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看著陸沉厄, 對方如今身量高了許多,都和他持平了,而且臉上容光煥發, 對方能有如今還不是因為某個人成天護著,如今自己昏迷著生死不知,而被他護著的崽子,倒是過得滋潤。

想到這裏他心裏嗤笑了一聲, 衝著陸沉厄道:“你可還記得他這麽睡了多久?”

陸沉厄麵色不變,然後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人,不像是在回答洛英, 反而像是在自言自語。

“師尊這樣已經快三年了。”

那日師尊為他擋下了妖王的攻擊後,就陷入了沉睡, 沒有任何由來的就這麽倒在了自己麵前,身上連半點傷口都沒有, 卻莫名地睡了過去。

就好像他日日守著的不過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最後葉師伯他們找了過來, 給師尊診治了一番,最後也不得其解, 隻猜測可能是離魂之症。

對方是在雲琅山昏迷的,最好不能輕易離開雲琅山附近, 這樣說不定還有聚魂的可能,因為眾人也並未將師尊帶回問天宗.....不過問天宗也派了許多弟子來看守,而幾位仙君時常會悄悄來看看。

雖然洛英對陸沉厄多有不滿, 可對方畢竟明麵上還是晏風雪唯一的親傳弟子, 又或者說是唯一的弟子, 當然有資格陪侍在身邊,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如今師尊出了事, 弟子在一旁盡盡孝也沒什麽可說的......

可怪就怪在,洛英可不相信這個姓陸的小子,陪在身邊是為了“盡孝”的。

聽陸沉厄這麽說,不知道是那幾個字點燃了他心裏的火氣,他冷笑道:“原來你還記得......”

“我現在可聽外麵人說,這屋子裏,躺的是你得了怪病的妻......”

陸沉厄聽了不置可否,沉聲道:“洛師叔,既然我們隱藏身份藏匿在著雲琅山山下的鎮子裏,這裏的百姓看到我日日孤身一人,在偌大宅邸中進進出出,卻又像是放心不下一般,無論再晚都要趕回來......也隱隱知道這屋子裏還有一人隻是三年來從未邁出一步,有這種猜測不足為奇......”

“洛師叔,是不是對此事,太過敏感,有些草木皆兵了。”陸沉厄溫和道,不過眼裏卻滿是鋒利的銳氣,生生把洛英看出了火氣來。

如果不是被葉臻拉著,他現在可能就像跟這個姓陸的小子動刀比劃比劃。

當初也是葉臻告訴自己,陸沉厄將晏風雪為他取得的天雪藤留給了晏風雪,而對方身上的暗疾也因為這天雪藤,有了恢複的趨勢。

天雪藤是隨神木蘇醒而產生的伴生物,就同神木能夠連接天地一樣,而天雪藤也能夠修補一切損傷之物,那晏風雪身上的根基損傷也是能夠治好的,而且還有一些別的好處,總是百裏無一害。

陸沉厄沒選擇自己用,而是給了晏風雪,也算對方還有幾分良心。

當時洛英也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著這小子的存在罷了,要不是這天雪藤以及還有人在邊上勸著,他恐怕早就將這個喪門星給扔出去了。

不過陸沉厄也沒有說錯,對方如今身上找不出什麽大的錯處,而且他也沒有資格代替晏風雪將對方的弟子逐出師門,他並沒有這個資格,而唯一有這個資格的人已經沉睡了三年不省人事,還能不能醒來都不好說。

“嘴長在你身上,澄清一句也不會,你自己想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洛英吸了一口氣,突然看向陸沉厄勾了勾唇,“不過現在我把北邊魔族動亂給解決了,現在我跟你一樣,也守在這裏,你最好別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再搞什麽小動作......”

“而且,你該睡哪裏,就睡哪裏!實在不行還有柴房!”

這幾個字,洛英咬得格外重,不知道的還以為陸沉厄霸占了他的床。

陸沉厄聽了麵上微愣,緊接著臉色也變得有幾分不好看。

見陸沉厄露出這個表情,洛英看著心情好了很多,抱著胸口道:“你現在還差得遠。”

“洛師叔說的是。”

洛英沒想到陸沉厄會這麽說,對方如今看著已經同過去那個小毛孩子的模樣相去甚遠,氣質也沉穩內斂了許多,對他說話竟然都會跟他客氣了,讓人抓不出錯處。

不然他還能以陸沉厄目無尊長再將之嘲諷一遍。

葉臻在邊上輕輕咳了一聲,按照慣例走上前來給晏風雪檢查了一番。

兩人看了一眼葉臻的方向,並不抱什麽希望,畢竟這一幕在這三年裏已經發生無數遍了。晏風雪身上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意味著對方可能跟過去呀一樣這麽一直睡著。

就在兩人以為又是這個結果時,葉臻麵色卻微微一變,眸光輕輕閃動了幾分。

洛英見了他這副模樣也沒工夫盯著陸沉厄了,而且他作為問天宗仙君,跟一個小弟子爭那可是掉價。

“葉師伯......師尊他......”陸沉厄欲言又止。

葉臻看了一眼陸沉厄的表情,輕輕歎了口氣,如今的陸沉厄又變得有些三年前的樣子了。就像當初他們把兩人帶回去,陸沉厄醒來時臉上那種空茫的表情。

“晏師弟身上是有些不一樣......”葉臻看向陸沉厄,“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對勁的事?”

葉臻沉聲道:“晏師弟身上的靈氣在慢慢複蘇。”

陸沉厄想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最近並沒有發生什麽不對勁的事......突然他眼底閃過一絲暗光,心道除了方才那個夢。

他夢到了師尊......

“不過......”陸沉厄突然開口,讓葉臻麵露疑惑,以為陸沉厄是想到有哪裏不對勁了。

就連洛英都勉為其難地看了過來。

“不過昨夜我是同師尊休憩在一處的......弟子如今在想,是不是同這有關。”

葉臻還沒開口,洛英就繃不住了,他毫不客氣道:“陸師侄的意思是,如今你師尊狀態好轉,都是因為跟你......跟你在一張**睡了?”

他越說臉上越黑,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就好像是在揭露什麽醜事。

陸沉厄淡淡道:“弟子可沒說過這話,洛師叔......而且洛師叔說得那麽不情願,也不用勉強......”

葉臻倒是有好好考慮陸沉厄說的話,畢竟晏風雪別的不說,對自己這個弟子確實是特別的,這是他們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說不定對方還真的是這個特例。

他按了按太陽穴,打斷了洛英正準備說的話,出聲道:“洛師弟,現在好不容易有了轉機,那就說明還有希望,未嚐不能試試。”

洛英難以置信地看著葉臻,臉色難看,不可置信道:“葉師兄,那麽荒唐的話你也信了?”

葉臻搖搖頭:“不是我信不信的問題,若真的有關,你會放棄讓他醒來的機會嗎?萬一能成呢?”

他看了一眼依舊緊閉這雙目的晏風雪,對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容色如舊,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醒來時的冷漠疏離,反而由於昏迷了帶著一種平時難以看到的柔和溫軟,從窗外灑進來的光落在他臉上,麵部輪廓都柔和了許多,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他不能再這麽睡下去了。”葉臻一字一句道,“睡得越久,醒來的幾率就越小,這個沉眠的狀態就越來越難發生改變......等事情成了定局,再後悔可就晚了。”

聽葉臻這麽說,洛英沒吭聲,隻是冷冷地掃了陸沉厄一眼,然後扭頭朝著屋外走去。

入夜,陸沉厄一人站在屋內,透過小窗能望見庭院夜涼如水,月光皎潔。

他將腰間的佩劍取下擱在了床邊,這是當初師尊托人為他打造的靈劍,長劍名扶搖,短劍玉塵,扶搖為風,玉塵為雪,這是他過去就藏著的私心,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如今他給扶搖配了劍鞘,而玉塵則隱匿在暗處作為近身短劍以防不時之需。

他靠在床邊,並沒有像昨晚那般躺下,隻是輕輕地伸手碰了碰對方的手,然後就靠床閉上了眼睛。

昨晚他鬼使神差地在師尊身邊合衣躺下......這是他三年來唯一一次逾矩,也隻有這麽一次。

——

晏風雪發現眼前的場景發生了熟悉的變化,知道他如今又進了陸沉厄的夢境,隻是不知道這一次會是什麽。

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次也許是接著上次夢境,也有可能是同之前完全不同的夢境。

還沒等晏風雪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人從後麵抱住了自己。

他如今好像置身繁華熙攘的大街上,夜色正濃,兩人並未站在燈光下,因此也沒有什麽人注意這裏的情況。在旁人眼中,不過是一個少年撒嬌般地抱住了一個模樣生得極好的白衣公子。

“師尊......今日是我的生辰,師尊能不能答應弟子一件事。”少年的聲音極低,還有些忐忑,卻又抱著他不撒手,頗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晏風雪也慢慢反應了過來,盯著陸沉厄看了一眼,發現對方如今的年紀倒是跟自己記憶中的陸沉厄差不多,都是這般少年年紀,不過如今的陸沉厄並不如他在現世中看到的那樣......

受人唾棄打壓,還需要等著別人將他帶出泥沼。

說明這些日子,陸沉厄過得很好,臉上也罕見地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歡快和純真。

看到對方期待的眼神,晏風雪這才反應過來,陸沉厄其中並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對方的生辰是以他帶他回去的那一天算的。

“答應什麽。”晏風雪皺了皺眉,卻並沒有出聲嗬斥,像是打算在今天縱容對方一番。

“師尊,弟子剛剛看到了,城內的河裏在放河燈......師尊我們可以去看看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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