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意?”秦皓天看著晏風雪冷淡如常的表情, 再想到對方方才不由分說地將他拉到這麽一處僻靜的地方 ,還吩咐不讓任何人踏入那扇門。

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高聲道:“難道你是想包庇他?”

“那秦師兄想怎麽做?殺了他嗎?”晏風雪平靜道。

“當然。”

晏風雪看著秦皓天, 眼神冷淡如常卻由於四下漆黑死寂顯得有幾分冷酷。

秦皓天不知怎麽得,心裏一跳,皺眉道:“怎麽?難不成你還是殺了我,殺人, 滅口?”

“並非如此。”晏風雪搖了搖頭,他看向他們方才來時的方向,有些不放心擔心會不會有人闖進去。

幸好他方才救了那些人, 在他們當中還有些威信,由於擔心殿中有什麽危險的東西, 不敢貿然進去。至於羅岩和趙裴,顯然會更加關心他為何要同秦皓天在邊上秘密交談。

“之前的請求, 可還能作數?”

秦皓天確實還欠下了一個賭約。

“不可能。”秦皓天道, “包庇魔物,此等傷天害理的事, 我不可能答應......倒是你,嚴師弟, 勸你也別跟魔頭廝混在一起,免得把自己也拉下水,不得善終。”

“他身上從來沒有沾染過人族修士的血, 秦師兄自己心裏也清楚不是嗎?”晏風雪突然出聲道。

“你......”秦皓天突然睜大眼睛看向他, 半晌才低聲說, “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一件護身的法器, 對殺伐之氣極為敏感, 若你一開始從陸沉厄身上感受到了極重的血腥氣的話, 一開始你就不會答應讓陸沉厄同行。”晏風雪道。

秦皓天抬手取下自己衣服裏的一個掛墜,他平日都沒有將此物暴露出來,可能有幾次不小心露出來一點,竟然就被對方注意到了。

真是可怕的觀察力。

而且此物是他的家傳之物,用於誅魔辟邪,對方又是如何得知這枚掛墜的用途。

“你是怎麽知道的。”秦皓天脫口道。

“我是怎麽知道的,並不重要。”晏風雪自始至終表情都沒有多餘的變化,這副沉靜到近乎冷血的姿態,反而還讓秦皓天冷靜了下來。

“就算他以前沒有害人,你怎麽保證他以後不會傷人,他們的魔功若想要精進,不知道需要踩著多少人族修士的屍骨,就算這樣,你也不在乎?”

“我可以保證。”晏風雪一邊說,手中並指立於身前,手中便浮現出一把半透明的靈劍,由靈氣凝聚而成,就連上麵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隻要我在,就不會讓他成為修真界的劫難......”

晏風雪說到這裏時,聲音輕了許多,腦海中莫名出現了一種模糊的想法,比如其實對方走到這個地步,也有他的緣故在其中,他絕對不是毫無幹係的局外人。

而秦皓天望著那把半透明的靈劍,劍聲上的靈氣濃鬱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原本毫無形態的靈氣,卻因為化為劍形,湧現出一股淩厲刺骨的劍氣來。

對靈力的操控能達到這個程度的人,放眼整個修真界,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對方竟然那麽輕易就做出來了。

秦皓天看著眼前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青年,看著他道:“那你是什麽人?難道你的記憶都恢複了?”

晏風雪搖搖頭,手指輕輕一鬆,那把靈劍也瞬間消散,連帶著消失的還有那把靈劍上的威壓。

“我是什麽人,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你。”

秦皓天盯著他看了許久,神色有些複雜,最後開口道:“你應該馬上就要離開浩然仙宗了。”

對方就像個過客一般,短暫出現過,又會很快消失,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

晏風雪沒有否認。

“我答應你,今日之事,我就當沒有看見......算是餞別禮。”

秦皓天說完,盯著晏風雪的眼睛看了一瞬,卻始終沒有從中看出什麽多餘的情緒來,好像無論他給出的回答的是什麽,都無法引起對方的注意。

過了那麽久,他也不像方才剛得知陸沉厄是魔後,那麽激動厭惡,既然陸沉厄之前未曾害過人,而也有人願意用性命為他擔保,確保他今後不會為惡。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晏風雪說出這種話,甚至違背自己本來的原則。遇魔必誅,才是他們浩然仙宗的行事準則,隻是從未想過,竟然會有人,用自己的性命,為魔族擔保。

說起來荒唐,可他看著對方的表情,顯然並不是開玩笑,而且也絕不是信口開河。

“多謝。”

晏風雪對著他的背影道。隻見秦皓天轉身朝著另一處走去,晏風雪心知對方想必心裏還有些芥蒂,因此即便是親口答應,可在心裏依舊有一些坎沒能邁過去。

他朝著方才的石殿走去,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就沒有再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嚴師弟,怎麽隻有你回來了,秦師兄呢?”羅岩看到隻有他一個人回來,眼裏有些疑惑。

“這裏是一處地下遺跡,他打算在周圍轉轉。”晏風雪淡漠道。

“這裏是地下遺跡,萬一還有一些沒被人發現的秘寶呢?秦師兄該不會是一個人背著我們偷偷去找寶貝了吧。”羅岩嘀咕道,“不行,我去看看,要找的找到了什麽,也得跟我對半分才對。”

說完,他就朝著晏風雪來時的方向追了過去。

晏風雪看了一眼依舊守在門邊的趙裴,知道對方必定是猜出了什麽可卻什麽都沒問。

突然晏風雪的視線落在了地上一片青色尾羽上,他蹲下身,將那片羽毛從地上撿起。可在他伸手觸碰到時,那片青色的尾羽突然化為點點熒光消失了。

這並非真的尾羽,而是由殘留的妖力化成的。

晏風雪麵色微變,直接繞過趙裴,將大門推開。

隻見漆黑的大殿內,隻有中心的石台上亮著一盞微弱的燭火,在青色雙翅扇出的狂風中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晏風雪瞳孔一縮,隻見那名身著青色衣衫的年輕男人,緩緩將手刺入了陸沉厄的胸口。

就在熒燈以為自己得手,臉上露出笑容的時候,卻發現手上碰到了一層阻力,令他再無法寸進。

緊接著黑色粘稠的**沿著對方胸前的傷口流出,宛如有生命一般,纏上了熒燈的手臂。

熒燈麵色一變,突然察覺到了危險,正準備將手抽回後退,可手就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那些詭異不詳的黑氣朝著他襲來。

而原本垂著頭的人,突然睜開了血色的眸子,瞳孔裏的豎線在血光中若隱若現。

不過瞬間,隻聽得一陣撕裂聲。陸沉厄手上出現黑色的鱗片,指甲鋒銳地宛如刀刃,直接刺入了熒燈體內。

等他將手抽回來時,手中赫然握著一枚泛著青色流光的靈羽。

正是熒燈那根本命靈羽。

“你......”熒燈捂著腹部退出了幾步,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察覺到靈羽在他體內的位置......

想必方才也是故意逼他出招,加上拉近兩人的距離,便於對方觀察他體內的妖力本源身在何處。

就在陸沉厄毫不猶豫地將靈羽捏碎後,青衣男人的一身力量像是被抽空一樣,身體不斷變得透明,最後化為成片的青色羽毛。

也如落在門外的那片羽毛一般,都化為了青色熒光,消散在空氣中。

“倒是我小看你了......”聲音像是從虛空中傳來的一樣,最後連同著青色的熒光一同消失,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一切隻發生在瞬息,晏風雪身形一閃就站在了陸沉厄身後,將對方扶住。

趙裴都沒看清殿中的情況,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他見到兩人站在一起,隻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由於晏風雪剛好擋住了對方泛著魔氣的傷口,趙裴也並未發覺有哪裏不對。

晏風雪不由分說扯下了陸沉厄的外衫,望著裸.露出來的胸膛上那道猙獰的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

一邊伸手準備去給陸沉厄的傷口止血,可還沒等他觸碰到對方胸前的傷口,手就被人握住了。

陸沉厄麵色慘白,臉上的表情卻一如往常,唇角微微揚起,語氣卻滿含深意,仿佛在若有所指。

“阿雪忘了方才那隻蠢鳥的下場了嗎,就不怕我身上的魔氣,侵蝕你的身體?這可比魔毒還要厲害。”

晏風雪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最後掙脫了對方的手,不由分說地按在了傷口上,手中亮起白光,在緩緩給對方止血。

“你會控製住的。”

陸沉厄一直默不作聲地低頭看著他。

沒過多久,晏風雪將手收回來,淡淡道:“你的魔氣會排斥靈力,我隻能給你表麵止住血,治愈外傷,內傷還得你自己來。”

“阿雪方才不是走了?”陸沉厄看著他道。

“沒走,你認為我會走嗎?”晏風雪將對方披著的外衫拉好,一邊回道。

“怎麽會,我相信阿雪。”陸沉厄臉上掛著淡笑,可原本恢複正常顏色的瞳孔卻時不時浮現出赤色。

理智和瘋狂兩種情緒在對方眼底交織。

我還是不相信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

如果能把你藏在一個,隻有我知道的地方,讓你永遠留下就好了。

——

浩然仙宗得到訊息的附近弟子都趕了過來,將磐龍山內的其他傀儡和魔屍都一網打盡。

附身於人族修士的澹台焱已經身死,而眾人也將白湘兒的屍身帶回龍昌城。

風霽站在山崖邊,望著離開磐龍城的那些浩然仙宗的弟子,視線卻落在了一道藍衣身影身上。

突然他微微一笑,手中折扇搖了搖,歎息道:“沒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說道這裏,看了一眼跟在那名藍衣人身旁身形修長的年輕男人。

旁邊有下屬道:“那主上,為何不做那黃雀,在這裏將他們一網打盡。”

風霽搖了搖頭,將折扇收起,唇角上揚,開口道:“把這裏的情況,暗中散播,務必傳入聞人奚的耳中。至於我,還是不趟這趟渾水了。”

說完他轉身朝著身後的密林走去。

那下屬還有些不解,在一旁道:“不知為何,感覺主上今日心情似乎比較好。”

“是嗎?”風霽輕嗬了一聲,“可能是見到了熟人。”

遠處的晏風雪突然頓了一下,轉身看向遠處的山崖。

“阿雪也感受到了?”陸沉厄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聲音也不由得冷了幾分。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一直在觀望,最後什麽都沒做就走了,但是既然能避免交手,也算少了麻煩一件。”晏風雪看了一眼陸沉厄傷口的位置。

“而且你有傷在身,還是少說幾句。”

陸沉厄在一邊道:“阿雪,我還沒虛弱到那份上......”

晏風雪朝著他看了過來,突然笑了。原本清清冷冷的麵容,倒是因為含笑的眉眼帶上了幾分煙火氣,也讓他的麵部輪廓柔和了幾分。

陸沉厄不由得有些愣住,原本要說出口的話都像是卡殼了一樣說不出口了。

“那你就別借口自己重傷在身,纏著我不放了。”畢竟他稍微把人推開一點,對方都會捂著傷口喊疼。

陸沉厄突然皺眉道:“阿雪......我突然感覺傷口又裂開了。”

晏風雪朝前走了幾步,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我是說真的......”

羅岩看得有些一言難盡,用手肘捅了捅趙裴,問道:“你不覺得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有什麽問題?”趙裴看誰好像都像看著兩塊石頭一樣,就算真的是兩塊石頭在他麵前打情罵俏,可能也不會露出多少驚訝的神色。

羅岩又看了一眼秦皓天,見對方早就是擺著一副臭臉的樣子,可若仔細看去,又像是在糾結什麽,他還從來沒見過對方臉上露出那個複雜的神色。畢竟對方從來跟複雜兩個字不沾邊。

“秦師兄,你說我說的對吧。”

“與其有功夫看別人,不如多看看路,龍昌城到了。”秦皓天突然抬頭,遠處的龍昌城,此時已經近在眼前。

作者有話說:

感謝秦家小九吖小可愛和今天也是如此開心小可愛的1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