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
一名身著問天宗弟子服的弟子突然身子一僵,雙目猩紅,然後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了走在前麵的道衍宮弟子的後心。
他們手上泛著不正常的青灰之色,臉上血色盡褪,乍一看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旁邊幾人眼裏露出迷茫之色,眼底也被一片猩紅取代。
“是魔屍!”旁邊有弟子麵露驚恐之色,有的嚇得連手上的劍都握不穩了。
魔屍由魔物死後的屍體所化,一般隻會出現在邪淵,可是怎麽突然出現在修真界!而且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們麵前變成了魔屍!
他們速度奇快,將靠近自己還沒來得及反應的人族修士殺了之後並沒有再追逃散的其他人。
而且循著模模糊糊的感覺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路上若是碰到了人族修士,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就一劍封喉。魔屍極其蠻橫,有的甚至棄了靈劍,直接靠五指成爪扭斷脖頸。
——
晏風雪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整個人突然煩躁起來,氣息波動不穩,連帶著身邊站著的幾個吹葭山弟子都有些叫苦不迭。
由於整個人一副生人勿進的氣息,還真沒人敢過來觸他的黴頭。
就連風霽,不知怎麽的這幾日都安分了許多,沒有再一個勁地往晏風雪跟前湊,讓葉臻稍微鬆了口氣。
有人聚在石碑前議論紛紛,看著興致頗高:“如今秘境即將關閉,魁首想必是在這幾名弟子中擇出了。”
“這次龍崖秘境的前三甲都能從問天宗的沉水閣中取一樣至寶......道衍宮的人應該也是為此而來......”
突然周圍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一臉震驚地指著麵前排著積分的石碑。隻見有一名從未見過的弟子眨眼間從最底下一路躥升牢牢占據了第一位。
要知道這第一名積分可是有將近三百萬......而這個突然升上來的第一名,竟然一下子比第一名多了幾十倍的積分!這在龍崖秘境簡直是不可能的!
龍崖秘境為了方便練氣築基的弟子們曆練,三階妖獸都屈指可數。若想獲得一億積分,起碼得是妖神級別的妖獸了......
“天呐,這可是一億的積分......會不會是統計出錯了?”
有些人麵色不太好看,這個突然躥升上去的弟子,剛好把他們手下弟子的排名擠下去了。不過他們一個個都保持著麵上的風度,沒有明說。
葉臻也愣了一下,他看著位於魁首的陸沉厄三個字,心裏的驚訝一點也不比那些人少。
他還是出聲安撫道:“具體情況如何,等人出來了再進行核實,問天宗絕對不會虧待了任何一名弟子,在排位一事必求公正。”
晏風雪望著那個石碑上的名字,然後看著周圍不少人或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或是麵色陰沉、氣憤慍怒的表情......
可無可否認的是,這一刻陸沉厄確實是所有人的焦點。
也是他欽定的天命之子。
不會讓他失望。
陸沉厄會在秘境中受龍神傳承,傳承之後這位前龍神會徹底隕滅,而這自然也就算到陸沉厄頭上了。龍神是上古大妖,修為不俗,提供的積分也不會少。
突然石台上不斷出現從龍崖秘境中傳送出來的弟子,他們磕磕絆絆地將魔屍一事上報,道衍宮那幾名領隊已是臉色鐵青。
“秘境出事了!”幾名問天宗長老這時慌慌忙忙跑過來,個個都是麵如土色。
“葉仙君,貴宗可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為首的領隊冷著臉道。他們手上都有道衍宗弟子的命牌,如今竟然已經折損了三人......
葉臻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在氣勢交鋒上敗下陣來,沉聲道:“自然。如今當務之急還是進入秘境救人,而且要清楚那魔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樣最好。”道衍宮領隊冷冷道。
“你!”站在一邊的周漣衣本來想說什麽,被葉臻拉住了。
這件事本身就是他們問天宗失職,道衍宮若要追責起來他們都難辭其咎。
他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隻見一道白衣人影直接越眾而出,身形眨眼睛便出現在了吹葭山那座之前出現秘境光門的山頭前。
對方手中出現一把半人高的靈劍,朝著那座峰巒一劍斬去,劍光削了一角山頭,也在瞬息之間閃過了一道縫隙。
正是秘境的通道。
“晏師弟!”葉臻驚叫道。
對方如今傷勢未愈,竟然強行催動靈力一劍斬開秘境大門。
可就算打開了縫隙,那一瞬間秘境的壓力也會傾瀉在他身上,那豈不是傷上加傷?
等晏風雪的身形消失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穿著玄色輕甲的年輕男子,對方一頭墨發高高束起,麵容冷硬,周身氣質冷冽而又肅殺。
“你們不必跟來了。”
玄甲男子容色冷淡,說完他的身前就出現了一道光門,跟晏風雪用靈力劈開的那道不一樣,對方這道光門更像是自然開啟。
在他走進去之後,光門也緊接著閉合了。
周漣衣摸了摸鼻子:“宮師兄還是這個脾氣。”做什麽事都不喜歡別人摻和,像一匹獨狼。
葉臻抱著胸,埋怨道:“怎麽不早點來......”
他知道宮照夜一直不喜打理宗門事物,對除了修煉以外的事都不上心,若對方能多看著一下龍崖秘境,在變故還未發生時就掐滅苗頭,也不會釀成現在的局麵了。
——
秘境之中,宮照夜站在密林之中,想到了自己方才那一瞬間的感應,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龍崖秘境的大門,若無權限不是那麽容易用蠻力打開的。
在秘境被強行打開時,他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比自己更高的“權限”。
由於秘境之主已隕,他如今已經徹底煉化龍崖秘境的界碑,有了龍崖秘境的最高權限,怎麽可能還有人擁有比他更高的......
難道是他感覺出錯了?
——
龍崖秘境一處幽深的山穀。
陸沉厄沿著崖壁,一步一步朝外走。
他每一步都挪的很慢,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但是痛得不僅僅是足骨,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刺痛,他體內的骨骼發生了排斥,在不停的碎裂重組。
若他有一定修為的話,就能夠自己通過靈力對體內的情況進行疏導,來降低排斥的影響。
可他沒有......
陸沉厄壓下嘴裏的血腥味,感覺眼前對方視線越來越模糊了。
他比原本多用了五天的時間來接受傳承,足足二十天,有時候他甚至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最後那個光團在消散之前對他說,他根基不好,而且由於修為低下,強行接受傳承,雖然沒死卻也會給身體埋下很深的隱患,帶來極大的負擔。
他這種半人半妖的身體,無法跟龍神的傳承完美契合。
突然他聽到了前麵傳來了腳步聲,穀底昏暗無光,他看不清遠處的情況,卻莫名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等遠處搖搖晃晃的人影走近,他才看清那些人的麵容。
每個人麵容呆滯,皮膚青灰,眼底還泛著血光,讓陸沉厄心生不妙之感。跟他在書上看到的魔屍很是類似。
光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的就有十幾人,若這些人要對他下手......他連逃都逃不動。
突然那一行人的速度加快了,幾乎是幾個呼吸間就拉近了和陸沉厄之間的距離,雪亮的長劍沾了血之後帶著刺鼻的腥氣。
陸沉厄心裏警鈴大作,完全沒有猶豫往旁邊避開,卻還是被一劍刺入了肩膀。然後被人抓住了手臂,五指成爪朝他抓來。
那是取骨的姿勢......
他瞳孔一縮,這些人是衝著龍崖秘境的傳承來的......
手臂上傳來強烈的刺痛感,他甚至分不清是身上骨碎的痛苦更強烈一些還是被人撕扯手臂的痛感更強烈一些。
他隻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如同沉入深海,渾身變得冰冷,連呼吸一下都是奢侈。
這一瞬陸沉厄腦海裏恍惚間浮現出了很多的景象。
他自幼孤苦,感受過短暫的溫暖,更多的是旁人的白眼、輕視和非議。
他本也有能真正在乎他的親人,卻被天命奪走。上天不肯眷顧真正待他好的人,而讓那些披著人皮的妖魔行走於世。
他過去認為他不過是個沒有天賦的普通人,卻被告知是被耽誤的天才,可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像個廢物一般無能為力。
他得了傳承,卻受盡穿心蝕骨之痛,還變成了這副不人不妖的模樣......即便是傳承,都在嘲笑他血脈低微,不自量力。
還有......
陸沉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個麵容清濯俊美、如月如霜的白衣男人。
他現在真的要死了......這也是晏仙君想看到的結果嗎?
突然束縛他的力量盡數消失了,陸沉厄隻能感受到自己落在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裏。
站在他麵前的人同樣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卻由於他的靠近沾滿了血汙。
陸沉厄神情有些恍惚,差點懷疑自己看到了幻覺。
晏風雪皺著眉,望著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的天命之子,對方甚至比他們初見那天更加狼狽......
就差一點點......
他能感受到這個特殊的生命會在他眼前消失。
天命之子身負大氣運,有氣運加護,是不會死的。
但是他現在不信了。
即使他在預知中,看到天命之子因那三個絆腳石而死,他也從未認為是天命之子本身出問題了,他一直認為問題是出在那三個絆腳石身上......
他瞳孔裏麵突然亮起了奇異的光,帶著琉璃般的透明色澤,卻仿佛能折射出山川萬物根源本相。
在他眼中,天命之子身上,隻剩下一層殘破的氣運。
不僅不能保護他......還會源源不斷給他帶來不幸和危險。
直到氣運盡散,命隕道毀。
是誰竊取了天命之子的氣運!
晏風雪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意,恨不得能馬上把那個奪氣運的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陸沉厄一臉忐忑地看著他,低聲道:“晏仙君......我是不是變成怪物了......”
晏風雪看了一眼他頭上金色小角,暗金色的豎瞳,還有比人手大兩倍,帶著柔軟鱗片的爪子......
“沒有......”晏風雪對上對方即使滿身血汙卻依舊幹淨懵懂的眼神,半晌才張了張嘴,“這樣很好看。”
天命之子怎麽可能是怪物。
突然陸沉厄的衣擺後麵微微動了動,一條龍尾巴掉了出來,軟軟的尾巴纏住了晏風雪細白的手腕。
作者有話說:
被尾巴卷住手腕的晏風雪:?
小可憐陸沉厄:!
尾巴現在又小又軟,等長大之後變大變硬能卷住整個師尊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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