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風雪注意到洛英在看到那隻小麻雀和他手中的骨鞭後變得有些不自然的臉色, 像是明白了什麽。

想必原身可能在洛英麵前透露過自己不喜歡用鞭子和討厭麻雀之類的事,如今就算洛英心裏再有疑惑,恐怕也不會像方才那般篤定和莽撞了。

趁著洛英愣神的瞬間, 晏風雪手中的骨鞭突然靈巧地變了個方向抽開了洛英手中的長劍,冷淡道:“可還有事?”

洛英青著臉,最後什麽也沒說,眼睜睜地看著晏風雪進了門。

他掃了那些朝這邊看熱鬧的修士, 冷哼一聲,一股無形的威壓放了出去,讓那些人連忙把視線收回。

生怕晚了一步就給這個一看就脾氣不好的青年給記恨上。

晏風雪進屋後, 把自己身上那隻小麻雀給揪下來,扔到了桌子上。

小麻雀剛剛才吃得圓滾滾的, 現在被甩到桌上像個球一樣滾了幾圈,一臉茫然地看著晏風雪, 睜著圓溜溜的眼睛, 看著還有幾分可憐。

晏風雪將手按在了麻雀身上,引得小家夥舒服地輕輕哼了一聲。

等再探查了一番後, 晏風雪皺了皺眉,不管他試了多少次, 探查結果依舊告訴他,這就是一隻普通的麻雀。

他也不管那隻小麻雀聽不聽得懂,冷著臉說了一句:

“你最好沒有騙我......”

如今既然洛英跟來了這翠微州, 還不知道在哪個暗地裏悄悄地觀察他, 把這隻小麻雀留著也勉強幫著打消一下洛英的懷疑。

本來他想把這隻小麻雀扔回林子裏, 可現在看還需要將對方留在身邊幾日充當個小靈寵, 不然到時候這隻麻雀沒了, 洛英心裏還指不定會怎麽想。

方才在門外被堵的事, 他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他坐在塌上盤膝打坐,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些許動靜,他睜眼看了一下,隻見方才瑟瑟縮縮趴在桌上的麻雀飛了下來,蹲在了塌邊,把自己縮成了一團,然後像是獲得了莫大的安全感一樣睡著了。

晏風雪望著蹲在自己塌邊的小麻雀,皺了皺眉。

這隻小東西像是完全沒能感受到他放出的冷意,仿佛沒有感知危險的本能......從這點上看,甚至還有點蠢。

他不是沒有想過對方會不會是之前那群妖獸要找的叛徒熒燈,可熒燈本體為碧落神鳥,骨子裏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又怎麽會讓自己變成一隻灰撲撲的小麻雀,還匍匐在人族修士的塌下。

而且熒燈生性多疑,精於算計野心勃勃,像這樣毫不設防地將自己送到別人手上,也並不像是那位未來妖神會做的事。

——

第二日,問天宗一行人去了城北一戶商賈人家。

江焱走在前麵,作為五人中修為最高的師兄對如今城內的局勢也更加敏感,他自然知道如今晚江城內的情況對他們而言並不利,因此調查一事耽誤不得,還需盡快。

這城北商賈之子,據說是昨日失蹤的,是如今離他們最近的線索。

陸沉厄也沒有異議,時間隔得越久,留下來的信息也越少,而那位昨日失蹤的商賈之子,就是留給他們的最好的線索,不然等著城內人越來越多,很多線索都會被人為地衝淡。

想必江師兄也是在擔心這個。

“我們完成了任務早些回去吧......如今城內感覺有些怪怪的......”宋小嫣歎了口氣。

陸沉厄聞言微微垂眸,這晚江城本來是一處偏僻的山城,可仙器一事讓無數修士湧入進來,不知道裏麵混雜了多少妖修魔修,隻是如今許多人還在觀望,因此達成了暫時的平衡。

“宋小嫣,你該不會是怕了吧。”許明善將手抱在腦後,輕輕哼了一聲,“你若是怕了可以先回去。”

“誰說我怕了!”宋小嫣瞪了對方一眼。

“許師弟,宋師妹說的不錯。”江焱麵色多了幾分凝重,他歎了口氣道,“聽聞今日淩晨在晚江城西邊幾處小巷裏發現了幾具幹屍......”

許明善愣了一下,眉頭緊皺像是能夾死一隻蒼蠅。

“可為何沒有聽人提起過?”

“事情發生不久,而且未能查出凶手是誰,傳開了還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想必是被城主給壓了下去,如今晚江城內滿城風雨,城主想必也無暇他顧......被盯上的人據說都死相淒慘,渾身赤.裸,而且皆為年輕俊秀的男子......”

許明善瞪大了眼睛,照這麽一說,那他們幾人豈不是都在那東西的狩獵範圍內?想到這裏他就一陣惡寒。

而且要說他們當中生得最好的......許明善瞅了一眼跟在後麵一言不發的陸沉厄,心道雖然不想承認,可確實是這小子。

“所以許師弟明白了就好。”

江焱說完,腳步加快了幾分,不一會就接近了城北區域。他當先一步上前敲門,等門開了後露出了一張憔悴的婦人麵容。

那婦人看了一眼他們的打扮,愣了一下:“幾位是?”

“我們是問天宗的弟子,來晚江城查探人員失蹤一事,不知夫人能否行個方便,告知令郎這幾日有沒有見過什麽人,去過什麽地方。”江焱溫和道。

那婦人將半掩的門扉打開,身子從旁邊讓了讓,歎了口氣:“幾位道長進來吧,今日已經來過不少人了......”

等走進了正廳,幾人依次落座,那婦人開始拿出手絹拭淚,哽咽道:“我兒馮伍自昨晚離家後,就杳無音信,現在想來必然是遭了賊人毒手,步了之前幾家孩兒的後塵了......”

宋小嫣見到婦人在這裏泣不成聲,不由得出聲安慰:“夫人莫怕,我們一定盡力給你找出令公子的下落。”

“不知昨日令郎因何離家?”許明善問道。

“昨日我兒是同幾個朋友出去小聚了一下......”婦人回憶道,“他說過亥時三刻之前會歸家,可怎知直到今日也還未回來......”

“夫人可還記得那幾個朋友是誰?”

“這些事,他從不願同我提起......阿伍打小同我疏遠,他那幾個朋友我也無處可知。”

江焱突然出聲道:“可我聽有人說,昨晚看到馮伍出城了,什麽朋友需要出去小聚?”

婦人眼神有些躲閃,以手掩麵泣道:“也許隻是旁人看錯了。”

陸沉厄站在一旁,心底微微發沉。

她在說謊。

“夫人可有馮伍的貼身之物,我們能夠根據上麵的氣息,查到令郎的大致位置......”江焱手中出現了一個羅盤,上麵發著淡淡的藍光,看著甚是不凡。

他同旁邊幾位同門介紹道:“這種羅盤是市麵上很常見的靈器,能根據氣息去追蹤到想要找的人,不過限製也很大,而且使用時極消耗靈氣,要源源不斷注入靈氣才行。”

那名婦人聞言一臉感激地從身上取出一小個錦袋,然後放到了桌上。

江焱拿起來看了一眼,問道:“這就是令公子的貼身之物?”

“正是。”

宋小嫣還在安慰滿臉悲戚之色的婦人,卻聽得原本一直默不作聲的陸沉厄突然開口:“江師兄,這個錦袋能否給我看一下。”

許明善聞言想都沒想就說道:“陸師弟,這個時候你可別添亂......”

而江焱下意識就將東西遞到了陸沉厄手上。

陸沉厄沒有理會許明善的話,隻是翻到了錦袋上的一處繡花上看了一眼,問道:“馮夫人,令公子可有心儀之人?”

那婦人愣了一下,連忙回道:“小兒沒有相好的姑娘,倒是同李家女兒有婚約。”

“那這錦袋上的繡花,可是那李家姑娘的手筆?”

婦人幹笑一聲:“也許是吧,他們年輕人的事,老婦人也不太明白。”

這時候許明善也聽出不對勁了,他看著婦人皺眉道:“你這個做母親的,不知道兒子跟朋友出去幹嘛,還說不上那些朋友姓甚名誰,就連貼身之物上麵的繡花,都不知道是誰繡的?你該不會是後娘吧?”

那婦人聽得麵色微白。

“明善,不得無禮。”許思城按住了他的肩,瞪了他一眼。

陸沉厄卻將錦袋放在婦人麵前,出聲道:“夫人可認識上麵繡的是什麽?”

眾人定睛一看,隻見上麵畫著一隻鳥,可隻有一隻翅膀一隻眼睛。

“這是什麽鳥啊......長得真怪。”宋小嫣這時才注意上麵紋樣的圖案。

那婦人搖搖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支支吾吾道:“這我也不知道。”

別說是那婦人,就連問天宗幾人都是一頭霧水的表情,卻並沒有人再出聲打斷陸沉厄。

他看著那繡上的怪鳥,低聲道:“這是比翼鳥,一翼一目,相合乃飛......而這在南境,是兩人之間互相定情之物,在北境卻鮮少有比翼鳥的傳聞......所以送出這個的,並不是李家的姑娘吧。”

眾人見那婦人麵色一白,知道陸沉厄都說對了,這位馮夫人必定是隱瞞了什麽。

宋小嫣勸道:“夫人,你若是有什麽苦衷就直說吧,這樣瞞著我們怎麽去給你找人?”

婦人搖搖頭,泣道:“人是找不回的......之前失蹤的人,全都沒能找回來......”

江焱抬手放出一道靜心符,婦人的情緒瞬間的平靜了下來,隻是臉上更加憔悴了幾分。

“其實馮伍確實還同一個姑娘有來往......”想到這裏,婦人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這姑娘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那天就是她帶走了馮伍,至於那個錦袋,可能也是她給的......”

許思城忍不住開口道:“那你為何一開始要隱瞞這個姑娘的存在?”

一聽就這道這名女子十分關鍵,可這馮夫人竟然一開始壓根不打算說。

“因為我兒同李家女子有婚事,那李家勢大,就連我們馮家也全都靠著李家的庇佑,若讓李家人得知我兒同別的女子有染,未必不會觸怒馮家......”

江焱聽到這裏也明白了,看了一眼陸沉厄後笑道:“還要多虧了陸師弟。”

宋小嫣也跟著說了一句:“師弟知道的可真多,比某個人強多了。”

許明善氣道:“你別拉上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剛剛是誰喊著怪鳥怪鳥的?”

江焱出聲打住了兩人的爭論聲,以那錦袋為媒介抬手催動了羅盤。隻見一道紅色的血線從羅盤上飄了出來,一直往遠處飄去。

他麵色一沉,血線為紅,說明這氣息的主人已經死透了。

幾人也明白這血線代表著什麽,麵色都凝重了幾分。

“現在看,那名女子必然有問題......”江焱望著那個放在桌上的錦袋,抬手使出一道法術,刺目的火焰像是一條火蛇朝著那錦袋衝去,眨眼就將那袋子吞噬。

在眾人眼中,隻見那完整的錦袋在烈焰的灼燒下變成了一團森然鬼氣,而黑氣的中央竟然是一枚小指骨。

陸沉厄瞳孔一縮,隻見那團鬼氣突然化為一點,朝著他衝了過來,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那名女子可能並不是人......”江焱望著那一節腐朽的指骨,現在看之前別人見到的鬼影,也同這些東西有關。

那婦人被剛才那一幕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陸師弟,你沒事吧?”站在陸沉厄邊上的許思誠第一時間發現了陸沉厄的不對。

陸沉厄感受到身上的不適感褪去了,搖了搖頭,問道:“方才那鬼氣怎麽突然沒有了?”

“想必是在靈火中被焚燒殆盡了,事不宜遲,我們順著這血線去城外看看。”

——

晏風雪走在街上,突然有些晃神,心裏升起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他一身玄衣,帶著鴉羽麵具,一身氣息神秘莫測,一般人都不敢輕易來觸他黴頭。

他看了攔在他麵前的人,皺了皺眉。對方腳步浮虛,滿身酒氣,看樣子是個白日醉鬼。

“這位公子肌膚好生白皙......帶著麵具可是不想用真容示人,不知道這麵具底下是怎麽一副絕色......”

晏風雪聽著這番孟浪之詞心裏沒有多大感覺,畢竟他並非人族修士,眼前之人於他而言不過像是樹底下的螻蟻,對參天巨樹的挑釁一樣,又怎麽會讓他放在心上。

反而還有心思觀察著周圍人的反應,見周圍行人一副不敢多言的樣子,知道對方在這晚江城,身份必不會低。

還沒等他有所表態,蹲在他肩膀上的小麻雀已經開始朝著那個醉鬼嘰嘰喳喳。

“安靜。”晏風雪掃了一眼身邊飛來飛去的小麻雀,原本還炸毛的麻雀瞬間安靜如雞,安安靜靜地蹲著,大氣都不敢出。

聽著這道清冷低啞的聲音,卻帶著莫名的吸引力,那個醉鬼好像腦子清醒了一點,嘴上卻道:“要不要......跟我回府......”

晏風雪冷笑一聲,他方才沒理會對方隻是不將這個醉鬼放在眼裏,既然這般沒眼力見,他也無需客氣。

還沒等他出手,就見一個白衣少年攔在了他前麵,冷眼看著那個醉鬼。

“城主府的公子在大街上發酒瘋為難外來之客,若讓城主知道,未必會包庇你這個親子......”

城主兩個字像是喚醒了那醉鬼腦海中慘痛的記憶,酒立馬醒了幾分。

晏風雪望著攔在他前麵的陸沉厄,微微愣了一下。

怎麽像是被自己的弟子保護了一樣......

聽著就荒唐,怎麽有讓弟子反過來護著他的道理。

作者有話說:

阿雪:我要怎麽說我不需要。

這種事隻有一次和很多次。

這章比較長,今晚再寫寫應該能湊到明天更,主要是我寫的太慢了,我繼續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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