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倒在沈老夫人的懷裏啜泣, 一家人見此又是一番相見淚汪汪,看起來眼淚都要流幹了。

隻可惜現在沈敏還無法開口,大家並不知道她是為什麽來到這裏, 一路上又遇到了哪些事情, 這些謎題都還有待解開。

本就體弱的沈敏,在幾番激動淚流的刺激下, 身體早就受不住了,看著困覺的女兒,沈岩也不再說話,安慰道:

“敏兒, 累了就睡一睡, 這裏是自己家安心睡吧,待到明天早上我們還可以繼續相處。”

沈老夫人也是在一旁連連點頭,就這樣疲憊的沈敏再一次睡去, 大家擔心打擾她休息,也都轉身離去。

沈老夫人把懷裏的女兒輕輕放到**, 準備起身離開, 哪想到應該剛剛扶著沈敏時姿勢不當, 大腿已經麻了, 起身時一不留神整個人直接往地上砸去。

“娘!”

沈母原本就走在後麵, 看見這個情況不由得驚呼出聲, 根本就估計不到**還有一個還在躺著的小姑子。

其他人也連忙轉身看過去, 還是距離最近的沈岩反應及時, 一把扶著自己的老妻。

眾人隻覺得剛剛那一幕簡直是心驚肉跳,要是沈老夫人這樣年紀的人摔一跤, 那可怎麽得了。

沈濜也趕緊過來把沈老夫人扶起來, 焦急地問道:“娘, 你沒事兒吧?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孩兒這就去把大夫請回來。”

說完人就要轉身往外麵走去,沈老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解釋道:

“我沒事兒,就是剛剛在床邊坐久了腿有點麻,自己休息一會兒就好。別再去因為這種小事打擾人家大夫,今個兒都來我們家兩次了,再去就不禮貌了。

還有趕緊扶著我出去,要是還在這裏打擾你妹妹休息,看我怎麽教訓你。”

甚至不顧自己還不便的腿腳就要急著走出去,沈父趕緊回頭,扶在沈老夫人的另一側,大家腳步輕輕地離開。

走在最後麵的沈母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弄出來的動靜實在是有些大,臉上立即出現愧意。

回頭看一眼躺在**的沈敏,仿佛什麽都沒聽見,還是和剛剛一樣的姿勢躺著,提起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

大家出門時剛好遇到來問是否開飯的江婆子,沈嘉趕緊湊上去,知曉是詢問開飯後,令她先把飯菜放好,待會兒就開飯,說完話就擺擺手示意她先離開。

一個陌生人出現在家裏,除了沈嘉和沈母其他人並未怎麽留意,大家都還沉浸在初見沈敏慘狀的悲傷之中。

尤其是身體本就不好的沈老夫人,沈嘉隱隱覺得自己都覺得她現在都疲憊出從未見過的老態。

即使心情不好也不能不吃飯,沈嘉於是湊上前去,走在祖父身旁,低聲說:“祖父,剛剛下人來說飯菜已經備好,可以開飯了。”

沈岩看著垂首細語的沈嘉,再看一眼妻子,背著眾人說:“先開飯,其他事宜我會繼續跟知縣了解,其他的等敏娘醒過來再說。”

就這樣一行人移步到吃飯的地方,上麵已經擺放好飯菜,還是之前沈母心心念念的南方樣式,隻可惜她現在也沒了什麽胃口。

大家現在的胃口還是不怎麽好,而且沈辭也還沒有回來,在飯桌上沈岩忍不住再次出口詢問:

“沈嘉,你再仔細說說,你們看到你姑姑的時候是什麽情況?剛剛你二叔轉述的內容並不清楚,我想聽聽你是怎麽說的。”

明明知道了解之後心會更痛,可是祖父一出口後,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沈嘉身上。

頂著大家的目光,沈嘉緩緩開口道:“我和娘原意是想在那裏把那對可憐的兄妹倆買下,就在我們準備和牙人商議的時候,旁邊的木籠裏突然有人在撞木頭,聽到動靜後娘一轉身就認出對方是姑姑。

甚至還以為自己看錯多看了幾眼,然後差點在牙人麵前暴露出自己是奴隸的親人,孫女隻得上前和牙人周旋……”

沈嘉自問自己已經把遇到沈敏的事情,一點不落地仔仔細細告訴桌上的人,沒有任何遺漏。

沈母聽後也是重重點了點頭,其他人聽在耳裏卻覺得比剛剛還要難受,任誰知道自己一個疼在心裏的女兒,被當做卑賤的奴隸關在籠子裏不當人看待,那也是無法控製自己的。

沈瀚這一次聽到了更加詳細的版本,人是怒火中燒,“哐”一聲站起來,踢倒自己身下的椅子。

“我真的是受不了了,這群牙人分明幹的就是人販子的勾當!居然讓妹妹受著苦難,要是讓我看到,我得把那群人打到滿地找牙!”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是沈嘉從未見過的凶狠,看來沈敏真的很受自己的家裏人疼愛,其他人對沈瀚的話也沒提出什麽異議。

沈辭回來時就看到的是這副模樣,他也心懷戚戚,落座之時說:“既然如此我們明日可以去牙人的聚集地看守,順便為知縣大人聽消息。”

“你說的有理,明天我一早就去守著,不上去幫一把手就是我無能。”

沈瀚立即同意沈辭的提議,願意上前去當一個馬前卒,祖父母聽到後也沒有反對,意思就是他們也同意這個決定,不然實在是心恨難消。

這一頓大家都沒怎麽吃飯,都在為沈敏的事情而擔憂,最後回來的芙蕖因為處理工坊的事情而回來得很晚,隻得在廚房裏吃沈嘉準備的夜宵。

看著小姐為自己一人準備食物,芙蕖內心的激動無人可知,看著一碗滿滿的肉沫湯麵,淚眼汪汪地說:

“謝謝小姐,其實我自己來就可以,用不著您親自幫我做,這我如何受的起。”

“你不必這樣,今天沈家突然把傷痕累累的姑姑接回來,大家都沒有留意你的事情,我也忘記了這是對你的道歉,你吃吧。”

“姑姑?怎麽沈家還有個姑姑?按著年齡也應該結婚了吧?我記得禍不及出嫁女,怎麽還回家了?”

“現在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事以後再說,你還是把心神放在工坊上麵,家裏的事不需要你多費心。”

沈嘉看著吃麵的芙蕖,回想著自己初見沈敏的畫麵,那畫麵真的是觸目驚心。

這夜過後,沈嘉繼續去忙自己工坊的事情,看著已經初見雛形的新工坊,開始在心中細細思量,同時另一側的抓捕行動也已經開始。

可能是沈嘉昨日真的沒有什麽暴露的地方,他們依舊還在那裏安心的待著,麵對突然把自己包圍起來的官兵還有些不知所措。

知縣吳魏看著被緊緊包圍在最中心的人牙子,大聲令下:“給我通通抓住!一個不許放過!”

同時早早在遠處蹲守的沈瀚和沈辭叔侄倆,把這一幕看在眼裏,最終看到所有人都被抓住,被關起來的人也被解救出來。

這樣兩人才願意轉身離去,看著犯人被抓起來,兩個人才離去給家裏報信,因為自己的女兒出了這檔子事,沈岩也同秦家告假,一直待在家裏時刻關心沈敏的狀態。

看到情況後,沈辭轉身往地方工坊去,沈瀚則是回家告訴眾人這個好消息。

就在兩人都把這些事告知其他人之後,一旁聽著的沈敏也似出了口惡氣般長舒一口氣,這個樣子看得眾人更是心疼。

就在大家還在想怎麽安慰沈敏的時候,馬嵩上前稟告道:“老爺,外麵有貴客到訪,還請您移步。”

看著是同女兒一起被買進家的小男孩,沈岩出了房門,關切地說:

“在我們家做事無需如此拘謹,外麵的人可有報上姓名?我們沈家在北境可沒有什麽熟悉的人。”

聽到這句話的馬嵩並沒有任何鬆懈,而是繼續垂首說:“外麵好像是一個讀書人,看起來很有書生氣,報出來的名號是,是吳魏。”

“吳魏!這是我們臨源縣知縣的大名,你快去屋子裏的幾個人叫出來,我先去門口迎接。”

剛剛才聽說知縣把人牙子抓起來的事情,現在知縣就到訪,沈岩第一次生出或許自己之前為官時,所收下的學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沒有感恩之心。

自己也算是得到一點回報,來到沈家門前,看著知縣吳魏就帶著一個人出現,他不禁喊道:

“懷淵,你今日怎還來家裏?為師我現在是待罪之身,你和沈家交集多了對你的仕途不利。”

“師傅嚴重了,學生來訪其他人有什麽好說的,更何況您被貶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說不準以後聖上開恩還可以官複原職。

我如今這把年紀還隻是偏遠北境的一個小縣官,這輩子看來是升官無望,還談什麽仕途不仕途的。”

聽到沈岩關心自己的話,吳魏也是感慨萬千,自己好不容易成為一介官身,卻隻能在這偏遠的地方磋磨,當初的壯誌早就不見了。

感慨之後,他也發現沈岩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遺憾,再次鞠躬表達歉意,“學生這些話您就當是風,一吹就散了。因為昨日的事,學生今日是特地來探望的。”