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麽人。”晏風雪靜靜地看著他, 但是眼神清醒,並沒有否認對方方才說的話。

因為相較於他這些日子所見到的其他人,眼前這個人確實給他帶來了一些特殊的感覺, 而且他確實不討厭對方。這個時候也沒必要強迫自己去說一些違心的話。

而且好像也並不是很有必要,他明明可以更加遵從本心。

他皺了皺眉,盯著對方的眉宇看了一會,像是在用視線來描摹那讓他感到熟悉的麵部輪廓, 最後低聲道:“我是不是以前見過你?”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到對方突然笑出了聲,就連眼底都充斥著笑意, 熱烈地像火一樣。

“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我們原本, 就是愛人的關係。”陸沉厄將手放在他的胸口,聲音輕緩還帶著幾分蠱惑的意味, “不然為什麽, 阿雪你不排斥我的靠近,而且還放任我這麽叫你。”

“剛剛, 你也沒有推開我......你不僅不討厭我,還能放任我這麽靠近你, 你對別人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吧......如此還不能說明我們之間,並不是那麽簡單的關係嗎?”

陸沉厄觀察著他的神情,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見對方如他所料地露出了猶疑的神情, 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現在也不過是抓著對方記憶不清的漏洞而已, 隻要他根據對方的反應, 適時地說出恰當的話, 這樣來拉近他們的關係......就連對方自己, 都沒能發覺。

“那天我會找到你,也是循著身體的本能,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渴望著我們相遇一樣,那是天道都無法扼殺的緣分,不是嗎?阿雪?”

他眼裏散發著微紅的光,就連聲音都帶上了些許蠱惑人心的力量,他竟然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帶上了些許魔族的蠱惑之術。

可事實真的如他所說?他們真的有這種緣分......未必見得。

畢竟他是來自魔淵的魔啊。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陸沉厄將頭埋在他的頸側,炙熱的呼吸打在晏風雪被沾濕的脖頸上,讓他整個人都一陣顫栗。

察覺到對方的變化,陸沉厄眼裏閃過一次暗芒,藏住了臉上一閃而過的奸計得逞的表情。

“你看,你一碰我,我就忍不住變回來了,而且......還有了反應,不是嗎?你剛剛摸我的時候,我歡喜得不行......”

晏風雪把手從對方身上抽了回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半晌才出聲道:“你不要再說了。”

陸沉厄愣了一下,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聽得對方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至於我們是什麽關係,等我想起來......再回答你。”

聽到對方這麽說,陸沉厄舔了舔唇,見對方一副遮住眼睛自欺欺人不願意看見他的樣子,發現無論對方用什麽樣子,無論是這副不諳世事的冷清模樣,還是那天夜裏會對他流露出殺意的冷酷冰寒,他都會難以自禁地心動。

雖然說是等想起來再回答自己,可聽對方剛剛那番話,起碼信了五分。

畢竟身體的本能和腦海中下意識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所以對方才會猶豫,才會給他可乘之機。

陸沉厄握住對方的手,讓對方整張臉暴露在自己麵前,看著對方被清水打濕的臉,和眼角飛起的紅痕,心裏的悸動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把對方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輕輕嗅了嗅然後親了一口,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看著好像比之前多了幾分真誠,身上那份不太明顯的陰鷙之氣都散開了些許,仿佛雨後初晴。

現在的他特別想對對方做些什麽。

“......師尊。”陸沉厄喃喃開口,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鐵青。

他那一瞬間像是被魘住了一樣,師尊是誰,他又為何突然會叫人師尊。

這天下有誰,能讓他尊為師。他不需要有那種能夠壓在自己頭上的存在,身份、地位、權力......都不行,畢竟每一任的魔淵之主,都是殺死上一代的魔主後,才從淵底誕生的。

那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糟糕極了,仿佛跌落了穀底。

晏風雪聽對方這樣說,愣了一下,腦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些東西,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哼。

頭痛欲裂,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和飛蟲在腦子裏亂竄,無處不在的疼痛和不適感折磨著他,讓他的意識都有些混沌。在昏睡過去之前,他看見的是那名陌生男子臉上略微陰沉的神情。

不知道怎麽得,晏風雪突然伸手下意識地反握住對方的手,低低說了一句:“別怕。”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隻是那一瞬間想這麽說,於是就說了。

陸沉厄聽對方這麽說,先是覺得荒謬,可詭異的事,他原本躁動隱隱要失控的心,卻又因為這句話而瞬間平靜了下來。他甚至心裏有些依賴這種感覺。

懷中之人已經暈過去了,而原本帶著熱意的清水也變得有些冰涼。陸沉厄眼裏閃著紅色的血光,瞳孔豎起,原本修長的五指突然變為利爪,按在了對方的脖頸處。

他方才跟著對方出去了,自然也窺探到了對方同那位浩然仙宗大長老的談話。

眼前之人是大氣運之人,得天地庇佑,若對方活著必然會阻礙魔淵重現於世的計劃。畢竟當初魔淵,就是被天命之人永封於地下。

陸沉厄將手收了回來,將人從水中抱起,用術法將對方身上的水給除去,把人放在了床榻上。

人族修士同魔族向來都勢不兩立的,尤其是他還是妖魔之體,若對方知道後會作何感想,是否會容不得他的存在,也跟其他人族修士一樣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不過我確實喜歡你,如果真的到那個地步,就把你和其他東西的聯係都斬斷,包括所謂的天命,單單隻留在我身邊就好了......

想要什麽就該自己去爭取,一味等著是不會有結果的。

陸沉厄望著對方蹙起的眉,抬手將之撫平,然後俯下身去在對方唇上親了一下,舔幹淨了上麵的水漬。

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身上又有些躁動起來,不由得舔了一下唇。

心道就連對方唇上的水,都是甜的,這個人身上的一切都是那麽符合自己的心意。

——

晏風雪第二天醒來時,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年輕男子,對方看樣子還沒有在睡夢中沒有清醒。

甚至還保持著將他禁錮在懷裏的姿勢。

昨天晚上他睡過去後,就做了很多斷斷續續的夢。而且他能肯定夢中的內容是真實發生過的,也就是說是他原本的記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被刺激而釋放出了冰山一角。

他的那些記憶都是關於這個人的。

在記憶中總是有一個少年出現,也許當時他並未發現這個少年一直在注視他,可用旁觀著的視角來看過這些記憶之後,他發現無論是在何處,對方的視線總是落在他身上。

甚至帶著一些隱隱的期待和潛藏起來的情愫。

記憶中那個少年,一直跟在他身邊,跟他形影不離,還會為他做飯,會趁著不注意時偷偷看著他,會為了得到他一句誇獎拚命修煉,甚至最後......

晏風雪腦海中浮現出對方將自己禁錮在懷裏,吻住他,手中還拿著紅線一根一根極其細致地纏在他身上的模樣,臉上有些發燙,心裏還有些說不出的難堪。

他不認為自己會是沉溺在那種感情之事中的人,可是腦海中的記憶卻又不得不讓讓他多想。他甚至還看到自己,衣衫不整地緊緊地貼著對方,像是在回應一樣。

那他們其實是......兩情相悅?

如果他們過去真的是那種關係,他現在因為失去記憶就將對方拋棄......是不是對對方有些不公平。畢竟看樣子,對方還單戀了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晏風雪第一次感到有些局促,他失去記憶被迫留在毫無印象的浩然仙宗時,都沒有這種感覺。

畢竟莫名其妙地跑出來一個可能是你的道侶的人物,並且對方還未必是人族,怎麽想都不是能讓人心平氣和對待的事。

他皺了皺眉,動用功法將自己臉上不正常的熱度降下來了幾分,開始細細地打量如今那個安安靜靜躺在他身邊的年輕男人,對方就是他記憶中那個少年的長大的模樣。

察覺到對方臉上貼著一縷發絲,遮住了好看的眉眼,正準備伸手去將對方額間的碎發撩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瞬間抓住了。

對方撐著頭側靠在床榻上,把他的手抓住親了一口,含笑道:“阿雪,這才一大清早,就想跟我親近嗎?”

晏風雪將手抽回來,從榻上起身,看著對方這副醒來時拉住他的手的嫻熟模樣,心裏還有些糾結。對方同他相處時的姿態太過於自然,就仿佛這樣相處了無數次一樣。

“我們以前真的是道侶嗎?”晏風雪不過一會就將外衫都穿戴整齊,冷淡的視線就這麽望了過來,不過眼裏還帶著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猶豫和懷疑。

陸沉厄聽對方這麽說愣了一下,在這一瞬間,腦海中已經閃過了萬千心緒。

最後他展顏笑道:“阿雪,你終於想起來了,我們曾經就是道侶啊......”

晏風雪聽對方這麽說吐出一口氣,記憶中那個少年也這麽叫過他阿雪。不過對方說的時候,明顯很忐忑和不安,像是在擔心他會推拒一樣。

而如今眼前這個人已經能夠十分自然地叫他阿雪......

晏風雪想到這裏,不由得開口說了一句:“你這些年的變化......有些大了。”

陸沉厄嘴角抽了抽,臉上作出一副失落狀:“難道我這樣,阿雪你就不喜歡了嗎?”

他知道對方心裏必然是還有一個人,跟對方關係十分親密的人,所以他才能趁著對方記憶模糊的時候,頂替那人的身份。

雖然這樣很卑鄙,可誰讓你招惹上了魔呢?

早晚有一天,會將你心裏那個人完完全全地換成我。

作者有話說:

自己給自己當替身的小陸。

三更會比較晚了,12點多的樣子,大家早點睡啊,讓我一個人和鍵盤死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