒服,恍然受到某種魔力的侵襲。
他顫巍巍麵對夏嬋伸出雙臂,掌心朝上,還恰到好處地抖了幾下,臉上緊隨這發出忍痛表情。
模樣看起來有多可憐便有多可憐。
“有什麽辦法能讓你好受點?”夏嬋心疼別開視線,脫口而出。
池覓都喝醉了,一定不會知道裝柔弱騙她。
她明白肌肉拉傷是真的很痛,短時間內都再做不得劇烈運動。
確認池覓真的在承受苦痛,她很想要幫他緩解痛苦。
“讓我好受的辦法……”池覓喃喃自語。
有點懷疑自己在做夢,不然怎麽會看見對他如此溫柔的夏嬋?
或許是真的在做夢,喝完酒後腦子就一直暈暈的,洗完澡後症狀越加嚴重,眼前的場景是他常常會幻想的,清醒之後一切都會化為虛煙消散,這讓他無比肯定自己的確在做夢。
在夢中的世界,他想隨心所欲,做夢境的主宰。
於是他把手心朝夏嬋湊近了些,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撒嬌:“要不你給我吹吹吧,吹一下就不疼了。”
“你確定有用?”夏嬋沒有想到他的要求竟如此簡單。
“有用的。”池覓確信點頭。
“好吧。”
對他的說法夏嬋雖然嗤之以鼻,但還是不願拂他的意,畢竟他是個傷患,同時還是醉鬼。
她歎息著彎腰,對著池覓的手吹氣。
呼吸的氣旋溫熱潮濕,如同濕濕鹹鹹的海風,掀起浪潮,在海岸線上留下難以消磨的痕跡。
池覓的麻痹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指尖的麻痹感愈發嚴重。
他一顆心仿佛在油鍋裏翻滾,燙得他不知所措,下意識收回手:“我,我不疼了。”
過度反應引起夏嬋輕哼。
“嘖,吹口氣還真有效果。”
池覓心裏還在炸鍋,沒有聽清夏嬋這句話,盯著掌心發愣。
夏嬋朝客廳的休息區走了兩步,見身後並沒有人跟上,又返回去,隔著衣袖拽了拽池覓的手臂,“你還在這幹嘛,難不成想要繼續運動?以你現在的狀態是不可以的。”
“哦——”
池覓遲緩地答應,腳釘在地麵沒動。
“那還不快走?”
夏嬋催促。
走。
一句話裏,池覓唯獨聽清這個字,緊張地反手拉住夏嬋的手,“你要去哪裏,回樓上?”
夏嬋本能盯住與池覓相握的手,歎息。
算啦。
今天拉了好多次手,也不差這一次。
她便由著他去。
“不去,我去沙發上躺一會,白天睡過了本來就沒什麽睡意,現在這樣更不想睡了,索性在下麵多待一會。”
池覓滿意了,挪動腳步隨她一起走。“我也不急著走。”
“嗯。”夏嬋有些好笑地應和,和池覓手牽手一同走在雙人沙發邊坐下。
白天那時候腦子亂糟糟的,她不敢設想。
這時候安靜下來,又沒有旁人在,她終於有機會好好想先前池覓問她的問題。
池覓如果從少年一直到暮年時都是如此身材,她當然喜歡,可若是歲月不饒,模樣斑駁,變成她喜歡的模樣需要像今天一樣,付出也許受傷的代價來維係的話,她不願意。
所以,她內心的答案是:不管池覓變成什麽樣子,她都會一如既往地喜歡他——
也從這一刻開始,她意識到了對池覓的感情。
都說初戀是用來忘記的,年少時的愛情更多的像是過家家,很少能夠走到最後,關於初戀的記憶,終究會消磨在時間長河裏,在未來的柴米油鹽中,偶爾想起這麽個人,或許隻能記起他的存在,可是姓名和麵貌都不記得。
但是她不一樣。
原來過了這麽久,她一直沒有忘記過他,從來沒有真正放下過。
在戀愛綜藝上偶遇池覓,仍舊會像十幾歲的小女生,維持不住淡然情緒,心境完全被他所牽動影響。
想清楚後,夏嬋忽然就變得坦然,行為也在不經意間改變,比起從前的拘謹,變得肆意許多。
以前她不談戀愛,也不參與類似的節目,是因為少時就被驚豔過,後來再沒有遇到過令她心動的人,而且也不想和不相幹的人炒CP,初來節目得知要和前男友組CP,她的抗拒心理簡直達到頂峰,分分鍾想毀約跑路。
不過現在嘛,簡直是戳到心坎上了。
都一起錄製節目了,而且還是和喜歡的人,那不管她做什麽都是很正常的呀!
大廳裏的沙發坐著很軟,靠上去十分舒服。
夏嬋尚且這麽覺得,那喝醉之後頭腦迷糊身體疲憊的池覓感受就更深了。
他幾乎是後背一沾上沙發靠背就自發靠過去,將整個後背都牢牢貼在了沙發靠背上,愜意地歎出聲,都想要直接在上麵睡覺,不回房間了。
他揉弄著太陽穴,試圖驅散醉意。
同時眼巴巴看著身側的夏嬋,生怕一眨眼,她就從他的夢裏溜走。
他懷念死夏嬋不設防坐在他身邊的模樣。
什麽也不幹,隻是待在他身邊,他都無比幸福。
“夏嬋,我們來玩成語接龍吧。”他忽然道。
夏嬋卻一點也不意外,欣然應允:“行啊。”
“那我先說,出水芙蓉。”
夏嬋斂眉,很快給出答案。
“容光煥發。”
“發人深省。”
“xing……”
池覓卡了殼,皺著臉思考。
夏嬋也不催,靜靜等他下文。
大約過了一分鍾。
池覓蹦出一句成語之外的句子。
“醒來你還愛我麽?”
“什麽?”夏嬋相當錯愕,下意識將手覆在池覓額頭上,擔憂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你快回答我就是了。”
池覓躲開她的手,固執地尋求一個答案。
這是在夢裏,他希望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
“我……”
夏嬋倍感焦急,這要她怎麽回答?
好想一腳把問出煩人問題的池覓踹下沙發。
她忍了又忍,才克製住這股衝動。
轉頭用手捂住耳朵,反複重複:“我沒聽見我沒聽見。”
池覓不依不饒,把雙手蓋在她捂住耳朵的手上,溫柔分開十指,讓耳朵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你沒聽見,我再重複一遍就好了。”
夏嬋:“……”
被迫直麵池覓亮晶晶又飽含期待的眼睛。
握拳咬牙,“你最好是真的喝醉了。”
“你在說什麽呀?我沒有問你這個。”
池覓不解地眨眼。
心裏一個激靈,實際他在接龍失敗後就有點清醒了,隻不過是珍惜夏嬋不再用防備的姿態麵對他,終於真正放鬆下來,開始借著酒意裝醉套話,想知道夏嬋心裏有沒有他。
怎麽夏嬋像是安裝了測謊雷達,一猜一個準。
他努力讓自己不露端倪。
“好,我告訴你。”
夏嬋麵對他傾吐字句,同時向他傾身靠攏,揪住他的衣領,滿身馨香不期然席卷周圍的空氣。池覓呼吸一窒,不由得繃緊整個脊背。
下巴隨著夏嬋的動作自然抬高,將她的模樣看得一清二楚。
夏嬋一身粉色吊帶裙上麵點綴著許多碎花,一朵一朵盛開絢麗,而她的人,比鮮花還要嬌豔。
池覓的腦子裏霎時閃過一句形容夏嬋的話,恰如其分。
她像一顆汁水四溢的熱帶水果,又辣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