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好家庭 六零年代好家庭

早些年間,周家村是個多水井的村子,不說家家有井也差不多三家就有一口水井的架勢,後來因著解放革命,打土豪鬥地主分田地等緣故,上頭做主填平不少,剩下的又因過度打水枯了幾口。

一來二去的,最後能喝的井水也就剩村東頭老書記家的一口和村大隊裏的一口,不過老書記家的井水要比大隊的要清涼好喝,大隊的水井雖然免費但井水喝起來發幹發澀,一般兒不圖便宜不怕遠的,沒誰會去大隊打水。

在說老書記兩口子好說話,大部分的村民都會多走兩步去老書記家裏打水喝。

他們老周家沒有懶蛋,所以他們一家人吃的水都是從老書記家挑來的,往常打水的時候他們不空手去,送一小把油菜或一小把菠菜啥的,禮雖不多但有來有往,和老書記家處的倒是和氣,平常取水也沒受到為難。

手裏拿著用山上那大肚葫蘆做的水瓢,袁麗伸手將圓形的鍋蓋別在了缸口與牆壁貼合的一角,在露出大半兒的水缸口,彎下腰,舀了兩瓢井水倒進了前腳的陶鍋裏。

因著前兩年全國上下興起的大煉鋼鐵熱潮,響應大隊號召,家家戶戶為了支持國家建設,紛紛將家裏的鐵鍋,鐵勺,鐵鍬,甚至連門框上的鐵釘都捐了出去,現在除了大隊還有幾把申請用來種地的鐵鍬鐵鋤外,普通家庭是一丁點鐵製品都找不出來。

原本鐵鍋就是吃飯的玩意,轉眼捐出去之後,又興起了食堂,大家集體吃飯一起幹活,還以為用不上鐵鍋吃飯,結果開心的吃了一年不到,食堂因為農閑給停了。

需要自己做飯了,大家夥兒全都傻了眼,眼下才想起這茬,哎呦喂,吃飯的家夥兒都貢獻了,這可咋辦。

最後還是想招,陶鍋代替鐵鍋出現了。

不比鐵鍋耐高溫禁禍害,陶鍋和鐵鍋相比,不僅鍋身厚實還容易受熱不均炸鍋,家家戶戶捐了鐵鍋隻能用陶鍋或者陶罐做飯,當然做飯也是萬分小心,稍有不慎,好幾塊錢的陶鍋就炸了。

當然,不一定有人家都用的起陶鍋,像那些兒用不起的,家裏就是有什麽盆用什麽盆,也不講究。

這年月兒,百姓們手裏存點錢都不容易,往往是辛辛苦苦幹了一大年,因為公社存在拖後腿欠賬的人家,導致所有人都沒分下來幾塊錢,有的家庭因著勞動力不同的問題,不僅沒辦法分到錢,還要反欠著公社的錢。

就拿他們老周家來說,勤勤懇懇一年也不過十多塊錢,這還是一大隊收成不錯的緣故。

可想而知,一個將近五塊錢的陶鍋得有多貴,最起碼那整個周家村來看,能用的起陶鍋的人家,不超過半數兒,剩下的人家就是有啥湊活啥,實在沒有的,就去別的人家借。

袁麗他們屋隻有一個今年過年時,李書順手給的一個已經裂了縫隙,淘汰不要的陶鍋。

這鍋還是袁麗懷孕,李書高興的獎勵,當時給的時候,當著妯娌的麵,把一旁的王翠平氣的半死,要不是李書還壓得住,估計她這大嫂因為鍋的事就能和她當場撕吧起來。

王翠平當麵沒打,但回屋直接跟著周和貴耍愣了好半天,最後周和貴臉皮厚的求到了李書那,李書黑著臉,給了個稍小一點兒的陶罐這事才算過去。

不過這些兒事都和袁麗沒啥關係,畢竟都是前身的事,他們一家四口剛來第一天,就應該該吃吃該喝喝,養好身體平安度過眼下這艱難的歲月。

六零年的人不算講究,就拿外地來說,前邊燒火的地方和後邊的廚房居然連在一起,中間隻用一塊泛黃的白布隔開,掀開白布,入眼便是一堆的瓶瓶罐罐。

原身愛幹淨,廚房裏洗好的鍋碗瓢盆都用幹淨的稻草墊了起來,為了防止落下塵土,墊子上邊還用四根粗壯的樹枝支起來的高粱竿紮好的席子,在袁麗看來,不僅模樣怪異,還有點像狗窩。

狗窩對麵是一張油的發亮看不出顏色的方形桌子,桌子左邊角落放著一塊油膩膩的桌布,緊挨著桌布是兩個兩巴掌大的玻璃瓶,裏邊裝滿了亮晶晶大顆粒的鹽巴,距離玻璃瓶一手處,擺放著一柄缺了齒的菜刀,周邊還有幾個黑不溜秋的棍子,也不知道是啥。

桌子中央放著一個圓形的樹墩約占了桌子的三分之一,樹墩上邊那些兒猶如星盤分布的痕跡一看就是菜刀的傑作,看來是這是簡易的菜板。

桌牆上還搭著擱板,上麵掛著筷子筒、插著鏟子、掛著勺子笊籬等炊具。

不過模樣都挺舊,也不知道這些兒東西都用了多久。

袁麗在自己廚房翻找了一小圈也沒找著糧食,哪怕是粗糧,扶著能有五個月的肚子,袁麗歪頭歎了口氣,看來婆婆李書對自家糧食把的還挺嚴實。

周靜推門進來,在外屋地沒見到她媽,直接喊了聲,“媽,我把油菜摘下來了”

袁麗聽後,扭頭衝著掛著的白布招呼了一句,“閨女,拿進來吧,媽在廚房”

反正外地就她們兩人,袁麗倒不擔心閨女找不到自己。

將周圍環境打量完事,袁麗搖頭歎息,唉,算了,眼下不是藏糧食的時候,她還是盡快把第一頓飯做出來再說。

掀開門簾,周靜看到她媽正站在桌邊整理案板刀具,“媽,油菜放哪”一邊說著,周靜一臉平淡的舉起了手中還滴著水的油菜。

“去狗窩,不是,去那角落裏拿個盆出來,把油菜洗洗”袁麗先是指了指右下角的那一堆,轉頭對著周靜笑道,“家裏就剩鹽巴,其它啥也沒有,咱們幾個中午先湊活吃點,鍋裏倒了水,你要是忙完就給媽去填填火,記住火別太大,這陶鍋要是炸了,咱們中午可沒飯吃了”

“哎,我知道了”周靜聽著點了點頭,低頭從窩裏找了個半大的漆黑盆拿走了,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這點兒活她還是能幹好的。

母女兩人忙乎了一中午,終於將飯菜做好端了上去。

就著之前剩下來的窩窩頭,喝著寡淡的油菜湯,一家四口都吃了七分飽。

“唉,肚子裏都是水,跑兩趟廁所,沒一會兒又該餓了”周明宇抱著吃的滾圓的肚子,頭朝上倒仰在炕邊,皺著小小的囧字眉唉聲歎氣。

周靜距離周明宇不遠處,聽了周明宇的混話,想也不想的直接抬腿,踹在了周明宇那肥胖胖的大腿肚上,“別不知足,有口吃的就行了,要啥自行車”

周靜說完還心裏嘀咕,就眼下這年代,這貨還想吃飽,怕不是失了智!

袁麗跟著橫了眼周明宇,“咱們一家人能平安無事,已經是老天開眼,還不知足呢”

“媽,我沒說不知足”周明宇一看他姐他媽都在說他,直接委屈的向他爸告狀,“爸,你看我姐他們”都欺負我,周明宇睜著大眼睛控訴著眼前的兩人。

周和睦(改名了)拍了拍周明宇的小寸頭,倒是附和了周明宇的話,“哈哈,小宇說的沒錯,咱們這午飯都是水,不頂餓”周和睦倒是一臉正氣凜然,隻不過說出來的讓袁麗囧著眉,哭笑不得。

確實,這午飯對於胃口小的兩個孩子還能說七八分飽兒,不過對於周和這個壯年勞動力,那是連半分都沒有,隻不過可惜的是,眼下她家除了不頂餓的青菜,就沒頂餓的糧食。

周明宇有了同盟,對著周靜揚著眉毛得瑟,“看吧,不止我一個人,咱爸也一樣”指了指傻樂嗬的周和睦,周明宇衝著周靜呲牙咧嘴笑得歡實。

周靜看後也沒生氣,“那有啥辦法?”攤了攤手心,“眼下正是災荒年,都能餓死人,咱們家有口吃的就不錯了,我當年在現代看的時候,那書裏邊還說有人吃樹根啃凍土憋死的呢”當時看的時候可把她嚇壞了好嗎?眼下他們還能吃油菜,啃窩窩頭,幸福多了。

“喔,真的?”聽完了周靜的話,周明宇聽完嚇得抱了抱自己肥胖的身子,“不行不行,我可不要吃土塊吃地瓜秧子,到時候拉不出來多難受啊”一邊說著周明宇一邊緊緊搖晃著小腦袋瓜子,一點一點的有點像搖頭娃娃。

“別瞎說,這些兒是你想不吃就能不吃的?到時候家家戶戶沒了糧食,餓的你要死要活的時候,看你吃不吃”周靜覺得周明宇穿越時連著智商也穿了,說的話太天真,等餓到那個份上,還換管啥能不能吃。

“小靜,別嚇你弟弟,眼下咱家還到不了你說的那個份上”周和睦看不過眼,開口製止了周靜,小兒子從小長在新時代,根本就沒吃過苦,哪能禁得起閨女這麽嚇。

周靜撅了撅嘴,嘴硬道,“我這說的也是實話,不是為了讓小宇提前適應。”

周明宇聽完心裏苦哈哈,他謝謝了啊,真是親姐!

“行了,你們爺仨不夠幸運的了?我這還是雙身子呢,不比你們餓得快”袁麗也是興致盎然的也插了一嘴,同時說完,還不忘低頭摸了摸滾圓的肚子。

袁麗這話說玩,她便收獲了三雙目光炯炯的眼睛。

周靜,周明宇,周和睦:貌似老媽/老婆說的沒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